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司清源身着青衣的婢女拿着银勺将翠色的茶罐里的碧螺春取出,倒入滚烫的热水,茶叶翻了又翻,蜷曲的身体舒展开,一抹绿浮在水面。
描绘松柏的茶杯放在面前,一股茶水清香夹杂着热气,扑面而来。
冰凉的指尖轻轻握住滚热的茶杯,疯狂汲取温度,可心里依旧凉嗖嗖的。
婢女将一盘水晶糕放置慕莘雪面前,轻声道,“荣芝在外面侯着。”
她离开的时辰太久,荣芝便一路询问着找了过来。
慕莘雪此时放空神智,随意点点头,婢女见状掀开帘子,本就安静氛围越发诡异,静得只能听见木浆划水声。
圆润如扇贝的指甲划过杯面,声音突兀刺耳,唇上的胭脂早已被抹去,只剩下浅浅粉色,“你知不知道清青为何惨死。”
她的语气格外平缓,恍若只在叙述一件极为普通的事,听不出任何波澜。
茶叶在热水中沉浮,司清源拨开浮沫的手一滞,凉薄的可怕,“本王不知,也没必要知晓一个丫鬟的死因。”
寒光乍现,凤尾微勾的眸子化作无数利刃,杀意浮现,一层薄雾朦胧,不甘清青年纪轻轻就失去享受生活的机会,也不不甘杀人凶手依旧淡然。
幽幽抬眸,歪着头,静静地盯着司清源,冰凉的指尖突然攀上他的耳垂,两指动作轻缓揉捏,眼神带着几分迷离,逐渐移动,落在他的喉间,指尖微勾,轻轻向下滑。
她换了一个问题,“王爷,清青死了,那你我二人之间的约定还作数吗?”
司清源眼神沉若死水,周啸海挑衅的眼神还萦绕在脑海,握着茶杯的右手不动声色的动了动,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子酸味。
他神色怪异,低头轻尝一口碧螺春,“不做数。”
“司清源,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慕莘雪的动作越发大胆,指尖略过他健硕的胸膛,搭在他的手上,五指缠绕他如同茶水一般滚烫的手掌,语气暧昧缠绵。
爱慕中带着一丝祈求哀怨,“你当真只把我当做棋子吗,有没有一点动心?”
仿佛只要他说有,即使知道是在撒谎,她也愿意无条件相信,咬着无血色的唇瓣,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直勾勾的望着司清源,一点点侵蚀他的内心。
黑色常服衬得他眉眼凌厉,偏生心里乱如麻,却依旧维持面上的平静。
若是对她无情,又怎会一次一次救她,一次一次对她宽容,放松要求,又怎会在看见她和周啸海待在一处时摔了寻了许久的古董花瓶。
用力捏着茶杯,指尖泛白,后又松开,反手握住冰霜一般的柔荑,素白如玉的手背白的晃眼,轻轻抚摸着滑腻的皮肤,黑沉的双眸落在她身上。
两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接近,温度也近在咫尺,笑声低沉悦耳,褪去伪装的面具。
慕莘雪贪婪的用目光描绘着他如画眉眼,另一只手轻轻摸索着缀着珠玉的匕首,锋利的刀刃轻轻一碰,指腹便轻而易举的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饕餮的纹路在触碰下栩栩如生。
手起刀落。
方才的神色仿佛不该浮现在她阴沉冷郁的脸上,眉心溅上一地鲜红的血,像是一枚抹不去的朱砂痣,过分妖冶,犹如古书里在黑夜森林里出没的女妖,专门吸食男人精魄。
慕莘雪噙着一丝冷笑用力将匕首插进司清源的右肩,分明对准了他的心脏,可是刀刃落下得瞬间,匕首还是偏离了预期,刺进右肩。
她晃了神,痴痴的收回手,手心一片温热粘腻,空气卷着甜腥味,他的唇淡得厉害,面色惨白,唯有一双眼漆黑,死死的盯着慕莘雪。
“你在骗我?”
“为什么骗我?”
唇微微翕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帘子突然掀开,冲进来两个人影,将慕莘雪打翻,带着内力的一掌准确无误的拍在她的心口处,嗓间凝着一口腥甜,顺着唇角流下。
“保护殿下!”
一把佩剑直直逼近,司清源沉郁低哑的声音带着凌厉,“不许杀她。”
暗卫皱眉,抬手又是一掌拍在近乎昏迷的慕莘雪身上,软绵绵的身体落入水中,微凉的湖水将她侵蚀。
游船行至湖中,人群聚集在上游,无人发觉有人落水,周啸海静静地盯着此处的情景,绿波泛起阵阵涟漪,血迹也随之散开。
……
微风细雨,沁着丝丝凉意,檐下悬挂银铃,伴着细碎的雨落声,叮叮作响。
白玉银丝牡丹屏风后,太医跪在塌前的软毯上,一根细长的丝线缠绕塌上人露出的一节白皙藕臂。
太医起身,拱手道,“回璟王殿下,姑娘已无安好,只需好生休养,细细调理身体才是。”
“有劳太医。”
周啸海聚精会神的盯着面前的棋盘,手里捏着白子,拧着一双眉看着黑子的布局,包含杀气,看似露出破绽,故意诱敌深入,这是他与司清源的棋局,他一直记到今日。
白子重重落在棋盘上,周啸海推翻棋局,沉着脸走到塌前,掀开水色帷幔,躺在塌上沉睡不醒的人依旧紧闭双眸,拧着一对戴眉,似病入膏肓,面容惨白脆弱。
她已经昏睡了七八日,中间惊醒,吐了几口淤血再次陷入昏迷,不知多少碗汤药灌下去,身子终于有了好转。
“王爷,药熬好了。”花旗端着黑乎乎的汤汁走进来,双膝跪下,将药举过头顶,目不斜视。
周啸海端着药碗,轻轻搅动汤药,一勺一勺半强行的送进慕莘雪口中,拿着帕子随意擦拭过她的嘴角,厌恶的丢在一旁,冷冷地盯着死尸一般的人。
“从今日起,你留在百花堂伺候。”最后两个字拉长尾音,加重音调,别有一番深意。
花旗微微低头,轻声道,“奴婢明白,请王爷放心。”
待他走后,花旗打开熏香炉,放了一勺鹅梨香,清甜的味道立刻悠悠扬起,推开半扇窗,微风立刻吹进来,赶走多余的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