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是谋士,也是亲人
“你的学生?”苏墨钰朝晓悠看了眼,容朝什么时候有学生了。
皱着眉头,屏着气,将碗中药汁一口饮尽,这才抬头道:“我这人一向闲不住,不去一品居的时候,就在附近的一家学堂里教书。”
哦,原来是这样。
看着面前的男子,清隽淡雅,一身的书卷气,还是有些像学堂里教课的先生。
“你生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她有些埋怨,看他的样子,的确如若白所言,病得不轻。
他从一旁取过绢帕,拭了拭唇角,道:“我不想打搅你。”
“你这话就见外了!”
他温然一笑,“只是小病而已,真的没必要告诉你。”
苏墨钰有些恼,“不告诉我这个做兄弟的,却反而让自己的学生来照料自己,这算怎么回事?”
他怔了一下,似乎是她的语气有些过重了,他竟然好半天都没反应。
苏墨钰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激了,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既然把自己当兄弟看,为什么还要这般客套?
“墨钰。”容朝垂下头:“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事要与我相商吧?”
她也一怔,随即越发愠恼:“你觉得,我来看你,只是为了和你商量事情,并非真心要来看望你?”
容朝垂首不语。
“容朝!”她是真的怒了,非常愤怒,他如此看待自己,岂非将她一腔热忱与真心,置于脚下践踏?
“墨钰……”他知道她生气了,从相识之初到现在,她似乎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兄弟,就给我闭上嘴!”她站起身,两手撑在桌面上:“我凡事都与你商议,那是因为我信任你,今日来看你,也完全是因为担心你,你在我心里,是谋士,也是亲人!”
他虚弱搭在膝盖上的手狠狠颤抖了一下。“对不起,墨钰,我……是我配不上你这一声兄弟。”
因为病重而显得苍白的脸容,越发的憔悴无神,苏墨钰气归气,总不会真的对他发火。
心中一软,道:“罢了,我知道你这人性子内敛,不喜麻烦他人。”她坐回去:“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
“真吃过了?”
“真……吃过了。”
“你是故意的吧?”她再次板起脸。
容朝抬头看了她一眼,苦笑道:“想骗过你,还真是不容易。”
“我也正好没吃。”起身,朝着灶房的位置走去:“先声明,我手艺一般,你凑合吃就好。”
他望着她朝灶房走去的背影,嘴角浅浅勾起一抹笑,但转瞬又黯淡下去。
曾经,他想保护好自己在乎的所有人,但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如今,他手握利剑,始终不肯放下,却不知是因为想要保护,还是想要杀戮。
他的生命中,背负了太多的罪孽,所有的冷漠,所有的残忍,不过是对这份罪孽,还以回应罢了。
如果能够重新选择,他一定不会再僵在自己最锋锐的那一面示人,即便,因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缓缓抬起手,望着掌心的纹路。
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好人,唯有他自己知道,他身携罪孽,无可饶恕。
墨钰,只盼望,你永远不会走到我这样的地步。
苏墨钰不知道容朝为什么会病得这么严重,只是小小的风寒而已,他却缠/绵病榻多日,整个人就像经历了一场生死。
也许,这个曾经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子,依旧放不下曾经的心魔吧。
“我……我可以来帮忙吗?”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苏墨钰转身,看到一只探进来的脑袋。
“是晓悠啊。”她看了眼冰冷的灶台,冲女孩招招手:“进来吧。”
晓悠一点点蹭了进来,看起来有些拘谨。
“你会生火吗?”苏墨钰指指灶台。
晓悠点头:“嗯,我会。”
“你帮我把火生起来吧。”幸好有晓悠帮忙,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干过生火这种事。
晓悠对此似乎非常熟练,没几下,灶台里就燃起了旺盛的火苗。
苏墨钰一边切菜,一边闲闲问道:“晓悠,我看你好像很崇拜你的先生?”
她这话是肯定,而非疑问,从晓悠看向容朝时,满眼的敬仰就能猜出来。
晓悠连声音里,都带着敬重:“嗯,我很喜欢先生。”
苏墨钰被洋葱呛到了眼睛,她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晓悠,你为什么对先生这么好?”
“因为先生对我好啊。”晓悠答道:“如果没有先生,我和弟弟都要被人贩子卖掉了。”
穷人的事情,虽各有各的悲惨,但也大同小异。
她没有继续追问是怎么回事,按照容朝那个性子,定然是瞧人家可怜,就忍不住出手相助了,在东郡的时候,不就这样么?
这个老好人,不管在哪,迫切想要帮助人的那颗心,始终都不会改变。
“晓悠,你们先生是什么时候病的?”既然晓悠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容朝,应该知道他生病前后发生的事情。
“大概是半个月前吧。”晓悠一边帮苏墨钰洗菜,一边回道:“那时候先生的身体就不太好了,一直在咳嗽,几天前,先生在授课时突然晕倒,我们都吓了一跳,连忙去请大夫。”
晕倒了?
苏墨钰一惊,不是风寒吗?怎的会如此严重?人都晕了!
“大夫说什么了?”
晓悠停下手里的活计,认真想了想:“我记不太清楚了,那个大夫讲话文绉绉的,我听不太懂。”
“你知道那个大夫在哪里坐堂吗?”
“就在学堂东边的小巷里。”
回头朝卧房的方向看了眼,苏墨钰有些心不在焉。
据她所知,风寒严重起来,也是会要人命的,所以晕倒不算稀奇,但她就是觉得心里不安。
半个月前,容朝似乎并没有出现异样,而且最近天气又这么热,他到底是怎么受的风寒?
“嘶——”倒吸口冷气,她无奈地看着自己被割破的手指。
“哎呀,公子你受伤了。”晓悠跑过来,看着她流血不止的手:“先生那里有药,我带你去包扎。”
她摆摆手:“不用,一点小伤而已。”比这更大的伤,她都受过,这算什么呢?
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说话的口气,跟阎烈洲似乎有些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