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面,吹起层层月色帷幔,一股淡雅醉人的香气被一阵冷冽的清风吹散,恍惚间,槅扇门边,插着狐尾百合的青山郁树汝窑瓷瓶被不小心撞到了地上,碎开,洒了一地的水。
黑色身影晃了一下,显然被这花瓶弄出来的声音吓到了,等了一会儿,无人发觉,不得不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
他调制的迷药,还没有人能够躲过。
松了口气,不再蹑手蹑脚,挺直腰杆,绕过屏风,朝着被帷幔包围的绣床走去。
房里除了淡淡花香,还有一些不清楚的馨香,似乎来自于躺在榻上熟睡之人的玉体。
帷幔被人掀开,一只手慢慢靠近。
本该熟睡的美人儿突然睁开凌厉的水眸,拿出一把冷光瑟瑟的匕首,横在黑影的脖间,只稍一用力,锋利的刀刃便会轻而易举的划破他的喉咙,他再也没机会看到明日的阳光。
清婉的嗓音带着一丝慌乱,“你是谁?”
“奴才虞安乐,参见皇后娘娘。”说出口的话语不似其他太监那般尖细难听,温润如书生念出竹书上的优雅诗词,如此动听。
有些耳熟的声音,好似在哪儿听见过。
慕莘雪的手一顿,神情恍惚,正在思索着究竟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声音。
双眼微眯,手中的匕首被抢走。
随之寝宫里点亮一盏宫灯,慕莘雪也终于看清那人的模样。
是今日从林福生手里救出来的那个小太监。
虞安乐双膝跪地,将匕首藏的严严实实,嘴皮子很是利索,“娘娘方才许是受了惊吓,没有听清楚奴才的贱名,奴才叫虞安乐,寓意安康快乐,娘娘若是不喜欢,可以给奴才改个名字。”
慕莘雪欲哭无泪,“我为何要给你改名字?”
她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可落于虞安乐耳中,就变了味道。
委屈的撇着嘴,带着一股哭腔,“奴才想跟着皇后娘娘,为皇后娘娘当牛做马。”
她不禁来了兴趣,撑着下巴,打量着烛火摇曳的虞安乐,缓缓勾起嘴角,“你可知,我如今失了恩宠,长乐宫连冷宫都不如,我身边的宫人受了多少委屈,你可知道?”
“奴才知道。”
毕竟皇后失宠的流言在整个皇后传的沸沸扬扬,他就算想不知道也难。
可他并不在意。
虞安乐眨眨好看的眼,指了指她鬓角快要掉下来的一朵花儿。
那是一朵绢花,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
虞安乐垂下灰暗的双眼,说:“这是奴才送给娘娘的,冬日里找不到一朵好看的花,奴才只能给您做一个。”
慕莘雪有些失神,将绢花放在手心里细细观赏。
忽而露出一抹深深笑意,“你真的要留在我身边?”
本来灰暗的一双眸子瞬间点燃,疯狂点头,“奴才是真的想留在娘娘身后。”
“好,以后你就留在长乐宫伺候吧。”
虞安乐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将匕首压在枕头底下,待慕莘雪躺下,他坐在了旁边的角落,慢慢闭上眼。
翌日,莺莺揉着酸涩的脖子,不知昨个儿是怎么了,守夜时竟然睡着了,弄得浑身酸疼。
走进寝宫,莺莺看见一个清冷面容的男人瞥了她一眼,极为冷淡的从地上起来,打开香炉,熟稔的找出了放在一个小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取出两银勺的香散,放在暖炉里,热气一晕,香气四溢。
莺莺想了想,在长乐宫里好像没见过这个太监。
昨日也不是他守夜,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她立刻警惕的问,“你是谁?为何在娘娘寝宫?”
她一步一步后退,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半扇门。
虞安乐冷冰冰的瞥了她一眼,说:“昨日我们见过。”
略为熟悉的面容,经过他提醒,莺莺立刻记起来他是谁。
“你是昨天的小太监?”
“现在我是长乐宫的人,以后我们会一直见面的,还是早些习惯为好。”
榻上的人突然嘤咛一声,莺莺还没来得及回神,一脸冷漠的虞安乐飞一般的窜过去,堆满了笑。
“奴才伺候娘娘起身。”
莺莺站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动手的合适机会,只好离开。
……
长乐宫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俊俏的太监,那些在深宫里待久了的宫女不免要多提两句,一脸兴奋。
司清源走在路上听见,不免蹙眉,问:“怎么,皇后宫里何时多了一个小太监吗?”
“属下不知。”肃风清晰的感觉到司清源的脚步不断加快,恨不得飞到长乐宫去。
方才一路遇到多少宫女,提的最多的一句就是皇后身边多了一个俊俏的太监。
他暗暗咬牙,他不过一晚没看着她,就给他找气受。
慕莘雪正依着两个软枕,听着虞安乐念话本给自己听。
果然啊,身边还是要有养眼的宫人在才好,荣芝沉稳,莺莺活泼,虽然两人在女子里的确算得上是一等一出挑的女子,可在虞安乐面前就要差了几分。
过分标致的眉眼,唇红齿白,简单的四个字被他演绎到极致。
不同于司清源的清冷孤傲,丰神俊秀,虞安乐有些阴柔之气。
慕莘雪换了一个姿势,手肘放在案上,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没一会儿,突然发觉念话本的嗓音愈发细微,白皙的脸颊爬上一抹红,慢慢攀上耳后。
“怎么脸红了?”慕莘雪明知故问,噙着一丝浅浅笑意,嘴边荡漾春色,整张脸都要散发诱人魅力。
虞安乐偷偷看了她一眼,脸颊红得好似要滴血,舌头打结,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话本上的字也越发模糊。
“娘娘真好看,是奴才见过最好看的女子。”虞安乐忙放下话本,倒了一杯热茶,捧到慕莘雪面前。
一股清冽之气迎面而来,虞安乐捧着的热茶被无情打落。
司清源像是刚从积攒多年冰雪的深渊中走来,周身携带阴冷之气。
看着他的模样,慕莘雪知道他一定是生气了。
深呼吸,嗓音刻意温柔,“皇上。”
他的心都要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