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心情很复杂,忧虑烦恼,甚至绝望。
我的女性长辈们都变得年轻貌美了,我的公公也变得年轻英俊起来。
我的母亲们, 她们心里对我的关爱渐渐少了起来,直至完全消失。
她们喜欢翘首弄姿,在穿衣镜前,顾影自怜。
并且都喜欢穿戴我的衣物。
我的公公也变得张狂起来,翻出宏信的衣服穿在身上,经常拍着宏信的肩膀,和他称兄道弟,用他那帅气迷人的眼神飘着那几位变年轻了的女性。
而那几位变年轻了的女性经常因为他而相互吃醋,吵架斗嘴。
她们不在主动劳动了, 而且经常逃避烧饭。
有时候五个人一起向宏信发难,甚至一起命令我去烧饭了。
尤其是我的妈妈,很有些排斥我了。
她们都喜欢去讨好宏信父子了。
我感觉到了宏信一天比一天痛苦,消沉茫然。
面对几位女性长辈对他的讨好,他不知该怎样应付。
在以前,他对于这些长辈本是尊敬恭顺的。
可是现在,尊敬恭顺会换来她们对自己的一种歪念,她们会开心的大笑,年轻的眼神里飘荡出欣喜,和宏信打情骂俏。
或者会手舞足蹈,娇滴滴的喊叫宏信,帮她们做某些事情,比如挽一下衣领,或者帮着看看头上有没有草棍。
我俩明白,那是一种爱的迷恋。
对她们太过冷淡强硬,她们会非常的不讲道理,又哭又闹,哀痛欲绝。
仿佛宏信辜负忤逆了她们。
宏信只是呆呆的站着。
不知该怎样做。
而我却痛苦的要命,也矛盾得要命,不知该怎样面对我的长辈们向我夺爱。
所以我每天就像丢了魂魄一样的惶惶然,紧紧跟在宏信身后。
有一天,已经日上三竿,也没有人烧饭,我因为生气,也没有洗米,但是肚子却不争气的饿了。
宏信带着我去采集山苞米(一种野菜,二三十厘米高,手指粗细,烧熟了,会有一股烤苞米的味道,香甜可口)。
山苞米并不很多,踩了好久,才弄了一把,红信用表蒙子,聚集日光,点燃了一堆干柴,然后把山苞米放回到火炭上烤起来。
不知是烟火还是山苞米的香气把那五位大人都招来了。公公一路走来一路吵嚷着:“两个不够意思的家伙,在这儿吃独食儿呢,太不像话,快给我点儿。”
公公一下子把宏信推开了,蹲在了我的身边,毫不客气的拿起那烤的半熟的山苞米吃了起来……
香气顺着他的嘴角向四外扩散。
“耀世哥,我也饿了,给人家一根嘛。”我那年轻貌美的瘦姑姑撅着鲜红的小嘴儿向宏信的父亲凑过来。
于是其余的几人也如法炮制,唧唧咋咋娇娇滴滴的往前腻。
也有的借机向宏信靠过去。
看着她们在宏信面前尖声细气的装作小女儿模样。
卖着萌……
我向海边跑去,抹着泪,诅咒这瑞星人慢慢爬下礁石。
坐到海边的一块大岩石上,看着那黑灰色的海浪在一下下舔舐着礁石青灰色的。
这里很是肮脏。
许多海洋动物腐烂的身体在这里飘荡着。
有龟的甲克,蟹的箝子,发着恶臭的烟黄色海藻,莹绿色的残破鱼皮,枯枝败叶……
先前我和宏信就是因为这里太脏。
所以投身大海的时候,我们选择了距离这里很远的干净沙滩,走向大海……
我傻呆呆的坐在一块大岩石上。
海风有些冷,不断的揉搓我的乱发。
我泪眼模糊的看着肮脏的灰色泡沫。
不时的被海浪推到岩石上,然后过一会儿再搂回去。
“瑞星人,你们是什么?”我紧紧握着双拳,瞪视着礁石边的一只绿色龟壳,它被一些肮脏的泡沫包围着:“你们到底在干什么?父女恋吗?母子恋吗?混蛋。”我咬着嘴唇,慢慢抬起头,看着清空“她们,瑞星,应该从宇宙中消失,才对呀,主啊,上帝啊,宇宙之神啊,你们都不在吗?”
我大哭起来,真是觉得委屈之极,涕泪横流。
不知何时, 宏信慢慢的走下来,默默地坐在我身旁。
“不要难过,老婆,嗨……”
我扭过头来看着宏信。
我的眼珠泡在泪水里……
“没有办法,我们不能……她们毕竟是你的亲人。幼年伺候过你的吃喝拉撒,几次生病,都对你不离不弃……有时候我也很烦很生气。”
宏信端直的坐在我身边。
海风不时的扶起他的头发。
露出饱满的额头。
浓重的剑眉。
我紧紧地靠在宏信的身上:“瑞星人把她们变年轻了,我开始还很高兴呢,嗨,谁知道会这样”。
宏信张了张嘴,但是终于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紧紧地搂住了我。
我明白,是要我忍 。
几天后的一天,大家一起去收小麦。
我的胖姑姑采了一朵灰黄色的野菊花。
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
羞答答的叫宏信:“宏信,来帮我带上这朵花,我自己带不正。”
胖姑姑的瓜子脸呈现粉红色。
大眼睛含情脉脉。
我的心底又生起了无名火。
嫉恨恼怒在膨胀。
所以当时发生了一件事情,这对于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
那股愤恨的火苗烧去了我声带上的阻滞。
使我能发出声音了。
“我来帮你戴。”
我急忙扔了手里的一把麦子。
向胖姑姑疾步走去。
就在这一刻,我发出来了声音,虽然低哑。
然而我的女性长辈们,似乎没有人为我高兴。
惊异只在她们的眼光里一闪即逝了。
“不用了。”
胖姑姑没好气的叫了一声,一把扔了花。
低头继续割起麦来,气恼的瞪了我一眼:“讨厌。”
“欠欠的,咋这么欠呢?”
瘦姑姑训斥我。
我看到了她很多的眼白。
我很难过。
这两个爱我无限的人都各自往我的心上打了一记重拳。
使我忘记了或则忽视了自己发出了声音的喜悦。
我把求助的眼神放到妈妈身上。
很希望妈妈能维护我。
然而妈妈只是在採一种野芨芨草花瓣。
她把粉红色的芨芨草花瓣揉碎了,将汁液抹到手指甲上。
她的年轻的脸上全是宁静的微笑。
根本没有听见有人在欺负我。
她在端详自己的粉红色指甲。
只有宏信大步跑了过来。
激动万分的楼抱住了我:“啊,老婆,你会说话了,我说的嘛,奇迹总是会发生的吗。”
宏信抱着我。
在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蓝天白云在我眼中极其灿烂,四野的麦田极其宽阔。
我忍不住的激动。
“啊——啊——”的喊了好一会儿。
“不就是会说个话吗?有什么好高兴的?别人也不是不会。快做活。”
婆婆大声叫。
宏信边应付着婆婆。
边安慰我:“不要难过,不要恨她们,这不是她们的本意。她们已经被瑞星人换了皮囊,可能连带心肠也变了。你可以换个角度来看待她们,有的时候有一些事情不需要走心,你懂吗?”
宏信的脸已经被晒成了黑红色,带着微笑,眼里也有泪光。
我扔了破刀坐在一边。
开心的点着头。
戳着手上的泥土。
有一些事情不必走心,这个建议解放了我,我一下子轻松起来了,觉得这些日子的委屈太不值得了。
看着头顶远在几公里之外伸来的横长的大树枝,大树枝上的枝叶浓密如云。
鼻孔里闻着甘草的香味。
秋天已经悄然而至了,树木的颜色虽然没有变,依旧灰绿,但是阳光已经开始斜射了。
我的手又开始皴裂掉皮了。
宏信轻轻地摩挲着我的一个大拇指。
我的大拇指已经裂的要出血了。
宏信眼神痛惜:“回去抹点凡士林油吧,那个好用,家里还有几管……啊天啊——怎么那么多?”
宏信忽然一脸的骇然,看着我的身后。
他的样子很是骇然。
宏信的表情惊得我也站起身来,回身后看,然后也吓得跌坐下去。
只见一挨牌有九只大黑鲨飞碟停在我们身后五十米远的地方。
就像一群鲜活的鲨鱼,在地面静卧。
通体发着黑亮的光,眼睛发出的莹光则像电一样。
然后,所有的飞碟的一侧腹门都慢慢打开了。
紧接着,许多的瑞星人接二连三的走下了旋梯。
他们那个高大劲儿就像一匹匹大马。
其间也有许多金光闪闪的机器人。
最显眼的是金铁一号。
跟往日一样,神态安然,浓眉俊目,五官仍然是人类的。
这些人之中,有许多我们不认识的,也几乎我们就没有见过。
其中一个家伙头上一根发丝也没有,肉光光的头皮。
前面有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
脑后也有两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中间是两只耳朵。
也就是说他有四只胳膊四条腿,中间是一个大肚子。
前后的上面四肢共架着两挺大黑管枪,看这样子可进可退。
他的胯下骑着一种人皮马。
其实在这群瑞星人里,有很多人都起着那种马。
人皮马,是说那些马长着马的样子,但是皮肤却是人类的。
马头上也长着人类的五官,挤眉弄眼的,看起来很猥琐。
都穿着人类的衣服,后面摇晃着肉色的马尾巴。
还有一个让我心痛的画面压制的我不敢抬头去看。
那就是清雪骑在小赵的背上。
小赵一身黝黑的羽毛闪着亮亮的光泽,昂然而立。
小赵看我们的目光完全是淡然而陌生,甚至还有些愤恨。
我们没有看见有灵。
虽然小赵的目光如此。
我和宏信还是忍不住往前凑。
大声呼叫他的名字:“小赵——小赵——过来呀……”
然而小赵并不理我们。
依然抬着高傲的头。
他的这幅样子让我很怜惜,仿佛一只手在蹂躏我的心脏。
还有一个镜头也让我心碎不已。
那就是人龙。
他倒不是站在这群人之间,而是骑在那个人皮马的动物身上。
事实上有二十一个瑞星人都骑着这类动物。
“人龙——”
我和宏信还有公公一起呼喊他。
并且再次地往前挤,要和人龙亲近。
几个瑞星人抬起大脚踢踹我们。
我以为人龙会和小赵一样的反应,陌生而不屑。
没想到人龙却有了回应:“放肆。你们不要挡着他们,他们是清智智长的人,说你呢,迟钝的家伙。”
人龙大声对一个阻碍我们的瑞星人叫骂。
并且骑着那匹马走过来了。
他比先前更高了,铜丝一样的发丝向上生长着,直直的,约有一米高,在阳光下,金亮亮的。
穿着一身荧光灰色的衣裤。
脸型依然方正,坚毅,目光明亮严肃,高高的鼻梁看起来修直,唇角微阔,透着冷静。
整个人看起来器宇轩昂,凛然不可侵犯,就像一尊天神。
他骑着那种马走过来。
有条不紊的翻身下马,然后站在我们面前。
我看到了他眼里的热切。
他四外看了看。
许多瑞星人都在注视他。
他略一犹豫,就大声说:“你们怎么认识我?”
“你是我们的家人啊,人龙你不认识我们了?还有红红秀秀都是咱家人啊,还有小赵有灵,还有你表叔……”
我们俩抢着对他喊叫。
焦急的看着他的眼睛。
公公甚至去拉他的手。
“人龙,你在做什么?快过来看看从哪里下手比较好,运用金铁总督的方法是否可行,你跟这两个地球人有什么好说的?他们不过之前见过你几次而已,都怪你心慈面软。”
那个四十岁左右的副总长指责人龙。
长了一圈胡须的嘴角微微翘起。
似乎不悦。
人龙只应了一声。
就低低的对我们说了一句话:“你们先去大石头那儿,等我。”
人龙说完立刻就离开了,加入了瑞星人的一伙。
这一句话足以令我们激动的要发心脏病了。
看来人龙还是我们的人龙。
天可怜见儿。
我们仨急忙相互扶着向大石头走去。
我们知道人龙所说的大石头,是指他以前和鹏鹏、红红进入大树深林的洞口。
那个洞口已被堵死了。
人龙可能还不知道。
或者知道了,也有别的办法。
公公激动地说:“人龙要救我们了,按他说的办吧。”
“可是我妈妈……她们?”
宏信看着母亲们。
母亲们都在狂热的追随者瑞星人,夸赞她们漂亮,先进。
婆婆还站在一匹马后面,理着马尾巴。
其中我的瘦姑姑热情高涨的尖叫着:“太好了,你们终于来炸树了,哪有大树长这么高的,不正常,炸吧炸吧,炸倒了天空就大了……”
“怎么办?宏信,带着他们么?”我远远的看着那些我曾经的亲人,踌躇着。
“先不要管他们了,他们已经被变成了瑞星人,料不会有危险,以后再想办法救回他们来吧。”宏信拉着我向前走去。
“ 也只能如此了,不然咱谁都逃不了了,以后再想办法救她们吧。”
宏信拉着我的手,隐在大巨石后面。
瑞星人今天的阵势很吓人。
总共分成四队。
第一对是纯粹的瑞星人,骑着人匹马的站在队后。
都依然整齐的背着小背箱,穿着荧光闪闪的无缝白色天衣。
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荧光。
第二对是机器人队,以双面人为首,都端着大黑管的光能枪。
枪口黑洞洞。
第三队是地球人,有人龙带领,也穿着荧光闪闪的白色天衣。
端着型号很小的光枪,也是黑色的,枪口也是黑洞洞的。
这些人呈半圆形围在大树森林边缘。
距离我们也有几十米远。
我们刚刚站到巨石面前。
就看见瑞星人向我们的大树发起了进攻。
有的往大树梢上撒红色的粉末。
有的乘着飞伞往大树上撒一种银粉,而且那种银粉撒到树上,大树就燃烧起来了。
还有那个两面人的家伙,带领着机器人抬起大枪管,往大树上射击。
黑洞洞的枪管喷出一股亮光,亮光所及之处那些巨大的树枝纷纷落下来。
就像我们去理发店理发一样,碎发纷纷落到地面。
只是那些巨数的枝叶非常多,纷纷落下来,很快就堆满了大树的脚下,将瑞星人以及其黑沙飞碟都一起埋藏了。
但是,只是瞬间,瑞星人就涌出了枝叶的大山压覆。
从新站在枝叶堆积而成的大山之上,向大树发难。
各类破坏销毁型的武器都一刻未停的对大树深林进行着摧毁行动,而那些大树纷纷落下了巨大的树枝,也包括树梢……
我们已经渐渐可以看见树梢上面的天空了。
我心疼的在心底在呐喊着:“不要啊,不要,树神啊快保佑这些大树吧。”
然而,奇迹也真的发生了。
那些大树虽被削平了枝桠,露出了粗壮的树干。
然而树干似乎产生了自保功能。
不再被继续毁坏了,不论什么毒元素,落到他的身上就像灰尘。
损不得她的一丝一毫了。
机器人疯狂了,加紧了打击力度。
那个双面机器人侧身而立,四只手端着两杆大枪,同时向一个树根射击。
咬着牙齿,两个丑陋的嘴角向下压去。
黑黑的眼睛闪烁出了火光。
就在他的一份疯狂射击后。
大树的根部开始膨胀了。
而且是整座大深林里的大树干全都膨胀摇晃起来。
甚至地面也开始鼓动起来了。
许多人被摔到。
场面有些混乱了,许多瑞星人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人龙便借着这个机会退到我们面前。
他翻身下了马:“本来想把你们放进洞口,可是现在哪里面恐怕也不安全了。你们还好吧?”
人龙边说边扭头看着瑞星人们,看着摇晃着的大树很是担忧。
我们脚下的土地也在鼓动了。
大家也急忙向后退去。
“你骑的是什么?”
宏信好奇地问。
“ 宾菲人。智长把他们整个国家的人都变成了这种马……”
正在这时。
就听见一阵绝望的呼叫声惊天动地般的传来:“啊,不好了,大树又长出来新枝桠了……”
果然,那些大树都在费力的抽出新的枝叶。
眼见得一个个枝杈慢慢的从大树干上伸出来,枝端带着新绿的叶片……
“ 啊,树长生,长生树——”
我们同时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