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道理苏璃雪都懂,但明知道一个大活人有随时殒命的危险而不管,她做不到。
“你帮我去机场接麦克夫妇,我去现场看看。”她对阿文说完这句,匆匆走出办公室。
B项目工地离开傅氏大楼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苏璃雪驱车到的时候,工地上已经聚满了人,有警察,有医生,有媒体。
像这种还未完全建好的工地,一般很少有女人来,以至于苏璃雪找到施工负责人向他询问具体情况时,施工负责人朝她投去一个看不起的眼神。
“你一个女人瞎掺和什么,去去去,回家带孩子去!”那人推着苏璃雪说。
苏璃雪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工作证,冷声道:“我是傅氏集团B组副总经理苏璃雪,也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请你配合一下我的工作!”
施工负责人一看苏璃雪是总部的人,还是个副总,马上换了一副嘴脸,一边引领着苏璃雪往电梯的方向走,一边向她说着工人的具体情况。
“这个工人叫老陈,四十岁,在工地给墙刷大白,因为一个月上不了几天班,工头就把他的工资往后推迟了三个月,一来算是个给他个惩罚,让他好好工作,二是以免他拿到钱就顺手花了,三个月连在一起能多拿点,能补贴一下家用。”
“谁知这个老陈不通情理,好说歹说就是说不通,以为我们针对他,所以就有了这么一出……苏副总,真的不是我们克扣老陈的工资,实在是老陈这个人太好吃懒做,上个月还偷了工地的钢筋去卖……”
施工负责人跟苏璃雪说着话,两人就到了楼顶。
大楼还没完全建好,到处是钢筋水泥,楼顶也是狼藉一片,苏璃雪穿着高跟鞋感觉没下脚的地方。
就在施工负责人准备看她笑话的时候,她用高跟鞋踩上那些钢丝铁网,如履平地的朝着老陈走去。
老陈站在大楼的一角,身上穿着工地统一发放的工作服,好几天没梳洗,头发和脸都灰沉沉的。
几个警察正在做他的工作,他像是故意似的,警察越劝说,他越来劲儿,朝大楼的边缘走的越近。
“你们都不要过来,否则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反正我没钱也活不久了,正好一了百了!”
苏璃雪冲过去,拨开众人,冲着他大喊。风灌进她的嗓子,声音有些嘶哑:“跳啊,有本事你就跳,你死了,正好让你老婆找个好男人,让你孩子叫别人爸爸,家里少了你这么个胆小鬼正好清净!”
“你是谁,你凭什么说我是胆小鬼?”老陈震惊的看着她。
“有了问题不想办法解决,只知道逃避,不是胆小鬼是什么?!”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老陈情绪激动起来,站在楼顶的边缘张牙舞爪,下面的人看的心惊胆战。
旁边的负责做思想工作的女警察提醒苏璃雪,“这位小姐,现在老陈的情绪不稳定,你就不要刺激他了。”
“不刺激他怎么能清醒,身强力壮不好好工作,只知道讹人,他还有理了?”
苏璃雪对女警说完,又对老陈说:“你想跳就跳吧,跳下去,正好那三个月的工资也不用领了,还能给公司减轻点负担!”
“你……你……”老陈指着苏璃雪,气的直发抖。
苏璃雪望着他,知道他根本不敢跳,松了口气,“不敢跳就给我过来,我现在联系会计,马上给你发工资,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做这种傻事!”
“会计凭什么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谁?”
这个时候,施工负责人喊道:“她是总部的副总,说话管事,老陈你赶紧过来吧,别吓人了!”
老陈眼睛眯了眯,迟疑问:“你是……苏璃雪?”
苏璃雪惊讶于他竟然知道自己,但此刻她没精力想那么多。
“对,我是苏璃雪。”
老陈眸光忽地一闪,唇角逸出一丝邪性的笑,“苏璃雪,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苏璃雪忽地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种预感从何而来,只听老陈大叫一声:“苏璃雪,这是你逼我的,我到阴曹地府也饶不了你!”
说完,张开双臂,纵身一跃,从十八楼跳了下去。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苏璃雪大脑成一片空白!
他跳了下去!
他竟然跳了下去!!
不对,情节不该是这样的走向!
她跑到顶楼边缘往下一看,老陈已经着地,十八层楼,仍可以看见触目惊心的一片红。
她推开所有的人往回跑,内心只有一个声音,他不能死,老陈不能死,他不能死!!
从来没有感觉电梯下的是这样慢,简直度日如年。
她从光滑的墙壁上看到自己,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女鬼,脸色苍白,双目涣散,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电梯终于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
现场被围的水泄不通,她一边拨着围观的人一边大叫:“让开!让开!”
救护车就在工地待命,不过老陈没用上,经医生一番检测,确定他内脏破裂,当场死亡!
“不!不!不!”
苏璃雪拽开准备给老陈盖白布的医生,颤抖着手搭上老陈的脉搏,一秒,两秒……时间好像停止,周遭的一切都好像停止,只有她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小姐,人已经死了,您节哀顺变,别妨碍我们工作,有事到医院太平间咨询。”医生把苏璃雪当成老陈的朋友,柔声道。
医生不认识苏璃雪,自然有人认识她,老陈的尸体被医护人员抬走,苏璃雪呼啦一下被媒体包围。
“作为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有人在你眼皮底下跳楼死亡,你作何感想?”
“有人说,刚在你在楼顶怂恿死者跳楼,是真的吗?”
“傅氏拖欠工资只有死者一个人,还是有其他人,如果只有死者一个人,你们为什么要针对他?”
“相关后续善后工作是怎样的,傅氏会赔偿吗,赔偿金是多少?”
“死者死前为何大喊苏璃雪你逼死了我,你对死者做过什么,你们除了工作上,有私仇吗?”
……
苏璃雪被一层一层的记者围着,各种刁钻尖酸的问题此起彼伏,她本人像是失聪了一样,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她呆呆愣愣,大脑一片混乱,仅存着一个画面就是老陈跳楼前那抹邪性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