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一公子,请回。”
顾十一此时的嘴角已经微提,入鬓的一双星眉早已眯起。
这样的他,总是令人感到一种莫名的狠绝。
影卫连同身后的暗刃紧紧环绕在顾十一周围,只时刻防备着他会做出什么动作。
只是他们并不清楚,此时的顾十一,早就没了半分力气,一切都不过是在靠着他方才布下的术法勉强支撑罢了,只有屏障一散,众人必会发现他的真实情况……
“挡我者,死。”
随着顾十一一声音落,影卫群起攻之,只是他们闪动的瞬间,顾十一却是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来,顾十一在进门前就已经布下了陷阱,为的就是激怒众人后,将他们拦在陷阱中。
可只可惜他此时的功力不够,这陷阱并不能维持太久,之不怕用不上半柱香的功夫他们就会冲出来。
顾十一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提着长剑,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有如此狼狈的模样。
花溪草所在的地方,乃是影楼最为机密的地宫,顾十一平日里虽有权限进出,可是今日却非同以往,只怕还不待走进那里的门,就会被人给清除出来。
顾十一自己都想不通,千机药到底是何时开始防备他的?又为何会断定他一定会出手?
难道……
顾十一越接近花溪草所在的地方,对自己的心意也就看的越发明朗。
他对花溪草的感情,只怕早已超越了所谓朋友之义,兄弟之情;而是不知何时起已经变成了一种心灵的寄托。甚至是一种信仰。
经历过这么的生死,他才恍然醒悟。花溪草所谓的信仰,绝非是那些看似正义的大义,更不是自己所追求的世俗,而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超然。正是她的这份豁达,所以才令她心中的大义成为真正的正义。
所谓天下大同,想必也尽是如此……
花溪草是自由的,同样她在千机药面前也是平等的;而这一切都是她倚靠自己亲手挣来的。
或许,顾十一就是因为她的这份纯粹而越来越看重他们之间那份单纯的情谊。
顾十一回想着与花溪草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明白自己为何会不顾一切的要将其带走,无关男女之情,而是不愧于心。
顾十一耗尽自己最后一丝真气,悄声潜入了花溪草所在的房间,只可惜屋内早已空无一人……
“十一公子倒是重情重义?竟然为了她不惜耗尽自己最后一点道行……你与花溪草之间的感情,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司徒卿,顾十一不禁有瞬间的失措。坦白讲,他直至此时也还不相信千机药真的一直是把花溪草当作引子而利用。
可是这些明晃晃的现实,却像是鞭在他脸上的倒刺一般,狠狠戳透了他的心。
“她人在哪?”
“十一公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好。”司徒卿的身份远不及顾十一尊贵。
可她此时得意忘形的笑意却是时刻提醒着顾十一,他此时处境的危急。
司徒卿反手做攻,瞬间朝顾十一打出数道符咒,顾十一能够支撑到此时凭的全是一份意志在坚持,哪里还经得住她的术法镇压。
几乎是在司徒卿出手的瞬间,顾十一就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鲜血更是喷口而出……
“顾府后人,不过如此!”司徒卿的神情极尽轻蔑,手中的符咒挥舞的越发飞快。只见顾十一身上已经开始被点点幽光所照亮,而那光亮所到之处竟是燃起些许火星,将顾十一的衣衫都烧出了几个窟窿……
若说大夏人最厌憎的,绝非大周皇上,而是大周护国将军之一的顾氏,顾氏一族戍守周土与大夏国门之境,手上沾染的血债,是每一个大夏人都铭记于心的。
司徒卿面色阴鹜,手上攻势更甚。
“幽炎火……”顾十一连连颓败,失声惊诧道。
“不愧是顾府十一公子啊,竟然还认得出我这幽炎火来;既然如此,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司徒卿的神色越发得意,只见她扬了扬衣袖石壁上便映出一道影像来。
这乃是巫族的通灵术法,能够将特定时间特定地点发生的事情记录在这灵镜之中,而此时顾十一所看到的,便是当日花溪草晕倒前的景象。
“殿下当真舍得她?”
说话的人正是司徒卿,只是她的神色却并非当下这般狠厉而是充满了女人家的娇媚之态。
说话间隙,她的人都整个伏在了千机药的后背上,双臂如藕轻环在千机药的腰身,下颚也不住的朝千机药的脊背蹭着,整个人都好不撩人的模样……
“本王清楚本王要的是什么。此事不得出现半分差池,否则,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千机药的面色虽然严肃,但却并未有任何的反感与厌憎之态。要知道,这世上除了花溪草,还没有任何人能够如此靠近千机药的身边。
若说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关系,只怕是三岁孩子都不会信。
“殿下放心,所有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绝对不会出现半分差池。”司徒卿的手已经开始在千机药的身上摸索起来,千机药虽然没有回应,但却是一副享受之中的姿态,完全不似往日那般禁欲之态。
顾十一看着墙壁上的影像,只寒声说道:“我对你们之间的调情并不感兴趣。司徒卿,你难道看不出他对你的厌憎与利用吗?呵呵……真是可笑。”
“可笑?顾十一,可笑的人应该是你罢!那你再看看这是什么?”司徒卿的手再次挥动,墙壁上的影像也随之更换,只见这一次里面的人已经换成了是他和花溪草两人,只是里面的场景却是顾十一所陌生的。
“十一公子想不想看些更精彩刺激的?”司徒卿的面上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只见她得意的看着顾十一面上神色的变化很是满意。
而顾十一此时则是彻底明白了司徒卿为何说他可笑……
这根本不是巫族的通灵术,这根本就是她布下的幻术,里面的场景不过都是虚假编造的而已。这些东西只有在人神志虚弱之事才会出现,而司徒卿正是利用了顾十一当下的这些弱点。
“十一公子可曾想过,这些东西若是被别人看到会怎样?”司徒卿的笑声猖獗的很。完全没有半分收敛。
而顾十一则好像是瞬间想通了什么……
“你对他们两个做了什么?”
依司徒卿当下的功力来看,巫族上乘术法她早已掌握精通,甚至连顾十一也难以说准,自己是否能够敌得过她;如此一来,就更不用提他们那些不通术法之人了……
“十一公子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吗?这么快就想到了正题。哈哈,没错。我就是给她下了筑梦术,也是我给她带到了幻境之中;而宸王殿下嘛……我自然不舍得他受伤了。只不过你方才看到的这些,不巧他也看过了呢。哈哈……”
司徒卿笑的越发灿烂,只因她的算计终于达成。为了这一天,她已经蛰伏了太久。
要知道想让千机药进入幻术所搭接的幻境是多么难得一件事情,好在他为了花溪草真的到了不要自己性命的地步,竟然真的剜出自己的心头血喂她……
花溪草她何德何能?哪里配得上他千机药呢?
司徒卿带着这份嫉妒到发疯的情绪趁着千机药最为虚弱的瞬间,强行将其带入幻境,并用幻术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场兄弟与爱人之间的背叛,更是表演其活春宫来。
司徒卿就不信,千机药还能够原谅的了他们两个……
顾十一此时的面色已经苍白到了极点。司徒卿最初在他身上种下的幽炎火也已经烧成了片。
从最开始的点点刺痛,到现在犹如刀割的剧痛,顾十一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和心爱的女人背叛,这滋味一定不好受吧?如果是我,只怕亲手将他们9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只恨呢……”司徒卿看似是在自言自语,实则却是再刺激着顾十一的神经。
仅凭司徒卿的术法想要伤到顾十一容易,但想困住他一辈子却是不可能的。
只要顾十一的体力恢复,就一定会找到破解之道。
所以司徒卿此时要做的,就是瓦解他的神志,然后将他困在幻境中一辈子无法自拔。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这九州称霸。只要除掉了顾十一,这世间便再无人能破解她的幻术。到时候别说是千机药,就是这天下,只要她想要,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顾氏,表面上是护国将军府,实际,却是世代顾家血脉中都有一人天生通灵,拥有克制大夏巫术的能力。只是这种能力觉醒的早晚而已。
顾十一的意志力虽强,但终究抵不住体能的临界。
司徒卿再次念起幻心咒时,顾十一终是昏倒在地……
顾十一已经被自己所控制,也该到了让千机药醒来的时候了。
司徒卿的面上始终挂着得逞的笑意,就连走起路来都轻快了几分。
影楼最为隐秘安全的密室,此时完全在司徒卿的掌控之中。
榻上并排躺着的千机药与花溪草两人,像极了一对恩爱的老夫老妻,着实令人碍眼。
司徒卿走到塌前,只手拎起花溪草的衣襟一个运力便将人扔下了床榻,而后还不忘将其弄成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再她做好这一切之后,只见她嘴角噙笑的回到千机药身前,轻抚起他那冷峻的面容来。
“痴心错付的滋味,不好受罢?”司徒卿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梅花针,只见她话音落地的瞬间,便将那梅花针全根没入千机药的头顶。
也是那个瞬间,已经昏迷几日的千机药突然张开了双眼。只是此时的他满眼都是戾气与杀意。
千机药坐起身子的瞬间,脑海里闪过的全是顾十一与花溪草两人私相授受的下流画面。
当他目光定在地上衣衫不整的花溪草身上时,眸底压抑着的怒火更是到了极致。
他记得,在他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两人正在偷欢的场面,而花溪草则是被他的内力震晕了过去,至于顾十一,则是先一步逃窜出去……
千机药走向花溪草的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看着她面上还未退去的潮红,千机药竟有种恨不能亲手掐死她的冲动……
“来人!”
“主子。”守在密室外围的影卫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醒来的千机药,慕白明明说过,没有半个月的光景,主子断然醒不来的,他怎么……
“把她关到暗阁,任何人不准靠近半步。”
暗阁……
那里根本就是人间炼狱一般的存在啊,姑娘体弱,就是放在平日都不可能进那暗阁阴气与煞气那么重的地方去;此时她还受着重伤怎么能……
也正是此时,影卫的目光才注意到地上衣衫不整的花溪草来。
怎么会?主子他……
影卫实在无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更不明白千机药怎么会将花溪草视若蝼蚁一般的扔在地上放任不顾?
影卫的神思还在飞速旋转,可千机药却被影卫看向花溪草的那一眼所勾起了全部的怒火。
“该死。”
千机药一掌打在了影卫的面门,只可惜那影卫连反应都未来得及,就已经暴毙在自己主子的掌下……
司徒卿在一旁看戏般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眼底的笑意只越发浓重。
她就知道,千机药不可能容忍的了他们两人的背叛……
花溪草,也该到你尝尝这世间的苦果了。
千机药一脚踢在了花溪草的肩胛处,只将人都踢翻了个身,他才大步从花溪草的身边跨走离去,面上那趋之若鹜的神情更像是再躲避什么瘟疫一般令他恶寒的东西一般。
不得不说,千机药的这副厌憎之色完全取悦了隐身在暗处的司徒卿。这就是她要的结果。
用不了多久,这个男人,就将会是她司徒卿的人了……
一想到方才触及千机药时的触感,司徒卿竟浑身忍不住渴望起来。
自从决定搭上千机药这条线开始,她已经禁欲太久了不是吗?甚至都有些开始怀念男人的味道了呢……
千机药,她一定要做他的女人。
司徒卿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密室中,而千机药则是离开影楼去了皇宫。
只是他才刚一回到御书房,刘总管就急色匆匆的前来禀报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传召了秦老首辅,孟大人以及贺大人前往万寿宫议事。”
“传朕旨意,即日起册立司徒卿为后,统管六宫,责令礼部三日内完成大典,不得有误。”
“皇上……”
刘总管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千机药一个冷眼吓得将话咽了回去。只能传令宣旨。
当圣旨传送到万寿宫时,不光是太后,就连秦老首辅也是面色微戚……
“哀家不会同意这个异族妖女踏进我东周宫城半步。明日早朝,哀家会亲临听政,绝不容许皇上如此恣意而为。”
“臣等誓死追随太皇太后旨意。”
孟大人与贺大人见太后已经表态,当即跟着附和起来。
而秦老首辅则是满面沉色的坐在那里,不发一言……
“孟大人,贺大人。此事你们也已经知晓了哀家的心意,回去之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们应该最是清楚。”
太后这话既是对孟大人与贺大人的提醒,也更是带着送客之意。
“是,臣等明白。微臣先行告退。”孟大人与贺大人也不是没有眼力价的人,见太后娘娘明显有话要同秦老首辅讲,他们两人便也就先一步退了出去。
他们这一走,大殿里就只剩下了太后娘娘,韩嬷嬷,和秦老首辅三人了。
“你对此事就没什么想说的?”
“启禀太皇太后,老臣以为……”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打这些无用的官腔了?司徒卿乃是巫族之人,你难道就这么眼看着皇上将她娶进后宫不成?”
“皇上决定的事情,向来不是我们做臣子的所能改变的。老臣还是想劝慰太后娘娘一句,当今的皇上与以往的任何一位皇上都不同,他不是一个政治家……”
“我不管他是什么,但只要他是东周皇上一天,他就必须守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别说是立后,就是娶那个妖女进宫,都是天方夜谭,绝无半分可能!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同意他此举。”
太后娘娘的话掷地有声,她面上的怒气更是毫无消散之意。
别说司徒卿本就来历不明,又是大夏妖女,就凭千机药与皇太女的婚约尚存,她就不可能眼看着他作出这种事来。
当下完全不是立后的最佳时机。更何况,就算立后,也决不能,是司徒卿。
“太后娘娘……”
“你如果还是要开口劝我的,就什么都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不行就是不行!”
太后娘娘对的仇视,完全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太后的思绪飘散,秦老首辅与韩嬷嬷都低着头一直不曾言语。
直到太后娘娘起身,两人才将目光投递过来。
“哀家要去宸兴宫看看。你们都退下吧。”
这一次太后连韩嬷嬷都没有带着,而是自己孤身一人去了趟昔日荣光无限的宸兴宫。
只可惜这里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就算她一直命人暗中打理,也还是阻挡不了这宸兴宫所散发的哀怨之气……
“不要怪哀家太过狠心,只是这皇宫之中,别无选择罢了。”太后娘娘的身姿虽然挺拔,但从背影望去还是已显老态。
此时她孤身一人站在这宸兴宫中,更显得孤老无依……
一股从骨子里偷出来的悲情与苍凉油然而生。
太后就这么站在宸兴宫的大殿前方,一站便是整整一个时辰。
而与此同时的御书房中,千机药则是一连颁发数道圣旨,其中不泛废黜花溪草镇国郡主名号之旨。其原有则是孟大人昨日才呈上来的妖女魅圣之罪名。
此番一明旨,便算是坐实了花溪草的这污名,连带着花义都跟着受牵连。
刘总管看着离去御书房不足一个时辰的千机药只觉好似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完全摸不清思绪,更不知花府到底是哪里触及了圣怒……
“护送太皇太后回宫,令调派五千禁军三千御林军镇守万寿宫,确保太皇太后安危。即刻起,任何人等不得出入。”
监禁太皇太后?刘总管的脑海里才一蹦出这个想法,就令他自己都下了一跳……
身为天子,最怕的不是什么骄奢淫逸之名,也不是暴君之称,而是有悖孝道的恶名。千机药这么做,无异于是在给自己制造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