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山中,此刻的流苏有些发愣,自玉珍的那声“不”打碎了他心中的幻想,打碎了他的憧憬之后,便就一人立在这无人之处,不知想些什么,不知念些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不想搀和进灵犴的大计之中,总是在想方设法的还了灵犴的恩情之后,便可以带着玉珍远走高飞,过一些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是,这一切都被玉珍打破了。这世上女子千千万,可是他唯独钟情于那有些天真,有些不谙世事的玉珍。这就是传说中的情殇吗?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吗?
流苏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一阵一阵的疼痛着。一千年来,他都是这般的浪荡于世,从来没有为何人何物留恋几分,可是当他想要安稳下来时,却再也回不去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在这里长吁短叹的!若是此刻有人想要对你不轨,岂不是遂了心愿?”灵犴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立在流苏身后不远之处,流苏却一点都没有发觉,直到灵犴说出这些话,才将流苏惊醒过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灵云山那边都打点好了?”流苏说着,转身过去,看着灵犴道。
“我若是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离开空桑山了?流苏,当日我放了你,是因为觉得你可以助我平定这空桑山,可是如今看来,我是错了!”灵犴的话语有些颓废,本以为流苏会念着这份情,留在空桑山相助,可是这几日来的举动,愈发让灵犴觉得不安,愈发觉得眼前的流苏有些深不可测。
“你是看错了,只是我欠你一份情自然得还。前几日山中来了一个叫红云的女子,没有了肉身,我已经为她重铸了肉身,有她的相助,必定比我这个无心之人有用多了!”流苏苦笑了一声,道。
“你见过红云?还为她重铸了肉身?”灵犴闻言,大吃一惊,更是不可置信的盯着流苏打量,果真是愈发的猜不透看不明了。
“怎么,她不是去了灵云山,你没遇到她吗?”流苏也是微微一惊,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我来的急,想来是错过了!不过,流苏,你是怎么做到的,重铸肉身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我都没有办法做到,你有这样的道行,为何还会被瞿如困在这里,你究竟是什么人,什么来历?我想,绝对不会是区区一个千年树妖而已吧!”灵犴讶异于流苏的举动,更是急切的想要知道流苏的秘密。
流苏闻言,长叹一声,似乎是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心一般,道:“也罢,事到如今,我已然不能抽身而退。就算是为了玉珍吧,我会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
“看来你除了很神秘之外,还真是个情种。若不是你心系玉珍,只怕我想尽办法,你都不肯留下来吧!”灵犴走近了一些,看清流苏的神色道。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或许你听了之后便会明白我为何会有这般想法,为何不愿参与这三族之争中来!”流苏轻声说道,见灵犴微微一震,轻笑了一声。
很久很久以前,这天地间还未有人族之时,唯有神族巫族妖族三族共掌乾坤,直到后来神族之人搬迁到九天之上,才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掌控者。妖族首领崆镜灵云二人心念慈悲,一心想要这天下安平,共荣共华。谁知掌管神族的天帝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为了能让神族的地位永远无人可撼,便想尽一切办法要削弱巫妖两族的实力。
而流苏的诞生,便源于崆镜与天帝的那一战。那一战无人知道有多惨烈,直到崆镜灵云中了天帝的圈套,崆镜失手被擒。残忍的天帝见没有办法可以彻底摧毁崆镜,便将他的道行封印,抹去了他所有的记忆,将他的道行与记忆都灌注在神族的一棵小树之中。
因为得了崆镜的道行与记忆,那颗小树又常年吸收九天之上的灵气,倒是也渐通神明,修身成人。那被灌注在他身上的崆镜的法力,虽然一直以来都在他的体内,可是至始至终都无法被那棵小树吸收。就这样,那棵小树成了一个可怜的存储崆镜法力的容器,随时都有可能会被禁制不住的崆镜的法力反噬,粉身碎骨。
尽管法力无法相溶,但是记忆却是丝毫不差的渗入了树妖心中。对于天帝的作为,自然是打心底里轻视,便就乘着看守树园的守卫不留神,偷偷的溜下了凡间,寄住在这空桑山中。千年以来,看惯了世间没有了首领的妖族相互争夺,为此死伤无数,更是痛心。可是,无奈他只是一个空有无尽道行的树妖而已,对于这些争战也是无可奈何。
千年是世态炎凉,让他的心冷漠了很多。直到他在世间修炼千年,法力大增,也足以与这世间各大高手争一日长短之时,便想着能够凭借着这份道行,平定世间妖族之乱。就在他快要做完这一切时,却遇到了瞿如,一个同样是被神族遗弃的龙族之子,一个与他有着一样心思的神族弃子。
他心甘情愿被瞿如困在了空桑山,为他守护空桑山的太平,为他监管空桑山中数以万计的修仙者的举动。可是,一切还是让他失望了,世态炎凉到已经让人麻木的地步。他开始厌恶这个世间,厌恶这个虚伪的世间。他想要逃离,想要彻底摆脱被束缚住的命运。
所以,当他有朝一日能够重获自由之时,除了想要报答灵犴的恩情之外,最想做的便是永远离开这个世间,去一个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过一些他理想中憧憬着的生活。
“你是说,你的身上有崆镜被天帝封印住的法力和记忆?”灵犴耐心的听着流苏诉说着,内心波澜不定,他远远都没有想到在流苏的身上,会有着这样的秘密。
“不错,否则你以为我不过区区千年道行,如何能够为红云重铸肉身,为何能够知道这远古净土?”流苏轻笑一声,似乎是要极力恢复往日那般的洒脱,往旁边的树干上随便一靠,有些浪荡不羁的看着山中的一切。
“那既然如此,你私自离开九天之上,难道天帝就没有发觉这些吗,还是天帝根本就无惧于这些?”灵犴有些不解的问道。
“天帝自然早就知道我私自下界之事,他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他太过自负自己的能力,他以为他亲手设下的禁制永远都无人能够解开,所以才敢让我在这世间浪荡了这么久而没采取任何行动!”流苏淡淡的回道。
“你言下之意,是你有办法破开天帝的封印,奉还崆镜的法力?”灵犴听到这里,都觉得心跳加速了几分,是那么的激动。若是崆镜能够恢复法力,以他妖族首领的能力,必定能够轻而易举的一统天下妖族之人,与神族平分秋色。
“那倒不是,只是天下间没有绝对之事,就算是天帝也不例外。他以为他是这天地间最高主宰,任何人都须对他言听计从。可是他忽略了一点,在天外天中,那些栖息着的上古大神,他们才是这天地间永远的主宰之人!”流苏说道这里,似乎也是怀着对天帝的不满,以及心中的愤恨。
“流苏,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明白你的苦心了。不过我也答应你,他日大业可成之日,我敢保证玉珍姑娘一定会永远的追随与你。你的一番情意,终究不会错付的!”灵犴笃定道。
“这个以后再说吧,我既然答应相助,从今以后便不会再有二心。至于玉珍,或许她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我,我又何必强求这些呢!”流苏有些失意,有些低落。
“这可不见得,玉珍你出来吧!”灵犴大笑一声,对着远处阴暗之处挥了挥手道。
流苏一惊,随着灵犴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便见玉珍有些羞赧的从阴暗处踱出。想来,刚才他与灵犴的一番话,玉珍也是听在耳里的。
“流苏,你可别怪我多此一举。我这次急着回来,就是为了替你解开这个情结!”灵犴一脸笑意的看着正走来的玉珍,又道,“也罢,我能做的就这些了,接下来这里就交给你们二人了!”
言毕,人便已经消失在原处。这僻静之处,如今也就只剩下玉珍流苏二人。只是才得知了流苏秘密与情意的玉珍,此刻还有些恍惚,并不言语。
流苏看着玉珍良久,倏的上前,拥住了玉珍,道:“珍儿……”
“苏郎,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了!”玉珍得流苏这一拥,倒也是回过神来,想想刚刚流苏与灵犴所言,心中一动,也是紧紧的拥住了流苏。
天荒地老,只愿与你同守,便是处处春暖花开,便是处处其乐融融。
海角天涯,就算再远,就算再荒凉,有你相伴,便是近在咫尺,便是一眼在望。
灵犴回到了山巅之后,也不去管流苏玉珍二人之事,而是抓紧时间拟出了这山中所有修仙者的名单,再细细挑选出一些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