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中,微妙肃杀的气氛在几人之间蔓延着。
众朝臣面面相觑,人人心思各异,似乎想看清这场暗流涌动之下察觉出什么来。
张无庸这时候站了出来,他拱了拱手,“陛下,此事确实有些奇怪,温大人乃二品巡抚,孟大人又是为了内阁勤恳数年的长老,若因为两张真假不明的信纸而胡乱定罪,只怕会寒了众朝臣们的心啊。”
陆靖羽脸色微沉,这该死的老狐狸,这话里话外分明是说他是非不分,这直白的模样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他昏聩了!
纪衡蹙眉,“温家印章纹理复杂,听闻其所用章制材料特殊,无法造假,光凭这一点,他温家就逃脱不来干系!”
张无庸依旧是儒和的模样,那眼底却泛着捕食者的精芒,“我倒是不知,纪大人怎么好似对这件事如此了解,连印章特征都了如指掌?”
“若真是有人对温家了解到如纪大人这个地步,只怕假造一个印章也是绰绰有余的。”
纪衡微怒,“张阁老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我自导自演的?”
张阁老笑了笑,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我可什么都没说,纪大人那么激动做什么。清者自清,若你身正,又何惧影子斜?”
纪衡气笑,他第一次见识到这位内阁阁老几句话颠倒是非的功力。
陆怀铭这个时候也跟着站出来了,义愤填膺的指责纪衡,“纪大人,连本王都听不下去了,温大人与孟大人这数年来为朝堂勤勤恳恳,怎可让你颠倒黑白的污蔑?”
他指了指那作为证据的信件,“张阁老说的对,如果仅凭两张纸就能定罪,那朝堂岂不是乱了套!”
纪衡皱眉,却不是为了自己被几人语言围攻,他看向那几人,心下微微一沉。
他猜的没错,张阁老与宁王勾结在一起了。
张阁老身为两朝元老,自身在朝堂积攒的人脉不少,他与温家同宁王站在一起,这种威势绝对不容小觑!
“呵。”
就在场面剑拔弩张的时候,一声带着嘲意的冷笑如一盆冰凉的水浇到每个人心头。原本想借机出声博个存在感的朝臣,被这一声笑吓得硬生生把话给憋了回去。
众人抬头,就见从始至终没有出声的陆淮琛噙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嘲讽看着底下争执得不可开交的众人。
“本王竟不知,张阁老同温大人与孟大人私底下相交如此甚好。”
张无庸神色不变,“非也,只是不忍看见老朝臣蒙受不白之冤罢了。”
陆淮安上前一步,“张阁老也是为了还朝廷清明,你这么说简直陷他于不义!”
陆淮琛嗤笑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还朝堂清明,好大的口气啊。一个个眼盲耳聋的,看不清坐在主位上的人是谁吗?”
“这么着急想揽下这些事务,干脆这个龙椅给你们坐坐如何?”
一句话,偌大个大殿哑口无言,没有人敢出声。
陆淮安神情猛地一僵,就连张无庸也脸色骤变,手指微微一顿,不虞的看向他。
他声音陡然沉下,“摄政王慎言。”
“慎言那是老秃驴该干的事,跟本王有什么关系?”那华丽的嗓音不留余力的冷嘲热讽。
陆淮琛微微扬起下巴,唇畔泛出一点笑意,那笑容带着冷色,像寒池上漂浮的冰,听得众人背后凉飕飕的。
“还想看看所谓的朝中重臣在早朝上是个什么模样,结果真是让本王大失所望。”
“就凭你们这样,整个大渝没被你们整垮就该求神拜佛了。”
他表情的嘲讽十分真实,底下朝臣觉得十分扎心。
张无庸脸色阴沉,他为官数载,什么时候被人嘲讽成这幅模样?即便是有,那人估计话还没传到他耳中就被解决了。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那依王爷所言,此事当如何决断?”
“问我做什么,难不成张阁老眼底看不见皇上吗?”陆淮琛嗤笑。
此话一出,众朝臣这才看出陆淮琛为何话里话外都带着刺。
张阁老与宁王从始至终都没将陛下看在眼中,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擅作主张,从未请示过皇帝。
张无庸这才意识到此事,他骤然沉默,偏过头示意了温品国一眼。
温品国会意,立即拱手上前,一副憋屈的模样,“不知纪大人为何针对我,但老臣是被冤枉啊!求陛下彻查此事!”
朝堂之中闹得乱哄哄的,陆靖羽却什么表情也没有,闻言只是道,“此事兹事重大,确实不可草率,应当好好彻查。”
等下了朝,纪衡正打算离开,就听到温品国的声音阴恻恻响起。
“纪大人好手段,你莫不是以为拿了两张破纸就可无端定我温家的罪?”
纪衡停住了脚步,神情淡然得没有一丝变化,他道,“无端?温大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他转身,目光定定的望着,“你温家做了多少事,你我心知肚明。”
“那日慈悲寺山下那帮人是你派的吧?”
温品国冷笑,“纪大人这胡诌的本事可是愈发精进了,看来朝堂之上、你还没发挥真正的实力吧?”
“那件事我也听说了,只是觉得……”他骤然压低了声音,“纪大人太过不识好歹,先前只是一名小小侍郎也敢与老夫作对?”
“当有些事情危及到家人之时,正常人都应该知道收手吧?”
“虎毒尚不食子,纪大人的心当真不是一般的硬。”
“老夫在时你斗不过我,如今张阁老回来了,我秉着都是同僚份上最后奉劝你一次,带着后宫的那位一起收手吧,别最后闹了个连收尸都没法子的下场。”
纪衡面上浮出一抹怒色,“你也是在朝为官之人,食百姓俸禄,应当忠君之事,而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西南之地因干旱浮尸百骸,就因为你温家派出去赈灾的人官官相护,大食人血馒头,逼得百姓无处申冤!”
“不过是一群从异国流浪到我大渝定居的蛮族罢了,纪大人若是心怀天下,不如你去拯救他们?”温品国冷笑,随即负手甩袖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