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冷笑,它只要达到它的目的就可以了,至于寒天冥的死活......
它有些鄙夷的想,这个自以为是的废物,死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它见到寒天冥答应了它的要求,于是变换了形态,以一团黑雾的形式出现在了他的识海里。
寒天冥本来在只能听到那道声音的声音,他们一直以来都是用语言交谈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那道声音的形态,以往吞噬掉半片魄的时候,它都不曾现身,但是现在......
寒天冥看着自己最为脆弱的识海里突然慢慢的,出现了一团黑雾,那团黑雾没有形态,但是却让人看到第一眼时就觉得莫名的压抑和恐惧。
“你,你怎么......”出现了?
寒天冥话音未落,识海里的整个魂魄就被黑雾覆盖,寒天冥大惊。
“你要做什么!”
声音里有些惊慌,因为他发现,自己被这团黑雾笼罩,竟然没有一丝反抗的机会,他在它面前就跟一个婴儿面对一个成年壮汉一样,根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现在他整个人的三魂七魄都被黑雾笼罩了!如果黑雾有什么动作,自己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灵魂被整个吞噬。
他一双眼里满是惊慌恐惧,可是身体却一动不动,他动不了!
“怕什么?我只是吞噬你的两魄而已。”
黑雾里传出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一如那一道声音一样。
“可是你,你为什么要把我的整个灵魂都吞噬,你只要分离我的两魄就可以了。”
寒天冥被吞噬过一魄,之前那团黑雾都是分离了自己的魂魄之后再吞噬的,这样直接将他的整个灵魂包裹,还是第一次,所以他才慌乱了。
那团黑雾没有回答他,但是心里却暗自嘲讽。
废物,它何必费那个力气去分离两魄,直接吞噬的效果一样,而且还省去了分离的步骤,虽然这样寒天冥的灵魂受到的创伤更大,但是那又怎么样?它只要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就可以了,其他人的死活和它有什么关系?
星落峰上。
晚风习习,吹拂在顾水寒的脸上,顾水寒在后山的竹林里,躺在一棵被压得微弯的不算粗壮的竹子上,轻飘飘的好似空气一般没有重量,双手垫在头下面,看着上方的星空。
明天就是圣院大比了。
顾水寒呆呆地看着美的不像话的夜空,耳边是微风吹拂过竹叶的声音,发出轻微的响声,但是却莫名的让人心静。
自从那天师父喝醉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到师父了。
顾水寒呆呆的想,师父是故意不见自己的吗?
这几天的饮食会固定的出现在桌子上,还冒着热气,顾水寒以为是帝君吾悄悄送过来的,有一次守着桌子,想要当面问一下帝君吾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想要和他说清楚。
但是顾水寒守了一个下午,到饭点的时候,就在她一眨眼的瞬间,饭桌上出现了一桌子菜,都是顾水寒平日里喜欢吃的,那一道鱼,里面的刺都挑的干干净净,一根不留。
顾水寒看着那道菜愣了许久。
帝君吾对她的好,她都已经习惯了,这一年里的相处,自己已经下意识的把他变成了自己的习惯,习惯吃饭的时候他在身边,习惯他顺手给自己把鱼里的刺挑出来,习惯的享受他对自己的好,却忘了,这种好,其实并不是自己应得的。
他是师,她是徒,两个人的关系,不该这样......暧昧。
没错,顾水寒想了很久,才找出了这么一个词来形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比师徒更进一步,却又明明不是那种关系。
那自己为什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师父这样特殊的照拂?还是说,其实她对师父,是有那么一丝不一样的。
顾水寒想到这里,整个人眉头紧紧皱起,心脏的位置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紧接着头一疼,疼得她脸色发白。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她一想到帝君吾,心就莫名其妙的疼,似乎那里空了一块位置,头也是疼的要命,似乎自己的灵魂都要裂开了,可是心里却空荡荡的。
顾水寒眉头紧皱,枕在头下的手臂微微绷紧,试图把心里那细细密密的疼压下去。
自己是不是,也有些喜欢师父?
顾水寒一个念头刚转到这里,脑海里突然就划过两道身影,一人红衣,一人白衣,两个人相对而站,看上去像是一对璧人。
顾水寒头疼的厉害,想要仔细看清那两个人是谁,她睁大了眼,那个红衣人的脸映入了她的眼里,连同身上的伤痕,一丝不落的落在顾水寒眼里。
红衣女子一身伤痕,只是红衣和血的颜色重合,不仔细看,根本开不出女子身上的血迹斑斑,而最让人震惊的是,红衣女子的心脏位置,空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那张脸,是寒儿!
帝千寒!
顾水寒猛地睁眼,眼前的红衣女子不见了身影,入眼是一片美的让人失语的星空,夜风凉凉的吹在她的脸上。
顾水寒愣了一会儿,急促的呼吸缓缓平静下来。
自己脑海里突然浮现的身影,明明就是自己梦里的寒儿,那个爱上了自己师父、最后被一剑穿心的帝千寒!
那那道白色身影就是帝尊了吧,他眼睁睁的看着帝千寒受了那么重的伤,却熟视无睹,就像眼里没有那个人一样。
自己怎么会莫名的突然想起帝千寒?
顾水寒皱了皱眉,忽略脑海里的阵痛,只是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帝千寒,寒儿,寒儿。
顾水寒喃喃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脸色蓦的变得惨白。
现在的自己和帝千寒的处境多么像啊,师父都是高高在上的神,都是所有人的避风港,是信念,是信仰,是不可亵渎的神!
而她们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顾水寒想到这里,心里的空荡敢越发重了。
好险,自己差点儿就把自己绕进去了,差点儿因为那晚师父那个醉酒的吻,把自己陷进去,变成和帝千寒一样的处境。
爱上自己的师父?
顾水寒看着夜空,半晌,轻轻的笑了一声,笑声里有些嘲讽。
“顾水寒,你疯了。”
顾水寒轻声说道,语气清淡的似乎这只是普通的一句话,紧接着,她又笑了。
“不过好在,你只是刚才疯了。”
现在的顾水寒,清醒了。
爱上自己的师父?那怎么会是顾水寒会做出来的事?自己怎么会爱上一个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师父?
她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顾水寒啊顾水寒,不该想的就不要想,你这是爱吗?你懂爱吗?你不过就是被男人亲了一下而已,又因为这是你的初吻,所以你猜一时意乱情迷,以为那就是爱,就是喜欢。
她弯了弯嘴角,是平日里惯有的肆意。
自己是不是单身太久了,所以看到男人就会忍不住怀疑自己喜不喜欢?
顾水寒开始认真考虑寒天轩的追求了,觉得自己也许可以试一试,至少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顾水寒的自我调节能力不是一般的好,前一秒还因为那夜的那个文辗转反侧,下一秒就觉得自己可以谈个恋爱,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顾水寒,你可是要变强的人,你可是要走出这里的人,你以后要不被任何人拘束,怎么能这么没有出息,一个吻就让你沦陷了?”
顾水寒声音很轻,自言自语的对自己说道。
“团子......”
顾水寒摸了摸混沌镯,刚想要说什么,才发现混沌镯里空无一人。
自己离开辰起阁的时候,团子还在睡,不知道为什么,团子这几天特别嗜睡,而且脾气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暴躁,每次下山吃饭的时候,都要招惹一堆的麻烦,如果它不是星落峰的人,估计早就被人暗地里收拾了,但是团子是星落峰的人,所以他们不敢。
顾水寒捏了捏眉心,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上次团子在会飞之前,也有一段时间嗜睡,但是整只兽却越发的懒了,话都不愿意多说,整只兽乍一看脾气还温顺了不少,然后度过那一段嗜睡的时间之后,团子就会飞了。
难道团子又要觉醒什么新的能力?而是这一次为什么不仅嗜睡,脾气都暴躁了这么多?
顾水寒了解团子,团子虽然看起来脾气急躁,风风火火的跟个一点就炸的小炮仗似的,但是从来不主动招惹是非,而且就算别人找麻烦,它一般也是懒得理,除非是真的那个人骂的太难听了,团子才会出口怼回去。
但是现在完全就是一碰就找,动不动就和人起冲突。
顾水寒用力的闭了闭眼,也许团子又要觉醒什么力量了,但是这一次的脾气却不太好。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算了,反正过去这一段时间就好了,自己也不必拘着它。
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梦里似乎梦到了一张柔软的大床,自己整个人都往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凑。
帝君吾看着怀里一个劲往自己怀里钻的小丫头,脸上有些无奈的笑意,一双眼里却全是宠溺。
他此时没带面具,眼睛也不是平日里的黑色,而是变成了深邃的紫色,眼里盛满了温柔,比之璀璨的星河都不逊色半分。
“寒儿。”
他轻轻唤了一声,低头在顾水寒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正落在她眉间殷红的朱砂上。
怀里的人缩了缩,似乎是怕冷一样,整个人缩成一团,一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跟八爪鱼一样。
帝君吾哭笑不得的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手臂紧了紧,手指一动,离开了原地。
辰起阁。
帝君吾抱着顾水寒直接瞬移到了辰起阁的卧室里,卧室一片漆黑,帝君吾的身影出现之后,卧室突然亮起。
本来不起眼的一个角落,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物体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惊扰到了,不耐烦的抬起头,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它眼底有不明显的红色闪烁。
它抬头不耐烦的看向光亮的来源,见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怀里还抱着一个红衣女子,红衣女子似乎是睡着了,安静的躺在男子的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两个人在灯光的照耀下,说不出的和谐。
团子抬着头,不耐烦的眼底突然浮现出一丝迷茫,但是瞬间就被一层淡淡的红色吞噬。
它烦躁的扒拉了两下爪子下的布料,发出不算大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绝对算刺耳的声音,似乎在宣告它的不满,但是又不敢说出来,只能这样发泄。
帝君吾听到那道刺耳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去捂住顾水寒的耳朵,害怕她因为这道声音醒过来,眼里闪过一丝冷厉,不过还好,顾水寒只是皱了皱眉,不安分的在他怀里动了动。
帝君吾的心一瞬间就柔软了下来,本来冷厉的眸子也温柔了起来。
他看了角落里的团子一眼,带着警告意味,不准它再发出声音惊扰顾水寒,然后动作轻柔的把顾水寒放在床上。
团子似乎被那一眼看的不甘心,背上的毛都炸了起来,但是似乎知道他们的实力悬殊,最终还是没有动,头一埋,睡了过去。
帝君吾并没有在意角落里的异常,把顾水寒放下之后,就站在她床前,一双眼看着她,眼里满是复杂。
那天晚上,他因为心情郁闷,的确是喝多了,但是远远没有到醉的地步。
他看着她,只觉得眼前的人明明那么近,可是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的靠近过。
这一年里,顾水寒的态度他看在眼里,虽然表面上她似乎是接受了命运,认定了她已经是他的徒弟,但是各种的表现都表明,她不喜欢做他的弟子,这个万千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她不想要,甚至弃之如敝履。
从她自己钻研术法典籍,却不愿意来问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眼前的人,绝不是能够被这个小小的星落峰困住的,但是帝君吾却又矛盾的想要困住她。
她一年都没有下山,虽然自己没有明确的表示,但是她也应该感觉到自己不喜欢她下山,这几乎是变相的禁锢了,但是他只能这样了。
所以那天晚上,他给她倒了一杯酒,看着明明不喜欢饮酒的她拿起酒杯喝了下去,说那些违心的话,他突然就抑制不住怒火,他气极,气她为什么不拒绝,气自己为什么要逼她。
所以他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吻了她,本来只是想要轻轻的咬一下,小惩大诫,可是当他触碰到她光滑的皮肤时,吻上那带着温热的唇时,脑海里的某一道弦,突然就断了。
他近乎贪婪的索取她的吻,要不是她最后推开了他,他几乎要把持不住!
他极少有如此狼狈失态的时候,被推开的一瞬间,落荒而逃!
这几天他一直都不敢见顾水寒,他害怕从她口里说出什么绝情的话,所以他一直躲着不见她。
说出去可能没有人会相信,大名鼎鼎的帝座,整个琅水大陆的神,竟然会害怕一个女子的拒绝!
帝君吾低头看着熟睡的人儿,心里柔软的不像话,眼里全是温柔。
“寒儿。”
他看着她眉心殷红的朱砂,抿了抿唇。
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能知道,寒儿,我不会一直禁锢你的,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让你记起来。
“对不起。”
轻轻的三个字,就像是叹息一样,随着夜风,消散在空气里,似乎从来都没有说出口过。
然后,辰起阁里的灯光全部熄灭,借助着外面的星光,可以看到床边的空无一人,似乎不久前的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有来过。
本来熟睡的顾水寒突然睁开眼,哪里有半分睡意,一双眸子里满是清明。
她曾经是杀手,不管任何时候,都要警觉,哪怕是自己睡着的时候,也不能放松,在帝君吾把自己放在床上的那一瞬间,她就醒了过来,也许是这几天的心事太多,她被人抱了一路竟然都没醒,只在自己离开那个人的怀抱的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顾水寒虽然醒了,但是伪装的功夫却做得足足的,帝君吾硬是没有看出来这时的她已经开始醒了。
她闭着眼睛,能感觉到床边有一道视线一直看着自己,顾水寒被那道视线看的心里发慌,莫名的觉得心乱,就在她坚持不住想要不再装睡跟他摊牌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声音。
“寒儿。”
帝君吾这样唤她,声音里满是温柔,是顾水寒从来都不知道的柔情,她心里一软,紧接着的三个字却让她猛然清醒,整个人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一样,神清气爽,再也没有了半丝睡意。
“对不起。”
他说。
顾水寒睁着眼,看着空无一人的床边,心里突然就空了一块。
他说: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用那么情深的语气叫自己,却又说了一句对不起,为什么对不起?又有什么对不起的?还是说......
顾水寒猛然响起那晚帝君吾的眼神,里面有情愫,有热烈,甚至还有难见到的温柔,但是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却是一双眼里生生的疼痛。
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全是痛楚,而隐藏在那痛处之后的,却是一种追忆与怀念。
追忆?怀念?追忆什么?怀念什么?她吗?
顾水寒愣愣的看着床边,嘲讽的勾了勾嘴角,他们满打满算,不过认识了一年,一年而已,追忆什么,又怀念什么?明明是把自己当成了别人!所以才会对自己说对不起!要不然,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说一句对不起?
顾水寒自嘲的笑了笑,她承认,自己是对帝君吾有那么一丝丝的心动,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心跳加速罢了,她不认为自己爱他,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师父,她根本不在乎外界的看法,也不在意流言蜚语,而是对自己足够了解。
她顾水寒冷情冷性,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那里懂得感情是什么?对帝君吾,也许是因为自己第一次被人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所以才心里才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柔软与心动,但那不等同于爱,自己不爱他,但的确是心动了。
她扬了扬头,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个动心的男人,竟然还把自己当成了别人的替身。
不对,也许连替身都算不上,那夜他只是喝醉了酒而已,认错了人。
顾水寒知道这件事算不了什么,充其量只是一个小波折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却疼的厉害。
“师父啊。”
顾水寒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散开再并不浓郁的夜色里,消散进远处的黑暗。
算了,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师父也只是喝醉了认错了人,他们两个人今后除了师徒这一层关系,再也没有其他的瓜葛。
第二日。
顾水寒一夜没睡,枕着胳膊睁眼熬到了天亮,天色才刚亮,她就下了床,在自己的院子里练了一套剑法。
剑法练完,刚好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她收起断尘剑,用了一个清洁咒,整个人都清爽了。
“团子,今天圣院大比,你要下去看看吗?”
团子这些日子嗜睡的厉害,就连吃饭的次数由每天三顿变成了每天两顿甚至一顿,但是身体不但没有虚弱,反而整只兽又胖了一圈,毛发白的发亮,在阳光下折射出漂亮的颜色,仔细看时,会发现雪白的毛发尖上染了红色,浅淡的,几乎看不真切的红。
团子还在睡觉。突然被叫起来,整个人都烦躁起来,有些不耐烦,但是也知道自己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主人,压下心里的烦躁。
“去。”
团子开口说道,声音有一丝不真确的戾气,顾水寒如果仔细去看团子的眼,会发现它本来澄澈的一双黑眸里,掺杂了淡淡的不明显的红色,眸光深处,藏着一丝凶戾,就如同自己在魔雾沼泽里看到的那些魔兽一样的凶戾。
但是因为顾水寒对团子太信任了,也太熟悉了,所以她尽管发现了团子的异常,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信任团子。
“好。”
顾水寒把断尘剑收进混沌镯里,伸手抱起团子。
“团子,你又重了。”
团子不答话,只是懒洋洋的窝在她的怀里,一声不吭,眯着眼,似乎又要睡着。
顾水寒笑了笑,也不在意,抬脚走出了辰起阁。
今天是圣院大比,昨夜又发生了那样的事,顾水寒今天并不打算留在星落峰上用早餐,但是刚一迈出辰起阁的大门,脚步突然就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