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事后围观

风歇的时候,彼此纠缠的树叶总算也分开了来,许言轻从沈钺怀里把头探出来,又深又急的重重吸了一口气,两秒后又软绵绵的倒回去。

鼻息间全是另一个人身上的味道,许言轻不大自然地撇开了视线,掩饰似的抬了下腿,结果刚刚一动又被突然袭来的酸痛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委委屈屈的不动了。

她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疼,像是连骨头都被人打碎了然后重新拼在一起,勉强才能看出个人形。

沈钺眼睛里透出点抱歉,手绕到身后给许言轻肉腰、许言轻一开始还有点不自然,两秒后飞快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坦然的躺下去被人伺候。

他做的孽,理应由他来解决。许言轻这么想着,身上薄汗渐渐褪下去,凉风一吹隐隐觉得冷,于是往沈钺怀里又拱了拱,拱的沈钺没脾气,扯开自己的衣襟任由许言轻把自己冰冰凉的手伸进来。

许言轻存了坏心眼儿,故意用自己冰凉的指尖往沈钺身上贴,想看他被冷得一激灵的画面,谁想沈钺格外能忍,被她用手指在背上一寸寸的掠过也能面不改色,只在她动作着实过分的时候没甚力度的瞪她一眼,看不出丝毫威胁的意味,倒更像是纵容。

许言轻因此愈发得寸进尺,脸上装着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手却一点都不老实。

沈钺见她死不悔改,心里也有些无奈,轻飘飘的看她一眼,索性专心做自己的事。

许言轻走了一天,本来就累,刚刚又被折腾了许久,小腿酸得不行,落地时甚至控制不住的发抖。许言轻后知后觉的脸热,不好意思再看沈钺,只好继续靠在他身后作乱来转移注意力,结果被沈钺不轻不重的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用眼神威胁她老实点儿。

许言轻愣住了,两秒后满眼不可置信的朝沈钺看过去,眼睛瞪得又圆又大,里面盛满了指责:“你还打我?”

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沈钺,见沈钺并不接她的戏也不意外,扁了下嘴继续道:“过分了吧?提起裤子不认人啊你!”

她心情好,仗着沈钺不跟她计较就开始胡搅蛮缠,说着说着还用手抹了一下眼尾处并不存在的眼泪,眼睛里含着轻轻浅浅的笑意。

沈钺一开始全当她是空气,眼见她话越说越偏终于忍不住用手捏了下许言轻的脸,揪着她脸侧的软肉往外,又不舍得用力,很快就把手收了回来。

他这个惩罚雷声大雨点小,许言轻乐呵呵的根本没受任何教训,于是换上一副得意的表情向沈钺挑衅。

沈钺打又不舍得,嘴皮子也不利索,只能认命的被许言轻这么欺负,然后一脸无奈的俯身把许言轻打横抱起来。

许言轻猝不及防腾空,被吓了一跳,小人得志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换下去就下意识搂紧了沈钺的脖子,虚张声势的问他干嘛。

沈钺看她一眼,语气再自然不过:“你不是腿酸吗?”

“我……”许言轻本能张了张嘴意图反驳,结果刚冒出一个音儿就因为沈钺突然垂首落下的一吻消了声,眼珠子转来转去,嘴里支支吾吾的不晓得嘀咕了两句什么,然后闭上嘴安生了。

她搂着沈钺的脖子,眼睛偷偷从他的下颌线一路瞄到后颈,又顺着没有系紧的衣领一路瞄到了他的后背,然后看见了几道自己用手挠出来的印子。

许言轻:“……”

她咳了一声,默默的移开了视线,想了两秒,又把手缩回来替沈钺整了整衣领,确定什么都看不见后才重新把手绕到沈钺颈间圈好。

沈钺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也没管她,只在许言轻把脸往他颈间一埋,然后吹气捣乱的时候僵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看向许言轻。

她只露出来一个头顶,长发刚刚被弄乱了,索性就这么散下来直接披在肩上,沈钺看不见她的表情,于是微微挑了下眉,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许言轻动作一顿,识时务的不动了。

沈钺这才满意的抬脚继续往前走,唇角若有似无的向上扬起一抹弧度。

许言轻太累了,往沈钺肩窝里一趴很快就有睡意不依不饶,她抵抗了两秒,终于没能挡住浓浓的睡意,脑袋一沉,歪在沈钺身上睡着了。

她一向睡得安稳,这次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太累了的缘故,竟然难得的做起梦来。梦里脑筋不太清醒,许言轻昏昏沉沉的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才看见一道穿着白大褂的人影朝她走过来,然后用手掀起她的眼皮往里看了看。

白大褂拿了个手电筒,强烈的光线直射过来刺的她眼睛生疼,下意识把眼珠子往旁边转了两圈试图躲开那道光线。却不晓得面前的白大褂不晓得为什么突然激动起来,嘴巴张张合合的喊了句什么——许言轻没有听清,但猜测对方音量应该不低,因为很快就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她跑了过来,且无一例外的全都穿着白大褂。

“哇……”许言轻心大的无声感叹了一句,视线跟看小白鼠似的从这群人身上一一扫过。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于是被一群人围观也不觉得别扭,拼命睁了睁眼,好奇的朝这群人看过去,想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梦,只可惜还没等她想清楚,这些原本井然有序的小白鼠就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突然慌乱起来,整个场面乱成一锅粥,白大褂们各个都在锅台上的蚂蚁一样。

许言轻心里微微诧异的“啊”了一声,眼睛依然半睁着试图搞清楚是什么让这群人如此慌乱,然而她眼皮越来越沉,即使她拼了命的想要把眼睛睁大,眼皮却还是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落了下来。

黑暗袭来的前一秒,许言轻意识又一次不受控制的被抽离,浑身跟被车轮碾过一样的疼,疼得她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嘤咛。

停滞的空气又一次重新流通,刚下过雨的新鲜泥土香不依不饶的往她鼻子里钻,许言轻在一声短暂的嘤咛声后渐渐清醒过来,眼皮却还是昏昏沉沉的耷拉着睁不开。

恍惚中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许言轻下意识想应声,耳朵却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两道完全不同的声音,叫出来的名字也不一样,于是原本预备应声的许言轻愣住,纠结着不知道该应哪边。

她就像站在一条分岔路口,两边都是茫茫大雾,看不清前路。

她有些为难的“唔”了一声,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静。然后她听见其中一条路上的声音不知道为何更响亮了些,于是她脚不受控的朝那边走了两步,即将跨出第三步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停住了。

她愣了愣,转身朝另外一条路看过去。

另外一条路上仍旧笼着苍茫大雾,她眼睛为雾气熏湿,本能的抬手揉了两下,而随着她的动作,视线中渐渐显出一道人影。

她手还搭在眼皮上没有放下来,视野中那人的身影也看不真切,隐约只能看出那人应该很高,风自他背后吹过,吹着他的头发向前飘来。

许言轻看愣了,不由自主地把手放了下来,然后看见散在那人眼前的乱发中飞速掠过一抹不甚明显的红。

茫茫的大雾便在那一刻散开,许言轻心头一震,眼前不受控的浮现出一张脸,冷淡的眉,微微泛红的眼尾,轻薄的唇。许言轻心脏跳得又急又快,抬眸时看见面前那始终看不清脸的男人在此时也露出了真面目,跟她脑海中刚刚浮现的那道影子一模一样。

她嘴唇轻启,无意识的喃喃出那人的名字:“沈钺……”

恍然大雾散尽的清晨,阳光穿透云层直白的洒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爽鲜香,许言轻在这样的氛围中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舒服的张开,藏在眼皮底下的眼珠转了两圈,终于睁开束缚见到了太阳。

许言轻一睁眼就见到自己床头围了三个人,每个都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吓了一跳的同时瞬间想起了之前在网上看过的一张名为“你醒了”的表情包,一时不知道该惊悚还是该笑。

她没好气的看了这三个人几眼,手撑着床板想要先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于是睡着之前的记忆后知后觉的回笼,许言轻脸上蓦然一红,佯装凶狠的瞪了沈钺一眼。

她害怕让子泱这个未成年看出点什么,不好意思的把身体往被子里藏了藏。

但不晓得为什么,她每动一下都觉得万分艰难,连往被子里缩的动作都做得像是瘫痪在床的病人,于是许言轻忍不住在心里骂了沈钺一句“禽/兽”,瞧她仍旧拧着眉头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上前来搭把手的意图,顿时更生气了,努了努嘴叫沈钺道:“你就那么站着啊!”

话一出口许言轻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她老脸一红,甚至都不敢去看叶潽的表情,只觉得她现在这副被蹂躏糟蹋了的柔弱样子,只怕任谁看了都知道她跟沈钺做了什么,偏偏沈钺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啥都不干,就只会一脸苦大仇深的望着她看。

许言轻手指总算能动了,费劲儿的抬高了冲沈钺勾了勾,后者才像突然回过神来似的,一言不发的从旁边的桌子上倒了杯水,然后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喂她喝了一杯水。

许言轻跟半年没喝过水似的,就着沈钺的手喝了小半壶才停下来,然后舒服的在他肩上蹭了蹭,蹭完才想起来叶潽跟子泱都还在这儿呢,于是尴尬一笑,偏过头用眼神谴责沈钺:“你叫他们过来干嘛?事后围观吗?让他们都好好看看你有多禽/兽嘛!”

她眼珠子转得飞快,脸上表情同样十分活泼,只是没等到沈钺出声,倒是一旁的叶潽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几眼,然后道:“别使眼色了,我们都知道了。”

许言轻:“……”

行!这日子我看是过不下去了!她羞耻的不得了,闻言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牙齿一次磕到唇瓣:“是吗……”

她干笑,还没来得及想出来该说点什么把这一章掀过去就听叶潽道:“你睡了三天了,你知道吗?”

“哈哈,是吗?我都睡了三……”许言轻习惯性打哈哈,顺着叶潽的话往下接了半句才猛地反应过来,脸上表情顿时僵住了,尾音也瞬时变了个调,高昂的上扬着表示怀疑:“三天?”

她满眼震惊,说话时本能的看向沈钺求证,却见沈钺点了下头。

“怎么会……”许言轻还是不敢相信,喃喃自语道:“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以为我只是做了个梦,我梦见一群穿白大……”

话说到一半儿猛然反应过来,许言轻愣怔着眨了两下眼,意识到那些穿白大褂的人是穿书实验的科学家,所以她刚刚根本不是睡着了,而是又一次被那些科学家们想办法带回了现代。

想通这一点的许言轻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脏跳得飞快。

她记得上次自己返回现代时还只是以一个魂体的状态,然而这一次她的灵魂已经能进入她原本的身体里了,她甚至在自己原来的身体里短暂的清醒过两秒,只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又回到了这里……而这意味着下一次,当她下一次又被科学家们召回现世的时候,她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许言轻有一瞬间的慌乱,挣扎着仰头去看沈钺,直到藏在被子底下的手被沈钺找到,又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插入她的指缝,她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脏才算安稳下来,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沈钺的手。

子泱在一旁嚷嚷:“穿白色衣服的人?白无常吗?你刚刚见到白无常了?那你岂不是差点就死掉了?”

子泱一惊一乍,语气焦急的不行,凑上来要看她身上有没有伤,被沈钺一个眼神制止了,只好不情愿的停在原地,嘴上却还在安慰许言轻不要害怕。

“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回去,然后把你的身体抢回来的!”

子泱发誓,许言轻笑了一声没有解释,捏着沈钺的手却更加用力。

她仰头看向沈钺,在后者眼里看到了一片深沉的黑——她虽然从来没主动向沈钺暴露过自己的身份,却也没刻意隐藏,所以失忆前的沈钺一直都对她的来历有隐约的猜错,至于这个失忆后的沈钺……

虽然他没有从前那些记忆,但许言轻觉得他多少也能猜出来一些——沈钺眼皮垂下来,遮住了眼睛里汹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