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

梦醒

按照H市的规矩,新郎新娘结婚前一天是不可以见面的,陈殷还怀着孩子,即使是肉眼还看不出来,但他丈夫更是丝毫不敢有半点怠慢,固执的不肯她离开他半步。窗外仍旧雾蒙蒙的,什么都像隔了曾纱般朦胧,没有阳光的样子。大早起五点陈殷就来敲我家的门,要带我去化妆,刚好我也一夜没睡,始终忐忑不安的,像是忘记了什么似的。

“我不要画眼线。”我摇头躲开化妆师的手。

“画眼线可以使眼睛变大两倍,电力十足,怎么可以不画呢,别怕,不会难受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化妆师安慰我。

“不用了,这样就挺好的。”我坚持着闪开身子摇头,争取离化妆师更远点。

“言,好了听话,今天可是你最特别的一天,当然应该由最好的化妆师给你画上最棒的妆喽,配合啦配合啦。”陈殷从背后把我朝化妆师的方向推去。我恐惧的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眼线笔,就像小时候看到医生竖直朝上按压着针,有水柱朝上方喷出,那个冰冷的针头,一会就要刺进你的皮肤,虽然还没有扎针,但是已经毛骨悚然的感觉到疼痛。

“怎么了?言?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哦~~~是不是太高兴了?”陈殷从我的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到左边,合不拢嘴的笑,似乎最高兴的是她。

“恩?恩……是啊。”我僵着点了点头。

眼前的景物逐渐转变了,极目皆是蓝草菲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身古风的白衣的年轻女子质问比自己略高些的人,由于我是从白衣女子背后看过去,她说话的那个人完全被她挡住了,只能偶尔看到浮动的黑发。我这才发现,那白衣女子竟满头的白发……

“高兴。”另一个人回答,声音是属于女性的低沉,但从冰冷的声音也不难得知,这真是个冷情的人……

“放了他!你放了他我就原谅你!”白衣的人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般咆哮出来,只是带着几有若无的颤音。

另一个人不屑的冷笑两声,没有作答。

“你!”白衣的女子转过身背对着另一个人,依然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复杂的带着点伤痛。那噙着的泪不是因为悲伤,更像是屈辱。她的眼睛在说,她不甘心……

她抬起头,直盯着我。她发现我了?我惊吓的朝后面后退了两步。

“啊!”我的后面传出惊吓声,声音很熟悉。

糟了糟了,她们发现我了!

“言,怎么了?没有那么紧张吧?就算你太高兴也不能踩我啊。”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好像是相隔几百几千年一样遥远。我想不起来这是谁在说话,我想不起这是谁的声音,陌生而熟悉。

“言……言?你怎么了?”她担忧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恩?”我转会头茫然的看着陈殷,“怎么了吗?”

“言,你刚才一直在发呆,还一直倒退,踩到我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陈殷过来摸我的额头。“言,哪里有没有不舒服?”

我愣了一下,刚才……那么的真实,好像我在偷窥什么一样。我还记得,她刺痛我的双眸……是绿色。

“陈殷,你说,会不会有人的眼睛是绿色的?”我问她。

“哈?言,你疯了吧?怎么可能的事。”陈殷否决,像看白痴一样看我。然后突然张大嘴巴,像发现什么似的大嚷起来:

“哦,有的有的!我听说那个少数民族,在北边的哪个他们的眼睛就是绿色的,哦哦,还有那边,外国人不是金发碧眼吗?那就是有了。”

白发……绿眸。

“不过我觉得还是黑发黑眸好看。”陈殷略侧着头喃喃自语,脸颊比高中时瘦削了不少,宽松的T恤换成贴身剪裁的黑白小礼服,腰侧至衣摆处零星的点缀衬得她更显高贵,只是从微微侧着的面还能找回她高中时稚嫩的影子。

我们变化都很大。

“你真不像快要当妈的人。”我打趣着说道。

“是是是,你比较像,从高中的时候就充满着母性的光辉。”陈殷附和着说反话。

脸上的肌肉瞬间僵固住,我扯不动也松不开。陈殷敏感的察觉到了,忙拉着我往前走,还嚷嚷着:“快啦快啦,新郎要等不及了。”

“小心点,你好歹考虑你们家宝宝能不能跟的上。”我忍不住笑着泼她冷水。

“你又提你又提!我都快烦死了,丁宇天天讲,你也天天讲,烦不烦啊,我知道了啦,真是的。”陈殷撅着嘴抱怨着,我忍不住低笑。真是……她自己明明都还是个孩子呢。

“丁宇说他今天不来了,他家里那边有点事,一时走不开。”

“他……”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舍得你吗?”我努力使自己的口气变得正常。我当初承诺过的,那么我现在是不是拿走了属于别人的幸福?

他一定不肯原谅我吧,不然怎么不会来呢?那么陈殷呢?他对陈殷又是……是爱吧。陈殷难得带着几分羞怯的低着头不答话,笑的傻兮兮的。

尤法穿着藏青的礼服款款走来,像从童话中走来的天神一般,脚下像是着了魔似的想要像他靠近,他的双瞳魔魅的诱=惑我,像是夏娃手中捧着的禁果。尤法过来执起我的手,低眉浅笑:“言,我们注定是在一起的,言,只有我能配的起你。”

虽然只是普通再不过的两句话,我的眼眶已经沁满泪水,我对他微笑着点头,泪顺着脸颊滑落。他微微张开双臂,示意我他是我的依靠,在任何时候,我本能的扑向他,在我最幸福的时刻,可当我快要触及他的时候……

“言,梦该醒了吧。”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晴天霹雳般的打破了我所以的希望。我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她如云的眼睑,和一袭夜幕般的长发。

“你为什么还想着他?!”她质问我。

我做起身来,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紧盯着我,也许在以前我会躲开她的视线,可是现在不会,我与她对视,但是却已经能做到看着她,却看的不是她的地步。

这是我在这里唯一学会的东西。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他早就死了!你为什么还对他念念不忘?他究竟有什么好?”她叹了口气,过来顺我的头发:“他不过就陪了你二十几年,而我在你身边几百年了,你为什么还要想着别人呢?我对你不好吗?”她脸色微变,抚摸我头发的手停在我的头顶,弯下腰来凑近我,“你不是说过想和我在一起的吗?”

“你少恶心人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同性恋,真恶心。”我嫌弃的拍开她的手扭开头。“我是异性恋,喜欢男人很正常,要不然我和绿隐怎么能生的出孩子。”我嫌她不够生气的继续讽刺她。

可是她只是怔了一下,“你饿了吧,我去找人给你送点东西来吃。”她转身走开。我果然……连惹她生气的资格都没有。真是可笑,我居然没有恨她,她害我和尤法生离,母亲死别,我居然没有恨她,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