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一片沉默。
赵言想劝劝他,说些安慰的话,但男人之间友谊大多是不善言辞的,就像傅景寒说的有些事必须他独自承受。
痛过,就懂了。
徐天牧垂着头坐着,高档的地毯上反射出他落寞的身影。
他的身影像个年逾古稀的老头一样,死寂,沉闷,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就这样约莫坐了五六分钟,沉寂冷清的空间被一串浪漫的手机铃声打破。
这是徐天牧给杜嘉嘉设置的专属手机铃声,梦中的婚礼钢琴曲,别人都没有,他一听手机铃声就知道是杜嘉嘉打来的。
“亲爱的,我给傅先生家里海购了些海鲜,明后天就能到,你看傅先生什么时候能喝酒了,配着我买的那两瓶酒把海鲜吃了吧,海鲜不能放,别放坏了,挺贵的。”
刚才还如八十岁老头一般死寂的徐天牧瞬间鲜活起来。
“你怎么这么客气,在他这吃顿饭还要买点东西还回去,如果我也像你这样,我在他家吃了十几年的饭,是不是得把我这个人卖给他啊!”
杜嘉嘉在电话里笑了笑,她的笑声明媚且没有心机,像夏日里的一缕清风能吹走人的诸多烦恼。
“你是他的好兄弟当然不用计较这些,我还没过门的,不能让人觉得我这个弟媳妇不懂礼数。我得好好表现,万一傅先生这个大家长看不上我不同意你我的婚事,那就糟了!”
徐天牧开心的大笑,“原来你也有这种危机,不错,说明你已经开始在乎我们的感情了!”
“不过你放心,阿寒虽然是我的好兄弟,把控着我的财政大权,但婚姻这件事全凭我自己做主。”
“我爱你,想跟你结婚,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虽然知道你这话有夸张的成分,但是我好喜欢,谢谢你天牧,圆了我当新娘的梦想,此生无憾了。”
“好了,我要忙了,我们回头再聊!”
杜嘉嘉说完,没等徐天牧说结束语就挂了电话。
徐天牧握着手机恍然若失。
赵言在一旁叫他,他才恍然的神情中回过神。
“你还要跟她结婚?”赵言不解的问。
那可是一个女毒 枭,每日行走在刀尖上,靠嗜血为生。
而且她本身擅长用毒,跟她结婚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徐天牧又沉默了几秒,发出无可奈何的一声哀叹。
“她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
“所以你明知道是死路一条也要跟她在一起?”
徐天牧转头看向窗外,喉结快速蠕动了一下, 眼底起了一层湿意。
说实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爱杜嘉嘉,更爱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幻想过无数次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画面。
从小失去双亲的他无比渴望家庭的温暖,无比希望自己也能得到幸福。
在温暖和幸福面前,他是那么卑微,卑微到尘埃里,只希望上天垂帘,给他一些正常人的关爱。
可事实上,他连寻常人家的幸福和温暖也不配得到的。
“徐天牧,请你醒醒吧!”赵言茶颜厉色,恨铁不成钢的冲他低吼。
徐天牧痛苦的抱住头,无助的喃喃着:“让我再想想,请我让我再想想!”
看着如此消极不理智的徐天牧,赵言真是无语又心痛。
他可是恃才傲物清高睿智的徐天牧啊!
从小优秀的不像人,年年第一,超级大学霸,仅用了三年时间就完成了别人需要七年的本硕连读。
毕业后,被多家世界级名院抢签,他却朝他们挥挥手,放弃超高薪水和各种诱人的福利待遇,毅然回国。
他说,傅景寒于他有恩,没有傅景寒就没有现在的他,他不能眼看着他活在病痛之中而无动于衷。
就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且优秀闪耀的男人,却逃不过女人这一关,遭遇了人生最大一次爱情滑铁卢。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赵言也不想逼他,叹了口气。
“那你好好想想吧,想清楚怎么做了告诉我一声,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徐天牧抬头感激的望着赵言,苍白的笑了笑,“谢谢兄弟!”
赵言起身要走,他在他身后说:“先不要告诉阿寒。”
若是让傅景寒知道是杜嘉嘉指使人打伤了苏璃雪,他一定会派人把杜嘉嘉的头拧下来。
他虽然认清了杜嘉嘉的真面目,但感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他需要一个过程。
赵言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深知他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他冲他点点头,“好,我先不说。”
“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处理此事,过了半个月,就算不告诉少爷,我也不允许少爷身边有这么大一个隐患存在。”
说完,赵言便走了,没给徐天牧再说话的机会。
*
医院里。
苏璃雪把团团和孟小野闯的祸告诉了傅景寒。
傅景寒听完眉头一皱,仍有些不敢相信,“团团发射了那枚炮弹?”
苏璃雪点点头,“虽然有点离谱,但事实确实如此,他自己也招了。”
她以为傅景寒又要把团团拎过来好好教训一顿,毕竟这次祸闯的挺大,苏璃雪都想狠狠揍他一顿。
不料傅景寒却微微一笑,“没想到臭小子还挺有胆!”
苏璃雪看着他,“是你自己单打,还是我们两个混合双打,说吧!”
傅景寒眼皮一翻,“为什么要打?”
“我觉得这事挺好的!”
“好???南北方差点因为他发动战争,如此淘气你还说好?”苏璃雪睁大眼睛说。
她一直觉得傅景寒在团团的教育问题上存有问题,现在一看,还真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
“你不是一直想帮庄司陌争取有利条件吗,现在岂不是个契机?”
傅景寒虽然不参政,但某些政治问题上有些敏锐的洞察力。
苏璃雪吸吸鼻子,“一码归一码,虽然这次事件对庄司陌很有利,但真实情况归根到底却是我们的责任,我不能装聋作哑让盛庭深吃了这个哑巴亏。”
傅景寒眉头一皱,“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不是一直帮着庄司陌吗,怎么又倒戈朝向盛庭深了?
苏璃雪想了想,叹口气,“算了,还是都告诉你吧,庄司陌想把盛庭深拉下台自己当州长,但我觉得,盛庭深这个人虽有诸多不妥当的地方,当州长还是比较合格的。”
“庄司陌若是真要上位当了州长,无论全面布局还是以民先这两点肯定不如盛庭深做的好。”
傅景寒望着她,“所以呢?”
“所以……”苏璃雪回望他,眼底闪着坚毅的光芒:“我要制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