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耿耿于怀

顾水寒住的辰起阁和帝君吾居住的星落阁是相邻的,两座阁子几乎是一出门就能看到对方的院子里。

顾水寒刚出门就看见星落阁这几日空荡荡的院子里,此时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坐在石桌旁,手里还拈着一根竹笛。

青翠欲滴的竹笛放在唇边吹响,悠扬的曲子飘飘荡荡的传入顾水寒的耳中,有一种空灵缥缈之感。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抿了抿唇,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虽然隔得距离不算近,但是顾水寒是修士,眼睛尖的很,一眼就看到了石桌上摆放好的饭菜,甚至还冒着热气。

这架势摆明了就是在等自己,可是自己要去吗?

经历了昨天晚上那样的事,顾水寒已经无法和往常一样面对帝君吾了,而且她也不想面对。

自己要不要装作没看见,直接下星落峰,去食堂吃饭?今天是圣院大比,她害怕如果自己和帝君吾如果又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她会耽误圣院大比。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星落阁里的人已经发现了她,将唇边的竹笛放下,抬头往她的方向看来。

“起了?”

明明两个人的距离隔得这么远,他的声音又是一如既往的清淡,没有刻意的放大声音,但是顾水寒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抿了抿唇,看向帝君吾,正对上他的视线,那双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她猝然移开眸子。

“起了就过来吃饭。”

帝君吾见顾水寒避开他的视线,心里划过一抹失落,紧接着开口说道。

顾水寒的身体有些僵硬,她现在并不想见到帝君吾,一见到他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就会想起昨天晚上他的那一句“对不起”。

她手掌用力握了握,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往星落阁走去。

她怕什么?她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她主动的,她怕个毛线!

顾水寒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星落阁的院子里。

“坐。”

帝君吾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顾水寒垂眸看着地面,抿了抿唇,坐在他对面,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别说他们是师徒了,就算是普通的男女有了这样亲密的接触都会尴尬,更何况两个人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是师,她是徒,这是妥妥的禁忌啊。

顾水寒心里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自己否定了。

什么禁忌之恋,不就是师父喝醉酒认错人了吗?这算什么禁忌?

顾水寒不住地给自己洗脑。

帝君吾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微微垂着头,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一眼也不看他。

他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这个丫头是不是还在想那天晚上的事,还是说,她害羞了?

帝君吾陷入自己的想象中,眼里的笑意越发明显,藏在面具下的唇角也勾了起来,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只是可惜现在的顾水寒低着头,看不见他眼里盛满的笑意和温柔,否则一定会惊讶于帝君吾此时看她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在看另一个人的眼神,她就会发现,帝君吾没有把自己当成任何人,他眼里只有她顾水寒。

但是顾水寒没有抬头,没有看见帝君吾眼里的温柔,自然心里还是认为那晚帝君吾认错了人,把自己当成了替身。

帝君吾并不知道顾水寒现在的对他的误会已经这么深了,眼里笑意不减。

“饿了吗?”

一开口,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但是顾水寒现在心烦意乱,硬生生的没有听出来他话里的温柔。

她胡乱的点了点头,心乱如麻。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帝君吾的视线有如实质一般的落在她身上,让她如坐针毡般难受,可是心里又莫名的酸涩,有些委屈。

可是这种委屈来的莫名其妙,所以顾水寒刻意的忽略了它,只是告诉自己,自己只是对那一晚的事情还没有适应而已,对师父把她认成别人的事情耿耿于怀而已。

耿耿于怀。

顾水寒突然惊了一瞬,自己为什么要耿耿于怀?师父只是醉酒认错人而已,自己有什么好耿耿于怀的?又是哪里来的委屈?师父有没有对自己真的做什么。

她突然惊醒,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自己没有必要不敢见他,也没有必要这样觉得尴尬,甚至于耿耿于怀,因为自己对他并没有什么喜欢,也没有什么需要可以的去避开他的理由。

顾水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就对那天晚上的事情释怀了,因为她不认为自己会喜欢帝君吾,不仅仅是因为那是她的师父,更是因为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她生来凉薄,不该对任何一个人动心,而且也不需要动心,喜欢这种东西于她而言是一种累赘,她不需要。

顾水寒突然间想通了这件事,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心烦,感到不自在。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慢慢的抬起头,正对上帝君吾一双清冷的眸子,并没有发现那双眸子里平日里没有的柔情和谴倦。

她朝帝君吾轻轻笑了一下,是平日里的肆意明艳,隐隐带了些张扬的意味,却是帝君吾再熟悉不过的笑容。

“徒儿饿了。”

声音脆生生的像是黄鹂鸟一样,很好听。

帝君吾看着面前笑得灿烂的顾水寒,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脸上的笑容竟然那样刺眼。

她这样的笑容自己再熟悉不过了,这样的笑,根本就不是她发自内心的笑,而是一种习惯性的笑容,更像是一种疏远。

只有对外人,顾水寒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而对已经真正熟悉了的可以信任的人,她是不会露出这种近乎于虚伪的笑容的。

帝君吾心口一窒,看着那抹笑,心里莫名的就有些慌乱。

“寒儿......”

顾水寒本来在吃饭,听到他叫自己,抬起头,看着他,等他的下话。

帝君吾看着她睁着一双大眼,眼里满是疑惑,有些好奇,但是也有挥之不去的肆意。

顾水寒见他不说话,挑了挑眉:“师父?”

他突然叫她,是有什么事吗,但是为什么说道一半又不说了?

帝君吾看着她,面具下的薄唇轻抿,摇了摇头。

“无事。”

顾水寒低下头,接着吃饭,只是速度比以前吃饭的速度要慢得多。

她当然知道帝君吾想说什么,无非就是那天晚上的事,但是这种事说出来只会两个人都尴尬,倒不如不说,还是一对好师徒,至于那天只是一个意外而已,一个不需要被记住的意外而已。

她慢慢的吃着饭,心不在焉的夹了一筷子菜,吃着吃着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那只手拿起自己面前的一盘菜,放下了一道鱼,那道鱼是顾水寒平日里爱吃的,但是顾水寒现在却没有了胃口。

她看着那盘鱼,鱼里面的刺都已经挑干净了,只剩下鲜美嫩滑的鱼肉,但是顾水寒快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那盘鱼,却突然失去了胃口。

她用筷子夹菜,却刻意的避开了那盘鱼。

帝君吾看着她,眼神一暗,沉默了一瞬,不知道在想什么。

“胃口不好?怎么吃得这么少?”

帝君吾看着那盘不被顾水寒宠幸的鱼,问道。

“没有,只是今日就是圣院大比了,徒儿有些担心罢了,若是不能赢回第一,会栽了师父的面子。”毕竟她的师父是帝座,是这个大陆的神,而她又是他唯一的徒弟,若是输给了任何一个人,都是在打他的脸。

但是顾水寒对这次大比其实并不是很担心,说是担心也只是嘴上说说,她并不认为圣院里有能胜过她的人。

她那样说只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而已,而且这个说法也没有什么问题。

帝君吾看着她的眼神深了一瞬,他了解她,也知道她的性格,更加知道她的修为在这些平辈的弟子里面根本就没有对手,所以她不可能是担心这次的大比。

“不必担心。”

帝君吾看着那盘她一动都没有动的鱼,说道:“就算是输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语气清淡,似乎并不为自己会不会丢面子的是而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顾水寒手一顿,抿了抿唇,不说话。

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样说?圣院大比但凡是有头有脸的门派都会来,而她顾水寒在一年前是他亲自认定的徒弟,也就是说,自己一旦输了,不只是丢自己的面子,也是丢帝座的面子,这一点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