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煞费苦心

在全场沉寂的情况下,赫连诺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伊娜儿的手紧紧收在袖中,身姿站的僵直。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有集中了过来,包括花溪草的。

如若说之前众人还没有觉得赫连诺是在故意针对,那么此时便没有什么再看不清的了。

伊娜儿那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憋闷的通红的一张面孔。

此时此刻,她什么话都不想说,也不能说。

“公主殿下辛苦。”赫连诺淡淡说道,话音里不着一丝情绪。

“献丑了。”伊娜儿抬了抬头,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会流出眼泪来。全程没有再看赫连诺一眼的走回了座位。

花溪草也跟着重新坐回伊娜儿身旁,这时候,伊娜儿身侧的侍女,却是提起酒壶,为花溪草斟满了酒,恭敬地道:“花掌史辛苦了,这酒乃是周皇御赐,公主殿下之前特意吩咐给花掌史留的,请吧。”

说罢,婢女便上前,将就被送到了花溪草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花溪草根本不敢动,她若动,必然会给这婢女下手的机会。

只是,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她,等着她接过那杯酒……

“花掌史,这可是周皇钦赐的御酒,别辜负了公主殿下一番心意。”婢女笑着说道。

更是将花溪草逼入两难境地……

众人的视线在花溪草与伊娜儿身上来来回回的试探,花溪草却看着婢女,微微笑着,突然指向伊娜儿的右腿惊声叫道:“公主殿下!你的腿!”

一时间,所有人全朝伊娜儿看去,花溪草则利索地接过那杯酒道:“公主殿下方才是崴了脚脖子了吧,快让微臣看看。”

千机药从始至终都以一杯清酒挡在嘴边,生怕自己忍俊不禁露出笑意。

然而他不知的是,即便此刻,他喝下了那酒水,他的唇畔也还是勾起了一抹宠溺的笑。

那婢女诡计不成,反被花溪草以酒水倒在手心,连忙要去给伊娜儿揉搓脚踝。

这明显是在说方才那一舞,伊娜儿不禁完全没有跟的上曲调,甚至还伤到了脚,简直就要让伊娜儿的脸红的滴出血来。

“本公主无事,花掌史多虑了!”伊娜儿一把擒住花溪草就要蹲下的身子,暗自用力将人给扶了起来。

花溪草见状,含笑道:“如此便好,是微臣多虑了。”

言罢,花溪草扬了扬满是酒气的双手,含笑说道:“微臣手上沾了酒水,别弄脏了公主殿下的衣裳,这就去清理干净,失陪。”

赫连诺看着全身而退,还反将了伊娜儿一军的花溪草,只露出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容。

“这花掌史不仅才艺精绝,竟然还医术高明!真是个妙人!”赫连城张胖脸尽显笑意。

继而说道:

“听闻花掌史尚未婚配,不如今日就请皇上为本太子与她做个婚如何?本太子必将封她为太子妃!”赫连城问道。

“误传!讹传!花掌史早已被皇上明旨赐婚,不日即将同端王世子殿下完成大礼。怎能再嫁与赫连太子为妃。”李总管连忙澄清道。

在场之人皆被赫连城这突如其来的求姻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花溪草的身上。

就连千机药的面色都跟着暗了又暗……

“哦?端王世子妃?”赫连诺又问道。

“正是。赫连太子若能在大周再多停留些时日,说不定还能赶上我们的成婚大典。”萧钰轩原本就对赫连城那赤果的倾慕之色不爽,此时正好正大光明的宣誓主权,面上尽是春风得意之色。

却听赫连城忽而问道:“说不得能赶上,也就是说日子还没定下来了?”

他这话一出,花溪草的心思立马一沉。

原本她还可以借着母亲故去一事,拖延婚期,可若赫连城非要插上一脚,皇上说不准就会当场定下婚期,这于她而言,可算不得好事。

花溪草下意识的朝千机药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却见他仍旧事不关己的自斟自饮着,好似从未听到大殿上的话一般。

“启禀赫连太子,并非婚期未定,只是微臣服丧期未过,不宜成婚。”花溪草恭敬地开了口,头一回觉得母亲故去一事,带给她的除了悲痛,竟还有如此防范之用。

赫连城看了她许久,竟没有再多追究,只是面色微沉,不似之前那般欣喜。

“可惜了呀……”赫连城感慨着,这还是他第一次能如此亲近的想要去接触一个女人。

萧钰轩闻言,神色略有复杂,终是失望地拂袖坐下。

这寿宴,歌舞曲艺就是做过场而已,只不过今夜倒霉的是那伊娜儿公主,而成名的是花溪草罢了。

“皇上,今日天子寿诞,微臣特意准备弹奏一曲《无疆》。”花溪草笑着说道,想要尽快翻过她与萧钰轩的婚事一说。话音一落。

一群貌美如花的妙龄宫女,便从大殿左右两侧,纷涌而出,各个长裙拖地,姿色不凡。

她们时而舞步轻快时而俏皮地,舞动在众使团身旁,花溪草所弹奏的琵琶曲亦不似方才那首《战起》气势磅礴,而是轻快绵延,让人心情愉悦,不自觉的都想要跟着哼上两句。

皇上对于花溪草的才能一直欢喜,今日她又力挫大夏公主的锐气,还引得大渝太子当众求娶,着实是给大周长足了脸面。更让他笑意丛生,满面都是荣光。

“无聊!”赫连城一扫方才的兴致,阴沉着脸颊,厌憎之色连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了。

反倒是一直少言寡语的赫连诺在众舞女的拥簇中露出一丝笑颜。

就在众人和和乐乐的欣赏着美轮美奂的舞步时,萧钰轩却突然急急后退,声音急促转沉道,“有刺客!”

大殿里的场面忽然不受控制的乱了起来。李总管第一时间挡在了皇上面前,御前侍卫也悉数涌了进来。

大殿里的烛火忽然被全数熄灭,一时间整个大殿都跟着静谧起来。

血腥味越来越浓,花溪草因着前世曾失明数年的缘故,听力与感官倒是别旁人更强。几乎是在第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刺客所在的位置。也顾不上躲避,登时就将一旁的伊娜儿扑倒在地,低声在她耳旁说道:“不要动……”

一团深黑色的影子,正由外往里冲,花溪草连忙起身喊道:“是鼠群!”。

她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声音立马就传来,“所有人都稳住不要动!”

花溪草蹙眉,不得不停下动作,去寻找那说话的声音。

只听众人脚步声凌乱而急促,时不时空气中还有血腥味儿不断散发出来,让着恐怖的气氛更加惊悚。

花溪草不知赫连诺这个时候站出来到底是何用意,但是她早就听闻,大渝有能人异士,可以驯兽。

“安塔,目塔拉卡!安那,目那拉卡……”赫连诺冷声,嘴里念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扰了心神,此时见有人挺身而出,当即都下意识的就听从其他的指挥来。

满地的老鼠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令人无从下脚,甚至许多人的裤管里都爬进去了不少活的老鼠。

一时间大殿再次慌乱起来,一片漆黑之间,踩踏,打砸,啼哭声,声声不绝于耳。简直如同地狱一般。

一直站在伊娜儿身侧的花溪草,忽觉身后一道凌厉的攻击朝她袭来,顿时屏息凝神,转身后退数步,她脚都还没站稳,就忽然跌入一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惊得她差点失声叫喊出来。

感受到他按在自己掌心的力量,花溪草忽然心神一宁。

方才偷袭她的人,一击未中,此时又出一击,手起刀落间,花溪草隐约看到一抹金色的微光。

“小心!”花溪草并无内力护体,只因感官超于常人,才会格外敏捷,此时她完全忘了,自己身边站着的,可是一鞭子就能将人劈成两半的千机药呀,竟傻傻转过身去,用自己的背为他挡剑!

“花溪草!”千机药根本没有料到她会作出如此下意识的举动,猝不及防的惊叫一声。

只是这声音再混乱的大殿里并未引起任何一丝波澜。只是令花溪草瞬间回神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利刃瞬间割破花溪草的衣裳,后背也跟着火辣辣的疼。

好在千机药出手敏捷,一把将人捞了回来,才不至于伤及筋骨,只是留下了些许皮外伤而已。

花溪草感受到千机药身上气息的变化,当即抱紧了他的胸膛,连声在他耳边低语安慰道:“我没事,真的没事。”

千机药身上的煞气因戾气迭起而暗流涌动,就连花溪草都不敢确定,他到底会不会突然就煞气暴动……

进入宫城,除了御前侍卫,其余人等皆不可佩剑,就连千机药也不除外,他此时腰身上别着的,唯有高祖所赐的九转降龙鞭而已。

只听啪的一声厉响,不远处一道身影便应声倒地,人也被活生生劈成了两截。霎时间整个大殿都充满了血腥之气。

因为那人尸体倒地,大殿内的老鼠悉数朝那里涌去。原本已经逐步被赫连诺的咒语安抚下来的鼠群,再次暴动起来。

众人甚至能听到老鼠啃食人尸身的声响,咯吱咯吱,令人头皮发麻。

窸窣的响动回荡了许久,终是在侍卫将大殿内的灯火重新点亮,而回归寂静。

明明只有不到半柱香的光景,可在场的每一个人却都觉得好像过了有半个世纪那么长……

除了仍在龙椅上保持正襟危坐的皇上之位,大殿上其余众人皆是一副狼狈模样。

就连千机药的身上也被溅上了些许血渍。

“啊……”伊娜儿身旁的侍女险恶地在她身前挥了挥,似乎驱走晦气一般连声惊叫道:“这堂堂大周皇宫,怎么会闹鼠患!”

“那是什么!”花溪草却突然惊叫,比那侍女还大声,一边叫喊着直接朝她冲了过来,“来人,封锁大殿,查清刺客到底是谁!”

她这么高声叫嚷着,大殿里的侍卫全都蜂拥而来,李总管领了皇上旨意,逐个查对起参加寿宴的人员来。

花溪草似乎是故意的,步步逼近,她此时衣裳凌乱、垂头散发、面色苍白,背后还滴着鲜血,就这么一步步朝那侍女走去,冷声笑道:“姑娘这金簪倒是别致!”

“是……是吗……”那侍女眸底闪过一丝慌乱之色,急急转身就要走。

而花溪草却一把拉住她,低声道,“姑娘,这簪子好生漂亮,能否给我瞧瞧!”

伊娜儿冷眼扫了办事不利的侍女一眼,沉声接言道:“不过一个贱婢佩戴的东西,哪里入得了花掌史的眼。不如本公主明日吩咐人送上花掌史几只上好的金簪翠玉钗,供花掌史挑选。”

而后,伊娜儿便冷冷道:“还不去给本公主取件大麾来!”

“是!”那侍女应了一声便要离开。

花溪草想要上前阻拦,却见伊娜儿使了个眼色,两旁的侍卫便押住了她,各自手中藏着银针瞬间刺入花溪草的双肩,疼得她毫无防备的惨叫出声,然而,周遭混乱成一团,谁都没有心思在意她。

就连千机药都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那银针似乎有毒,花溪草只觉得双脚发麻,一时间就没了力气。

“花掌史,这宫里的路那婢女不熟,还劳烦花掌史一同走上一遭了。”

花溪草想要反驳,可唇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双颊反酸,难以启齿。

那婢女假借引路,将花溪草给带了出去。

而千机药则是被赫连诺给缠住了身,此时正在就地上那具没了血肉只剩白骨的尸身而争辩。

“这里是大周皇宫,若我出事,你和你们公主,谁也逃不脱干系。”花溪草被一路带去一处冷宫偏殿,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沉声说道,明明无力得快瘫下了,语气却自有一分刚强。

“你以为本公……”那婢女说着,转身看来,迎上花溪草那坚定无谓的双眸,撕掉了脸上的易容面皮道:“你以为本公主不敢吗?”

花溪草看着眼前真正的伊娜儿,只觉心底一凉。

“本公主就讨厌你这伶牙俐齿的模样!不如就先割了你的舌头如何?”伊娜儿说着,转身向身后的侍卫厉声道,“还不动手!”

花溪草被侍卫狠狠地摔在地上,双臂无力,双腿更是软的厉害。

伊娜儿长相清美甜雅,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越是笑的灿然,越是掩饰戾气的时候,对待恨之入骨的人,更是越要慢慢折磨。

花溪草在寿宴上不仅抢了她的风头,还让她当众出丑,弄得她颜面尽失,甚至勾引赫连诺,一同来羞辱她,动摇她在各国皇室,使团大臣心中地位,简直就是罪无可赦!就是将她割为人彘,都难解心头之恨!

“你不过是个别国公主,没有权力对本官动用私刑!”花溪草冷声,仍旧倔强的笑着。

而就在此时,伊娜儿突然冷不防将一壶酒水从她背后泼来,瞬间湿了她的后背。

“啊……”一声凄惨无比的叫声在空荡的大堂里久久不息,花溪草原本就被刺伤的后背,此时更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灼疼,她本能地要躲,可却被伊娜儿给拽了回来。

疼痛和挣扎中,她看到了伊娜儿取来的第二样东西,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