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幽淋并没有开玩笑,她是真的想被他刺一剑,若死不了也算是把欠他的都还清了。
但是鬼狐狸却没有这么做,他只望着他露出他那狐狸般狡猾的笑:“真是一把‘好贱’。不过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你?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好事。”
季幽淋皱眉:“那你还想怎样?”
鬼狐狸却摇了摇头:“暂时没想好。等我想到之后会告诉你,在这之前……你最好别为了‘其他事’擅自离开这里。”鬼狐狸加重了‘其他事’三个字。
其他事指的是什么事?
季幽淋也并不笨,细想了一会说:“你说的是‘玄天令’的事?”
这人当真是奇怪。
此时鬼狐狸已经敛笑,:
“我跟死人谷有太多牵扯,又告诉你这么多事,如果你再惹出什么祸端,可能会牵连我,虽然我并不喜欢那里,但我更不被你连累。”鬼狐狸说这番话的用意还有一层,他的目的是叫她不要跟这些人扯上关系。
不然到时候,她会比想象中麻烦。
但是季幽淋却不理会,她听见鬼狐狸的话,就从鼻子里哼出气:“你放心,我们两个本来就不熟,我自然不会牵累你,但是‘玄天令’我是要定了。”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她何必要费这番周折呢?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她觉得浑身痒痒,大概是因为身上那些沙子作祟,白天的沙尘几乎让她用沙子洗了个澡。现在她更渴望用水洗澡。
“我不跟你说了。”说完她就起身准备走出去。
“你要去哪儿?”鬼狐狸还以为她动了气。
“去想办法弄干净。”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转身,留下一句话,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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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匆匆过去,第二日清晨。
白魂是个多疑的人,他将这个部落里里外外的看了个清楚,发现并没有疑点之后走回蒙古包。此时的鬼狐狸已经睡醒盘腿坐了起来,而季幽淋早早的便去探望言孝武,所以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到她了。
但鬼狐狸看见白魂进来,似乎就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你去察看这里的环境了?”
白魂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长剑放下,也盘腿坐了下来:“这里并没有什么可疑,但这一点却最可疑。”
鬼狐狸看他:“怎么说?”
“那个叫乌赫的族长是死人谷的人,可是这里却都住着最普通的牧民,这不是很奇怪?”
鬼狐狸解释道:“就算是‘死人谷’的人,也有人会有自己的身份,他们人管这叫‘重生’。”
“重生?”白魂不解。
“对,重生。”鬼狐狸说:“‘死人谷’专门收留一些不容于世的人,这些人在谷里学习本事之后出去重新赢得人生,给自己塑造一个新的身份,就好像投胎转世,再活一次一样。”
“那么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
“收集情报。”
“所有人都是收集情报的?”
“武功高强的人会向我一样帮他们找东西,包括杀人。”
“你心甘情愿臣服他们?”
“不。”
“那为什么不离开?”
“之前不走,因为我没有理由。”
“摆脱别人的控制需要理由吗?”
“不错,摆脱别人的控制是不需要理由。但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走到什么地方都是一样。既然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我何必要走?走了又要去做什么?”
“失去记忆确实事件很痛苦的事,但是比起那些你遗忘的人来说,你的痛苦根本微不足道。”白魂叹气道。
“你说的是……”
“楼启枭的‘家人’”白魂在说家人的时候,似乎有另外一个意思。“如果你没有见到‘他们’,你永远无法想象等待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楼启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忽然在鬼狐狸的脑海中蹿腾。
“是个很怪人。”
“怪人?”鬼狐狸枕着手臂仰面躺下:“这个世界上的怪人实在太多了,一个怪人有什么好说的?”
“没错,这个世界上的怪人是很多。也许他若不是楼启枭,他的怪也就根本不值一提。”白魂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至少现在不行。”
“就为了那个丫头?”
鬼狐狸浅笑道:“那个丫头没什么不好。”
“太丑。”
鬼狐狸就知道白魂一定会这么说,太多的人会跟他一样,尤其是男人,他自己都知道这男人天生都是贱骨头,看见好看的女人整颗心都软了。可是他很爱跟那个丫头聊天,离开的时候有些不舍。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感情。
“如果她是个美女,她会什么样?”
“如果她是美女,你也许会娶她为妻。”
鬼狐狸笑了笑,不语。
季幽淋来看言孝武的时候,几乎被言孝武骂死。
他没有想到那个曾经在战场之上宁愿死在敌人的大刀下,都不跟屈服的言孝武,今日会被自己的敌人所救。
荣耀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至少在生死面前事也许并不值得一提,但对已一个将军来说是生命中不可或缺,不可逾越的部分。一个军人,只要有尊严,就是被敌人打死都不算打败,那是他的尊严,然而现在,他仿佛成了一个败军,一个战俘……要永永远远的要被世人唾弃……
不,他不接受。
风吹进来,吹在人身上是暖暖的,但是屋子里却已经结了霜。
季幽淋走进来的时候,乌赫就将一碗药交给了她:“你的朋友真的很倔强,不管我用了什么办法,他就是不肯喝下这碗可以解去他身上毒素的药。难道他想死吗?”
死!
季幽淋相信言孝武不怕死,他如果一心想死,就算有一万人恐怕也拉不回来。
他不肯喝药是因为他已经准备好了要死。
“我知道你不喜欢楼启枭,但是我不明白,有什么东西比性命更重要。”
“尊严。”
季幽淋到现在才知道,言孝武是一个将尊严将看成生命的人,到现在才知道,他是会被自己的傲骨害死的人。
“好。为了尊严,你连生命都不在乎,既然你不在乎,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言孝武看着她,却答不出来。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她问这个问题到底是何用意,他看着她却知道她有话要说。
“在南疆,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你为了自己的尊严,放弃他们的性命,为了你的尊严,准备让我一个人去取玄天令,你不负责任,你有什么资格谈尊严?”
言孝武忽然愣住了。
“既然你这么想死,我才不会阻止你,你死了之后,我就跟南疆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要生要死都不关我的事,苍云国也不关我的事,就让一切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好了。”
季幽淋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的时候就被言孝武捉住了。
“把药给我。”言孝武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虚弱又无力。
他猜这世界上能三言两语就劝他放弃尊严的人只有她一个人。
然而,他也并非放弃尊严,只是她让他注意到了,现在还有比尊严更重要的事——人命……别人的性命。
南疆还有一群无辜的男女老少在等待他们回去,他的确不能死。
季幽淋欣喜的把药端回来,递给他,言孝武一口气将苦涩的药汤全部灌了进去。
这种药十分管用,言孝武服下才一炷香的功夫,便感觉有所好转,只是晕眩、无力的感觉仍然存在,他并不能马上就恢复精神,这药似乎有安神的作用,所以他很快就睡下了。
言孝武受了伤,她也不愿意回去面对鬼狐狸。
所以只能一个人闲逛。
闲逛,多数的时候都是寂寞的。因为没事做,所以才闲。
此时此刻季幽淋满脑子都是从完颜耻的手上取到“玄天令”的事,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南疆的百姓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她还记得刚到南疆的时候族里几个长辈对她特别好,现在,她仿佛什么都做不成。
“在想什么?”闲人不在乎季幽淋一个人,闲人还有鬼狐狸,他也很闲,他是游手好闲。
“没什么?”季幽淋连头都不用回,就听出这个声音。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似乎没有这么多愁善感。”鬼狐狸已经走到她的身边。
“我没有多愁善感。我只是在想事。”
“那这件事一定很烦。你看你的眉头几乎都起褶子了。”虽然季幽淋一路之上遮着面纱,不曾拿下,但是她的一双眼睛还是骗不了人。
“就算我说是有怎么样?解决不了的问题到始终还是解决不了。”季幽淋撇他一眼:“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的伤没事,你的魔怔呢,有没有好?”
季幽淋哭笑不得:“我才没魔怔。”
“是吗?”鬼狐狸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是谁发了疯似的在我胸口留下一道永远也无法消失的痕迹?”
季幽淋低下头,无可奈何的承认:“是我啦。”
“肯承认就好。”鬼狐狸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