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水寒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沉思,微微皱了皱眉头。
她和林泽然之间的接触其实并不多,那林泽然是怎么知道自己就是血修罗的呢?
顾水寒自问除了在血域的时候,这个名字代号自己从来都没有提起过,林泽然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顾水寒眼底带着一丝疑惑,只是也没有那么担心。
毕竟他没有当众说破自己的另一重身份,那就证明他并不想以此来要挟她。
顾水寒抿了抿唇,但是他为什么要突然告诉自己呢?
顾水寒心里的警铃突然响起,她自以为自己血修罗的身份无人知晓,但是既然林泽然已经知道了,那么一定不止一个人知道,其他人说不定也能猜出来!
她皱紧了眉头,她并不怕自己血修罗的身份暴露,但是身份一旦暴露,所带来的麻烦也是无与伦比的,毕竟自己用这个身份在血域横行,横扫一片,没少和人结仇,但是她一向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规则,所以被她教训的都是一些自己没事找事的。
顾水寒深吸了一口气,她不在乎自己是否被认出身份,但是如果因为血修罗的这一重身份而牵连到顾家,那不是她所希望的。
现在她的仇家,无法光明正大的对顾家对顾老爷子做什么,因为都在明处,可是血域里的人却是鱼龙混杂,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样的人物角色,而和自己有仇的,除了明面上的,更有暗地里的。
毕竟血修罗的出现,几乎重洗了血域的格局,这三个字在血域里的威慑力早已形成了一种震慑,不知道多少势力恨得牙痒痒,又不知道多少势力想要拉拢。
一旦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指不定那些人会不会用顾家和顾老爷子来威胁自己。
顾水寒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自己血修罗的身份藏得那么好,林泽然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又是怎么笃定她就是血修罗的,还是只是试探她?
她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什么措施了,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毕竟血修罗的这个身份不但代表着权力的高位,还代表这危险与杀机!
顾水寒打定了主意,匆匆和寒天轩告别,带着团子离开了食堂,往星落峰奔去。
星落峰和一年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依然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依旧是冰冷刺骨的光滑冰面,不同的是去年的顾水寒还只是黄级的修士,不懂得御空飞行,差点儿摔死在这儿,而现在的顾水寒则是对御空之术熟练的比走路还要熟练。
顾水寒看着高耸的星落峰,不由得想起自己刚刚迈入玄级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虽然已经是玄级的修为,但是御空之术是分等级的。
一般的修士都是从最低级的御空之术练起,等到御空之术熟练之后,再一点点的加大难度,而顾水寒从一开始学御空之术的时候,帝君吾扔了一本高深莫测的御空飞行的术法书籍,让她一个人自己琢磨。
顾水寒刚刚突破玄级,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做梦都想快点学会御空之术,但是一翻开那本书籍的时候,嘴角疯狂的抽搐。
这特么的是书?是书?!
顾水寒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面前的这本书上的是一个一个自己认识的字,只是单个的她都认识,但是放在一起,她一点都看不懂!看不懂!
顾水寒捧着那本书,差点儿没崩溃了,整个人欲哭无泪。
团子一脸悲悯的看着她,尽量遮盖住幸灾乐祸的表情,说道:“主人,你可以去问问帝座啊,他不是你师父吗?”
顾水寒:“......”
她自从拜帝君吾为师之后,除了日常的请安,他教给自己的东西几乎都是一点就会,不用费力的教,这要是换成了一般的师父,遇到这么一个省心的徒弟,心里都该乐开花了,但是帝君吾不。
帝君吾巴不得顾水寒有什么不会的地方来问自己,结果人家的天赋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高不知道多少!而且作死的是自己是直接把黄级到玄级的功法一股脑的都扔给了她,让她自己看,以为她再怎么天赋妖孽,也不可能全部都会,结果竟然真的全部都会!自学成才!
天知道帝君吾隐去身形在一旁看顾水寒练功的时候心里有多郁闷,想象中的手把手教学根本就不存在!
在她晋升玄级的时候,满心的以为师父还会给她扔一堆书籍来,一直能用到自己晋升地级,结果只等来一本御空飞行的书,而且自己似乎根本就看不懂......
顾水寒捧着那本书,脸色有些怪异,抬头问团子:“难道你主人的绝世天赋止步于此了吗?”
团子:“......”
它拒绝和这么自恋的主人说话!
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诽腹,还不是因为你的天赋太变态,都不需要人家帝座指点,人家在你这里都找不到一点的存在感,所以才给你一本天书?
团子毕竟见多识广,有活了那么多年,一眼扫过去就知道顾水寒手里的那本御空之术被人做了改动,里面的内容驴唇不对马嘴,能看懂那才怪了!
不过诽腹归诽腹,团子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于是顾水寒在再一次看天书无果之后,还是垂头丧气的去找了帝君吾。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师父对她很好,但是师父靠近自己的时候,自己总是莫名的觉得不自在,而且也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但是实在是看不懂,顾水寒还是乖乖的去找了帝君吾。
于是......
从回忆里抽身的顾水寒抬头看着眼前看不到尽头的星落峰,嘴角抽了抽,心念一动,整个人腾空而起,稳稳的向上飞起,看不出一丝的不稳。
顾水寒在帝君吾一本正经的把天书里的驴唇不对马嘴的内容换成了真正的御空之术的内容,而顾水寒又是个聪明的,一点即通,领悟了之后,眼前一晃,就被帝君吾提溜着到了星落峰的悬崖边上。
顾水寒那时候看着一眼望不到底的星落峰崖底,眼皮狠狠地跳了两下,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顾水寒的预感很准,帝君吾直接抬手就把她扔到了悬崖外面,顾水寒身体的失重感瞬间传来,紧跟着的是帝君吾清冷中略带了一丝笑意的声音。
“寒儿天赋超群,既然领悟了,便实战练习吧。”
声音随着风声,传到顾水寒的耳朵里带了几分空灵感,顾水寒嘴角抽了两下,心里疯狂吐槽帝君吾,但是嘴上不敢说也没那个功夫说,连忙把自己刚刚学了一个时辰不到的御空之术施展快开来。
结果可想而知,顾水寒虽然悟到了御空之术的精髓,但是毕竟这是最高深的御空之术,再怎么天资超群也不可能一个时辰不到就学会,于是顾水寒只是勉强的飞了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就光荣的呈自由落体往星落峰下掉。
然后,就被师父抱了个满怀......
顾水寒想到这,脸不由得红了一瞬。
帝君吾的怀抱是那种清清冷冷的感觉,身体的温度偏凉,但是却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带着淡淡的冷香,顾水寒下意识的喜欢那个怀抱,但是她知道那是自己的师父,是琅水大陆的神,所以没有一丝的旖旎念头。
她觉得自己对帝君吾是那种晚辈对长辈的依赖,是徒弟对师父该有的依赖。
但是她忘了,她顾水寒哪里会依赖什么人?哪怕是这个大陆的神,哪怕是最强的存在,自己也不该依赖,但是她对帝君吾的的确确的是依赖,不自觉的信任和依赖。
自己的御空之术学了整整一个月,那一个月的训练就是帝洁卫浴不断地把顾水寒往星落峰下扔,然后在顾水寒坚持不住的时候及时出现,然后接住她。
拜这种变态的训练方式所赐,这种常人学来需要一年半载的高深的御空之术,顾水寒一个月就学会了,而且还稳扎稳打的,一点都不飘,稳得就像是走路一样。
“没想到寒儿的悟性如此之好。”
见到顾水寒在最后一次训练的时候稳稳的落了地,又稳稳的飞了上来,帝君吾说了这么一句话,话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有嘉奖的意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水寒听出了一丝意犹未尽。
错觉吧,顾水寒心想。
然后之后的玄级修炼的书籍自己是一本都看!不!懂!
于是自从玄级之后,自己每天都抱着书到师父的院子里,像个不识字的小孩一样,让师父给自己一句一句的翻译,莫名的有些羞耻。
顾水寒想着这一年里发生的事,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星落峰之上。
不知道为什么,顾水寒总觉得今天的星落峰似乎哪里不一样了,但是有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哪里和往常不太一样。
顾水寒拍了拍团子,想要问问它有没有发现今天的星落峰有哪里不一样了,却发现团子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
顾水寒失笑,也没叫醒它,让它接着睡,自己则优哉游哉的回了辰起阁,把团子放在床上之后,准备去后山练一会儿剑。
顾水寒刚到后山,发现后山的小亭子里坐着一个人,一身白衣,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清冷的光泽,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似乎是在饮酒。
他左手握着酒杯,右手里把玩着一根竹笛,竹笛颜色青翠欲滴,衬着白衣人指节分明的手指,显得手指越发的白皙修长。
顾水寒愣了一下,没想到现在在这里能碰到师父,既然师父在这里,那这剑肯定是练不成了。
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帝君吾,越看越觉得师父的气质简直好的不跟人留活路。
帝君吾身形高大,比例简直就是黄金比例,尤其是那一双隐在宽大衣袍里的若隐若现的长腿,此时交叠着往前伸出,整个人简直就是最完美的艺术品,就算是顾水寒这一年已经看习惯了他清冷绝世的模样,但是偶一看到,还是不自觉的被帝君吾身上的气质惊艳到。
顾水寒遗憾的看着师父那张覆着面具的脸,不知道这张面具之下是一张怎样完美的脸才不算糟蹋了这么一身令人清冷绝尘的气质。
顾水寒突然想起大神来,大神的容貌已经是让人一眼沦陷了,师父和他相比,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自己这一年都没有见到大神,也不知道大神怎么样了,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顾水寒皱起眉头,不知不觉的出了神。
“在想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线突然传入耳中,顾水寒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然后摇了摇头。
“没什么。”
总不能说是想大神想的出神了吧?而且师父也不认识大神,再说大神在自己还是学院没有进入圣院的时候,还偷偷溜进来一次,这要是师父知道了,大神不是很惨?而且大神似乎亲口说过,他害怕师父......
所以顾水寒下意识的摇头,不想让帝君吾知道大神的存在。
帝君吾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过来。”
顾水寒见他朝自己招了招手,抬脚走进了小亭子里。
“做。”
帝君吾指了指对面的石凳。
顾水寒也不客气,和他相处的这一年里,她也大概摸清了师父的性子,不拘礼节,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而且做事肆意而为,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但是越是这样,顾水寒反而越是觉得帝君吾摸不透看不清,虽然对自己很好,但是万一哪天自己触到他的逆鳞,会不会也被他随意的一句就给收拾了?
顾水寒心里始终还是不相信别人,而且帝君吾对待她的态度太奇怪了,就像是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一些自己看不懂的情绪,明明是在看着自己,可是顾水寒却莫名的觉得他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而且师父对自己的态度也让人捉摸不透,尤其是团子之前还说过自己这一年的饭菜是帝君吾亲手为她做的。
一个师父,会亲自下厨给自己的徒弟做饭吗?答案是不可能!
所以顾水寒摸不清帝君吾的想法,但是真的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师父来尊敬。
帝君吾随手给顾水寒倒了一杯酒,清澈见底,就像水一样,但是入口却是辛辣的滋味。
顾水寒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口里满是辛辣的感觉。
白酒性烈,顾水寒只是喝了一杯就皱起了眉头。
她不喜欢喝酒,酒的味道太冲,她喝不出滋味,但是这不代表她不能喝酒,相反的,她酒量很好,在现代执行任务的时候,还在酒桌上灌醉了一个道上的大佬,那些人喝的不省人事,而顾水寒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连手都没有抖一下的结果了那几个人的性命。
但是顾水寒是真的不喜欢酒的味道,太冲,太苦,但是帝君吾似乎很喜欢喝酒,而且喜欢喝烈酒。
顾水寒看着帝君吾握着酒壶的指节分明的手指,似乎微微透着些苍白,但是并不明显,所以她并没有想太多。
她看着酒杯里透明的液体,明明是像白开水一样的东西,味道却截然不同。
顾水寒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拿起酒杯就要喝,毕竟这是师父亲手为自己斟的酒,自己不喜欢也得喝下去。
顾水寒刚把酒杯凑到嘴边,刚刚接触到酒杯的边缘,酒杯的凉意从唇上传来,就在顾水寒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压在另一侧的杯沿上,阻止了顾水寒的动作。
顾水寒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因为事发突然,顾水寒还保持着把酒杯送到嘴边的姿势,而帝君吾的手指压在另一侧的杯沿上,酒杯又小,顾水寒的唇和帝君吾的手指的距离不过一指,帝君吾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洒在自己的手指上。
顾水寒看着眼前距离自己极近的手指,大脑死机了一瞬间,然后反应过来,迅速的把酒杯从唇边移开,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帝君吾看着她,一双清明的眸子里似乎有情愫一闪而过。
“寒儿。”
帝君吾轻声唤道。
顾水寒听到他唤自己,下意识的看向他,正对上他一双似乎盛满了整个星河的眸子,纯粹的不掺杂其他任何杂质的眸子,此时带有一抹顾水寒不敢确认的情愫,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慌乱。
“师......师父。”
帝君吾垂眸看向他们两个人手里的酒杯,透明的液体有些摇晃,他伸手拿过酒杯,指尖不经意在顾水寒的手背上蹭过,带起一阵酥麻的触电感,顾水寒猛地缩了手。
帝君吾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一样,抬手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顾水寒蓦的睁大了眼,那似乎......是她用过的杯子。
相处了一年,帝君吾的洁癖她比谁都知道,他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自己用过的东西也不允许别人用,但是现在,他竟然用了自己刚刚用过的杯子!
顾水寒觉得自己可能是没睡醒,看错了,但是眼前这个人明明白白的坐在自己面前,绝不是做梦。
帝君吾喝完之后,把酒杯放在桌上,随手又倒了一杯酒,用起了顾水寒的酒杯。
顾水寒:“......”
师父是不是......喝醉了?
顾水寒小心翼翼的看着帝君吾的脸色,觉得大概率的可能是师父喝醉了,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不合常理的事情?
“不喜欢就不要勉强。”
就在顾水寒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帝君吾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叹气一般。
顾水寒愣了一下,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帝君吾轻轻地叹了口气。
“既然不喜欢喝酒,就不要勉强自己,没人可以逼你,就算是我也不行。”
帝君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不像是往常的清冷,反而带了一丝温度,顾水寒第一次觉得,原来高高在上的帝座也有这种跌落凡尘的时候。
帝君吾看着眼前的人儿,唇红齿白,眉眼明艳张扬,尤其是眉心的一点朱砂,更是殷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眉眼间,再也找不到自己初见时那个小丑丫头的模样了。
帝君吾看着她,抬手抚上她的脸庞,手下的触感滑腻温热,让人异常眷恋。
“寒儿。”
帝君吾轻轻地近乎于叹息的唤了她一声,声音轻的一出口似乎就被风吹散了。
但是顾水寒还是听到了,尤其是那句话里的情愫,听得一清二楚,那不是师父对徒弟该有的情愫,这样的举动更不是一个师父该对徒弟做的。
顾水寒一开始被帝君吾的动作惊了一瞬,所以没有立即躲开,然后就是听到了那满是眷恋情愫的一声低叹,更是让她惊讶的无法言语,忘记了躲开他的手,任由他用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颊。
两个人坐在亭子里,一人红衣,一人白衣,交相辉映,说不出的好看。
顾水寒觉得眼前的画面好像似曾相识,但是又想不起来,看着帝君吾的眼神,心莫名的就慌了。
她下意识的往后一仰就想躲开,但是她刚刚站起身就被帝君吾抓住了肩膀,站不起身,被压着坐在石凳上,被迫和他面对面。
顾水寒慌乱的抬头看向帝君吾的眼,发现他的眼神里面似乎多了一份迷茫,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清明。
“师父,你喝醉了,徒儿扶您回星落阁吧。”
“你以为为师,醉了?”
帝君吾的声音一如往常,只是多了几分听不真切的危险。
顾水寒抿了抿唇,不管帝君吾有没有喝醉,但是状态明显和平时不太一样,尤其是他的眼神,让她莫名的心慌。
“本座没醉。”
帝君吾盯着她,突然站起身,隔着一张石桌,把她虚拢在自己的怀里。
顾水寒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想要站起身离开,但是帝君吾的手压着她的肩膀,她根本就站不起来,而且在帝君吾面前,自己那点力气根本就不够看的。
帝君吾的手就像铁钳一样紧紧的箍着自己不让自己逃开,面对巨大的力量上的差距,顾水寒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帝君吾的对手。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在帝君吾没有使用灵力,而她只要用灵力一挣就可以轻松的挣开,但是她没有,或者说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可以用灵力这一茬,似乎在他靠近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