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不能谈恋爱,他要搞事业

许言轻做了个梦。

梦里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婆子,一会儿按着沈钺的肩膀要他趴在地上,一会儿指着林夭说“祖国建设需要你这样全心全意为事业的人才”,一会儿又揪着沈钺脸颊两边的肉道:“你皮肤怎么这么好?跟个大姑娘似的”……

两人被她折腾了个遍儿,许是发现反抗无用,最后也放弃了,任由她摸摸这个拉拉那个的折腾,以致许言轻在梦里还揪着枕头不放,觉得那是沈钺细嫩的皮肤。

第二天梦醒时她躺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回忆起梦里的手感,又觉得自己一把年纪居然还做春/梦有点羞耻,尤其对象还是小她好几岁的沈钺!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磨蹭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澎湃的心潮稳定下来了才哼了一声,小声跟系统说话。

“系统?”

“嗯。”系统高贵冷艳的回了一个字。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许言轻张了张嘴,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我昨儿晚上好像梦见沈钺了。”

“嗯,”系统继续高贵冷艳:“梦见什么了?”

“有点儿忘了……”许言轻想了一会儿才说:“明明刚刚还记得挺清楚来着……我好像梦见我把沈钺按在地上,骑在他腰上让他跟我拜堂……还喂他吃东西来着……哦,还有穆安、林夭他们,不过具体梦见他们什么我是真的记不清了,毕竟是梦嘛。”

她自言自语,没注意系统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半天才道:“不是梦。”

“什么?”许言轻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系统又沉默两秒,表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那不是梦,都是真的。”

“……”

许言轻也沉默了,半晌,才抖着嗓音反问:“你说我昨晚梦见的那些……不是梦?”

虽然她也不想承认,但作为一个并不具备撒谎功能的AI,系统还是乖乖又“嗯”了一声,两秒后,又好心提议:“需要我给你重现一下昨天的场景吗?”

许言轻:“……”

许言轻进门的时候被绊了一下,虽然被沈钺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没能摔倒,但她还是隐约觉得有点丢人,跟沈钺一起落座后特意往沈钺背后藏了藏,试图遮住自己脸上别扭的表情。

穆安开了坛酒,给每人都倒了一杯,轮到许言轻这儿时又笑着打趣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言轻脸皮这么薄吗?”

许言轻下意识想反驳,嘴都张开了才想起来自己以前脸皮好像是挺厚的,于是又恹恹的闭上了。

然后猛然反应过来,她其实并不是因为在人前摔倒觉得丢人,而是因为她被绊倒时沈钺就站在她身边才觉得丢人。

这么一想,她顿时也不好意思往沈钺背后藏了,干巴巴地咳了一声在椅子上坐直,嘴硬道:“谁说我脸皮薄了,我脸皮厚着呢!”

说着又像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举起穆安刚倒好的酒仰头一口灌了进去。

沈钺坐在她右手边,见状低低笑了一声。

许言轻更不自在了。

她动了动肩膀,把头转到另一边,看见穆安正热情的给林夭劝酒。

“你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整天都这么老气横秋的?你不知道吗?笑一笑十年少啊!”

许是因为喝了酒,穆安自来熟的性子在这一刻被表现的淋漓尽致,连林夭的冷脸都没能吓退他,一个劲儿的往林夭杯子里添酒。

姚玉儿看不过去,低低劝了一句:“算了,林夭不愿意喝酒,你老这么逼他干嘛?”

“你懂什么?”穆安不服气,搬着椅子往林夭身旁挪了挪:“男人的交情,都在这杯酒里了!”

姚玉儿:“……”

她哼笑一声,嘲讽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就见林夭突然接过了穆安手里的酒,然后一仰头,喝光了。

“你如果实在不想喝,不用这么强迫自己。”姚玉儿头疼,有点想不通明明是穆安一个劲儿在劝酒,怎么收拾烂摊子的就是她。

她又凶巴巴地瞪了穆安一眼。

林夭其实会喝酒,虽然酒量不多。他这个师门没有戒酒戒荤腥的规定,可既然一心向道,该守的忌讳还是得守,所以他并不常喝酒,一开始也确实没打算喝穆安的酒,但……

比起喝酒,还是看穆安跟姚玉儿吵起来更加麻烦。

因而他在心里权衡了一番,接过了穆安的酒杯,谁想这一喝就犹如开了闸的洪水——一眼望不到头了。

许言轻眼巴巴的瞅着他们这边的动静,下巴搁在桌子上,嘴巴刚好碰到酒杯的边缘,一边猫喝水一样小口小口的抿着,一边看热闹,冷不防却听见身侧的沈钺突然出声道:“好。”

她愣了愣,眼珠子往右边转,结果正看见陈嫣和沈钺两个人正在碰杯,杯壁眼看就要撞到一起了!

许言轻:“……”

当我面儿干嘛呢这是!她着急忙慌的从桌子上爬起来,过程中手忙脚乱的又不小心碰到了沈钺的胳膊,带着他整杯酒都洒在了自己身上。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许言轻假惺惺地骂了沈钺两句,从身上扒拉出一方手帕来胡乱在他身上画了两下,然后佯装不耐烦的推了沈钺一把,说“你走开”——她强行拉着沈钺交换了位置,一边摆摆手让沈钺自己想办法擦衣服一边冲陈嫣露出假笑:“跟臭男人有什么好喝的,来!我陪你!”

她仰头把酒喝光了,心想自己这假笑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醇熟了。

陈嫣自觉自己那些事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可能被人怀疑到自己头上,一时也想不通许言轻这丫头怎么明里暗里的针对自己,明明在陈府时只是个胆子小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最下等的丫鬟,当下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想着她今天非要灌醉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好从她口中问出点什么信息来不可!

谁想许言轻酒量好得惊人,好不容易瞧她有点醉意了,自己脑袋也沉得不行,连说句囫囵话都难,更别说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许言轻嘴里套话了!

她低声骂了句人,“彭”一声磕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许言轻其实也只是强撑着一口气没有彻底醉过去,这会儿看陈嫣已经睡倒了,还颇具科研精神的凑过去推了推她的肩膀,确定她短时间内真的不会醒过来,才严谨的把始终提着的那口气松了出去。

这口气一松,她的精气神也就散了,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揪着凑到她面前的人脸问:“你离我这么近干嘛?走开走开!一会儿吐你一身!”

话是这么说,揪着沈钺的手却没有卸半分力气。

沈钺颇为无奈,但也不好跟一个醉鬼讲道理,只能好声好气的抓着她的手从自己脸上离开,嘴上同时劝道:“好好好,我离你远点儿……你别追了,待会儿小心从椅子上掉下来。”

他两手搭在许言轻的肩膀上,把对方因为自己后退而下意识跟着前倾的上半身扶正。

“哦。”许言轻似乎清醒了点儿,乖乖在椅子上坐好。

沈钺问她:“想吐吗?恶不恶心?”

许言轻转着眼珠子想了好一会儿,严谨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沈钺看着她笑了一声,但还是不放心的扳过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一边替她揉太阳穴一边道:“我们喝杯酒也没事的,你不用这么草木皆兵。”

穆安跟林夭已经都醉了,姚玉儿正捏着穆安的耳朵骂他,然后叹了口气,架着他的胳膊跟在场除她之外唯一清醒的沈钺打招呼:“我先送他回房间了。”

林夭面上其实看不出来究竟有没有醉。他表情不变,脸也不红,只有跟平日相比变得湿漉漉的眼睛预示着他已经醉了,眨巴着眼睛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看。

总而言之,大家都醉得不清,但即使如此,沈钺还是凑到了许言轻耳边,小声说出了上述一句话。

“谁呀?”许言轻也很配合的压低了声音,做贼一般偷偷摸摸的趴在沈钺耳根问。

温热的呼吸毫无阻拦的贴着皮肤,沈钺觉得痒,又觉得喝醉了这样小声说话的许言轻有点可爱,便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他随口敷衍醉鬼。

“哦。”许言轻便又严肃的点点头。

她其实已经忘了两人之前在说什么,只是盯着沈钺的侧脸想这人长得可真好看,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又想起他的结局,心下忍不住有些难过。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她神神秘秘的招呼沈钺,待后者真的凑过来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于是胡乱编了两句话道:“我不跟你说了。”

醉鬼的脑袋里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沈钺被她可爱得不行,忍不住放软了声音撒娇:“你告诉我嘛!”

想了想,又加注道:“你偷偷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许是这句“我不告诉别人”威力巨大,许言轻觉得自己又有点想起来了,于是严肃的往沈钺脸前凑了凑,一本正经地指了指林夭:“你不要跟他学哦,你要跟我谈恋爱的!”

怕林夭听见,又偷偷说:“他不能谈恋爱,他要搞事业。”

沈钺当她要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闻言颇有些无奈,但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刚想说自己不告诉别人,就见许言轻挣扎着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指着林夭大声道:“加油!为建设现代化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林夭本来正专心致志的盯着路人看,力求让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一边拢衣领一边在心里骂他神经病,冷不防被一道声音喊得回过头去,竟然也点了点头:“好!”

他跟着重复:“添砖加瓦!”

两个醉鬼就暂时的交流达成了一致,对视过后又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世界——林夭继续盯着路人看,许言轻则重新窝回了沈钺身前:“嘘!别跟别人说哦!”

沈钺:“……”

你先管住你自己不跟别人说吧!

他在心里好笑道,放低了声音想哄着许言轻回屋睡觉,却不晓得这话里又有哪些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居然猛地站起来说:“我屋里的窗户能看见山!”

她手指了一圈,发现入目所及皆是人头,没有她之前惯常见到的那座山,委屈得不得了:“不见了,我的山不见了。”

沈钺知道她说得是沈府内的那间屋子——其实不止她的房间,盘龙山脉又高又长,几乎大半个临安城的居民推开窗户都能看到,但他们如今已经出了临安界内,山脉被遮掩,自是已经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许言轻愣愣的重复。

沈钺点头,温声细语的跟她讲道理,说以后他们再一起回去看,可许言轻一点都不听话,吵着闹着要看山,见沈钺不为所动,又拉着他的手央求:“你看看它吧?你是不是还没有跟它道别?你怎么能不跟他道别呢?你跟它说一声再见好不好?”

沈钺刚想反驳哪儿有跟山说再见的,许言轻又委屈道:“它一定很想你。”

“盘龙山,”许言轻说:“一定很想你。”

……

山怎么会用上“想”这个字呢?它又不是人。

沈钺这么想着,就要反驳,可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话。

“那我们一起跟它说再见?”他牵着许言轻的手出了门,指着临安的方向哄道:“它就在那儿,看见了吗?”

许言轻其实什么都没看见,但她假装自己看见了,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

沈钺也不拆穿她,只是拉着她的手举到半空中一起挥了挥,说:“再见。”

许言轻鹦鹉学舌一般:“再见。”

……

关于醉酒后发生的事,系统当然不会描述的这么详细,但仅仅是这三言两语已经够她后悔的了!

“我强迫沈钺跟山说再见?”

系统同情的“嗯”了一声。

“我还跟林夭说让他为社会主义建设奋斗?”

系统声线里同情的意味更浓了。

“我还让沈钺跟我谈恋爱了?”

系统这次的话音里听不出同情了,因为它已经同情得说不出话来了,良久,系统安慰道:“我昨儿一直担心你酒后说胡话,会把任务的事说漏嘴,都已经准备好电流,预备在你说话的第一时间电晕你了,结果你虽然一直在掉马的边缘试探,但都没有成功掉马,说明你还是很能保守秘密的。”

系统说完,静了两秒,问:“这样夸你你有开心一点吗?”

许言轻:“……”

“谢谢,完全没有!”她自暴自弃的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恨不能穿越回昨天晚上掐死那个胡说八道的自己——

“我还活着干嘛啊?丢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