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还未亮,相国府中的马车便已经缓缓行驶在大街上。此刻大街上行人甚少,车轮碾过大街上铺着的青石板,有些地方松动了,摩擦着发出细细的声响,但也很快湮没在马蹄声下。
马车之中,坐着的不是梁相国,而是梁相刻意安排下的亲信替身,穿着相国的官服。梁相老谋深算,知道谷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他自然也不会傻到亲自送上门取。
马车到了宫门口时,梁相的替身便掀开车帘。那些守卫一见相国入宫上朝,自然放马车而行。而马车中的人已经一连几个月来代替梁相国上朝,对这宫门的守卫也是识得的。今日一见,却不是平日里的守卫,心中已然猜到了一些。
入宫之后,身后的宫门忽然间紧紧的关闭,马车中的人却是冷笑了一声。自恃武功高强,世上无人能敌。马车又过了一道宫墙,已是进入内宫之中。
四周的宫墙上,忽然现出了不少的身影,手中的弓箭已是蓄势待发。片刻之间,便有不少精兵从四周涌出,将马车团团围住。
“奸相,还不下车受死!”为首之人正是赵毅。昨夜与谷蓝商议过后,便决定在今早上朝之时,解决张相,便就带着三千精兵在此设下埋伏。而其余上朝的官员,也尽数被自己的亲信拦在了宫门之外。
车夫一见如此情景,当即吓得双腿直发抖,从马车上滚落下来,对着赵毅等人跪下哀求着。马车中的人却在这时掀开车帘,缓缓走了出来,对着一众精兵喝道:“放肆,老夫乃堂堂相国,尔等竟敢无礼,究竟是奉了谁的命令!”
“哼,老贼,今天我等是奉了陛下的口谕,捉拿你这卖国求荣的奸相!”赵毅见梁相国死到临头还在摆着威风,当即啐了一口骂道。
“赵大人,就凭你刚才这句话,老夫就可以治你个抄家灭族之罪!”那带着梁相国人皮面具的替身也是脸色一沉,大声喝道。
“老贼,等送你下了阴曹地府,看你还能逞什么威风!来人,给我将这老贼拿下!”赵毅早就看这梁相不顺眼,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拿住他,自然要好好的煞一煞梁相国的威风,狠狠的出一口气。
“谁敢动我!我有先皇御赐的丹书铁券,看谁敢放肆!”那替身忽然自袖中取出丹书铁券,高高举起,对着三千精兵喝道。
赵毅一众人等见梁相国亮出丹书铁券,先是一愣,不过随即笑道:“老贼,如今是皇上要取你狗命,就算先皇在此,也决留不得你!来人,拿下!”
一众将士闻言,纷纷上前,便有两个将士一把抓住梁相两条手臂,背在身后,便听那赵毅又道:“梁相国,你不是爱逞威风吗,我倒要看看这个时候你还能有什么本事!来呀,押着这老贼去见陛下,由陛下亲自发落!”
两个将士领命,便就随着三千精兵往内宫而去。谷蓝此刻正与清妃有些坐立不安的坐在青云殿中。那清妃见谷蓝神色黯然,不停的在一旁安慰着。
这个时候,忽然有宫女禀告说皇后求见,谷蓝冷笑一声,道:“让她进来,朕倒要看看,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那宫女领命而去,清妃则在谷蓝身侧小声道:“陛下,皇后娘娘虽为相国之女,可是入宫以来服侍皇上也是尽力尽忠,待会儿对她不要太过疾言厉色,以免伤了皇后娘娘的心!”
“清儿,你还是这么善良。皇后是梁相国之女,难保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父女二人不会沆瀣一气。若是皇后待会儿有一句不恭,朕就让她下去陪她父亲!”谷蓝立梁相国之女为后,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多年来皇后也还算安分,守在自己宫中,无召决不擅自打扰。可是即使她做得再好,谷蓝因了梁相国的关系,对皇后始终心有戒备。
正想着时,皇后便已进了青云殿中,清妃一见,连忙起身对着皇后行礼,而皇后也是规规矩矩的对着谷蓝行礼,之后才道:“陛下,臣妾方才听见前宫传来一些喧闹之声,心中担忧陛下安危,这才擅自前来看望,以求宽心!”
“皇后,你既然来了,就留在这里。待会儿朕要你亲耳听一听你爹梁相国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谷蓝没好气的道。
皇后一听,心中一惊,忙道:“陛下,我爹他虽然是嚣张跋扈了一些,可是臣妾敢担保他对皇上绝无二心,还望皇上看在臣妾的多年来尽心伺候的份上,不要轻易听信谗言!”这一番话中,已是不少恳求之意,皇后更是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皇后,你入宫多年尽心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你爹有什么不是,朕也绝不会迁怒于你,只要你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其他的朕自有主张!”谷蓝对皇后的话则是一句都不会信,只是这般提醒道。
正说着时,便见殿外,赵毅带着几个将士,正押着梁相而来。一见梁相果然被制服,谷蓝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地。
赵毅等人进了大殿之后,皇后一见梁相国被将士们押着,顿时一阵心痛,正要说些什么时,便听赵毅回道:“陛下,下官不辱使命,终于将梁相国这老贼擒住,还请陛下发落!”
那梁相国的替身到了大殿之中,面对着谷蓝,却没有半点君臣之间的礼仪,誓死不下跪。到最后,还是押着他的两个将士看不过去,一人一脚踹在腿上,这才让梁相国跪在大殿之中。
“陛下,我爹他年事已高,就算有什么让陛下不满的,还请陛下手下留情!“皇后一见将士们如此粗鲁的对待梁相国,也顾不上什么,连声哀求道。
“嫣儿,不必求他。昏君,自你登基以来,眼里一直容不下老夫,这才听信谗言,要除老夫而后快。老夫有丹书铁券,你竟敢不顾先皇遗命,要对老夫下杀手,将来百年归老你有何面目去见先皇!”那梁相国痛骂道。
“放肆,竟敢对陛下出言不逊,来人,掌嘴!”赵毅一听梁相国死到临头还敢对皇上出言不逊,便就命人用刑。
两个将士一听,自然不会手软,使劲全力对着梁相国狠狠的掌嘴,直到打得张相嘴角渗出血迹这才作罢。
皇后在一旁看得眼含泪光,饶她虽然归为一国之后,可是也只要她自己清楚她这个皇后甚至还不如一个妃子,皇上根本不会听她任何一句。如此,只能在一旁不停的以帕拭面。
就在两个将士才用完刑时,那梁相却忽然发怒,从广袖之中忽然抽出一把匕首,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谷蓝刺去。
众人皆未料到梁相还会有此一举,见匕首闪着寒光,一看便知是萃了剧毒,想要拦阻已然是来不及。
那皇后也不曾料到自己的爹竟然会在自己面前对皇上下手,连忙冲上前来,挡在了谷蓝跟前。梁相国闪避不及,匕首结结实实的扎入皇后的心房之中。
“爹,没想到,没想到……”可怜那皇后,话还未说完,身子便开始僵硬,七窍之中流出黑色的血液,已然是香消玉殒。
谷蓝不曾料到如此危急的时刻,皇后竟会这样奋不顾身的为自己挡下了这一刀,想起方才自己对她疾言厉色,不禁有些后悔,忙就起身,一脚踹开梁相,扶着皇后正渐渐冰冷的身子,唤道:“嫣儿,嫣儿……”可是不管他如何呼唤,皇后已然再也听不到他的狠心之言。
清妃见皇后拼着一死,以自身替谷蓝裆下一刀,心中也是感慨万分,只在一旁偷偷的抹着眼泪。
赵毅等人一见梁相还敢行凶,更是误杀了自己的女儿皇后,当下也顾不得谷蓝吩咐,便就是一剑从梁相背后刺下,透体而出。谁也不曾看到,那梁相国的替身在临死之前,嘴角那一抹诡异的微笑。
待得谷蓝平复了心情之后,才命人好好将皇后尸身送回寝殿之中,更是吩咐此事决不可向外透露半分,以免坏了大计。
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死在青云殿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梁相国,而是替身。真正的梁相国正相国府中与亲信部署大计。
不多时,便就有人在书房外轻轻的叩了叩房门,梁相命人进来之后,便听那人道:“相国,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已死!”
梁相脸色却无半点悲色,竟然笑道:“好,好,死得好,也不枉我收养她这么多年!”
来人退去之后,梁相国继续与一众亲信部署着。如今皇后已死,他们也有借口联络朝中其他众臣,只要将皇后是被谷蓝逼死的消息传出去,举国哗然,到时候饱受百姓争议的谷蓝失尽民心,还拿什么来与他对抗。
待得部署完一切之后,梁相这才屏退了左右,自己一个人在书房之中,喃喃道:“嫣儿,莫怪爹狠心,可是要成大事就必须有人牺牲。你死了,爹才能有足够的借口逼谷蓝禅位。你放心,等爹坐稳了这江山,爹就追封你为忠义公主,以全你死后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