第七百零四章 镜音玄师
夜色正浓,月朗星稀。
林子虚停脚步停在船窟之前,仰首而望,感受着周围来去匆匆急于上船的人们。
似乎在他们的眼里,好像很迫切一样,生怕晚了一些,他们就会错过这趟船似的。
船窟金碧辉煌,八百盏长明灯挂于五花灯笼内,布满船身各个角落,将船窟通体照耀的熠熠生辉。
近些时日来,船窟之所以如此出名火热,最大的特点便在于对于登船者毫无限制,可容纳数万人的船窟即使是沿街乞讨的流浪者也可登船。
但即使这样每晚上船的人都会想方设法的凑足金银才会来这船窟之中消遣。
因为这里的每一个娱乐方式都是收费的。
若想寻欢,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红尘难逢桃源,人间难抵世俗啊。”
林子虚负手,感受着那些怀抱金银,面色兴奋的百姓们,无奈低声叹息。
也许过了今晚他们将身无分文,甚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他们依旧义无反顾,这就是人的本性。
世间之人终是无法抗拒那些来自世间的诱惑啊。
子时刚到,船鸣声响彻江面,商贩们也开始收摊离开。
微风袭来,拂动衣衫,林子虚依旧站在原地。
黑鸦凝眉,不由问道:“你今晚不登船?”
林子虚摇了摇头,说道:“登船也无任何的意义。”
“那你来这干什么?”黑鸦凝眉,他很不喜欢做事说话都拐弯抹角的人,就像他当初很不喜欢苏凡一样,直来直去的多好,逍遥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去见一位老朋友。”林子虚望着镜音大江的另一头,露出了笑意,抬脚前走。
商贩们相继离开后,整个岸边瞬时安静了下来,不再那般吵闹。
沿着岸边行走,林子虚心中升起一些兴致,不由偏头问道:“你既然那么不喜欢苏先生,为何还要为他甘愿拼着生死。”
黑鸦脸色很冷,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林子虚的这句话让他想起了黎水,那个爱着苏凡爱到了骨子里的傻女人。
林子虚感受到了黑鸦充斥心扉的悲伤,他已经知道了答案,无需再问,只有叹息。
镜音大江的另一头芦苇丛生,岸边只留一小块平整之地,一艘木船停靠在浅水处。
月光浮动着平静的镜面,倒映出一道人影。
那个人穿着一身蓑衣,草鞋陷进浅水的泥土里,而他则坐在矮凳上,手执鱼竿,看其样子应该是在钓鱼。
“如今的镜音大江再不见往昔的安宁,恐怕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算是一方净土了。”
林子虚站在不远处的高岸上,低头俯视着那位蓑衣男子。
蓑衣男子闻言,慢慢的抬起了头,露出了他的样貌,是一个年过六旬的普通老头儿。
“瞎子,你怎么又来了?”
蓑衣老者的声音有些沙哑,黑鸦注意到了挂在他腰间的烟袋,知道这应该与他常年抽烟有关系。
手上的鱼竿在这时抖动两下,复又恢复如常,应该是有鱼儿要上钩,不过最后还是被两人的脚步声吓走了。
蓑衣老者皱了皱浓密的眉头,有些不开心,每次遇见这个瞎子时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就像上一次在城里遇见这个瞎子时,还差点惹上杀身之祸,他就是一颗煞星,遇见他必有倒霉的事情跟随着。
蓑衣老者看着林子虚是满眼的嫌弃,但林子虚却丝毫不为所动,挽起袖子在浅水的湿土处挖了半晌,拿出一副鱼竿,而后坐到蓑衣老者的身旁,笑着说道:“没有我来跟你比试,一个人钓鱼得有多无趣。”
蓑衣老者面色发沉,说道:“这江里的鱼都是我的。”
“我知道。”
林子虚闻言,只是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理会蓑衣老者此刻的愤怒之意。
仿佛在用无声的言语告诉他,做人要大度,不能太抠门。
蓑衣老者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对这个外表看似儒雅,其实已经跟他混的很熟悉了的青年表示很不喜欢。
两人随后谁也没再说话,一直静静的钓着江中之鱼,直到遥远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晨光铺满整条江面时,两人也未钓到一条鱼。
黑鸦一直站在远处的高岸上,注视着林子虚,他和苏凡有的地方却有些相像,但唯一少了的就是骨子里那股狠劲,还有他对权位的渴望,似乎要更强烈一些。
波光潋滟的江面上,船窟缓缓驶回,船身之上的长明灯未灭,在晨光的辉映下更显恢弘。
原本平静的江水泛起矮浪,宁静的氛围被打破,蓑衣老者也是皱了皱没头,随后收起鱼竿。
看着缓缓驶来的船窟,林子虚平静的眼眸不起波澜,淡淡的道:“老师傅有没有觉得这艘船有什么不同之处。”
蓑衣老者收起鱼竿,拿起鱼娄,抬头瞄了一眼,站起身冷声道:“金子是个好东西,谁会不爱?”
林子虚同样起身,说道:“可君子爱财 应该取之有道。”
“不要跟我讲什么大道理,也不要试图在我这里知道些什么,事实上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蓑衣老者将鱼娄中钓到的鱼全部倒进江中,脚尖点在江面而不沉,竟是缓步朝着江中心走去。
晨霜凝结在芦苇荡中,等到太阳升起时才慢慢化成晶莹的露珠随微风落下,点在清澈的江面之上,惊起虫蚊。
林子虚冲着蓑衣老者的背影喊道:“可这片江是你的,就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对吧,镜音玄师。”
蓑衣老者闻声身子突然一顿,脚下也没入江面寸许。
高岸之上射出一道极光,犹如划破苍穹的流星,奇快无比。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乍响,蓑衣老者头微偏,极光没入江面后消失不见,并未产生任何的炸裂风暴。
那道极光是黑鸦的真元凝结而成!
林子虚依旧望着江面上的蓑衣老者。
而蓑衣老者并未回头,他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江中央,只有淡淡的声音在江面之上徘徊着。
“等我的鱼儿受到迫害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