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都有些意外,齐刷刷地看着臧大人,就连情绪低落的小六,也抬起了头。
可恶的臧大人却还卖起关子来了,端茶喝了一口,又拿了一块肉干放进嘴里,“本官今日着实是忙得很啊,莫说午膳,就连水都不曾得空喝过一口,刚从宫里头出来呢。”
落蛮可不惯他这臭性子,急道:“臧大人,您快点说啊,赞赏十八妹和小六什么啊?”
臧大人捧着茶盏又喝了一口,那动作真够慢悠悠的,就在落蛮恨不得抓住他的双肩摇他的时候,他才慢慢地开口,“今年的卷子,本官特意挑了一些觉得不错的给圣上过目了,十八妹和小六的也一并送进去,他们的观点十分有趣,可惜的就是,字写不好,文理不通顺,规格也完全错了,还有主旨也错了,但圣上看过之后,赞赏了一句,说他们两人的见解,是这一届考生里比较出人意表的。”
“真的?”十八妹和小六都怔怔地看着他。
臧大人看着他们俩,“最后的一场诗词歌赋呢,你们基本是垫底的,写得那叫惨不忍睹,但是,那四篇文章里头,你们各有一篇都写得不错,例如小六说的,如今虽然朝廷和皇家带头节俭,可各州府官员还是奢侈成风,该让朝廷下公文,制定规格,把省下来的钱用于大力扶持农耕,其中,还把各项规格都列明了,真不错,治国用此策,实实在在地利国利民。”
小六听罢,笑容不由得在脸上堆了起来,呵呵地笑了笑,搓着双手,偷偷看了肃亲王和宇文啸一眼,又探出脑袋去看了一下落蛮,之前的失落一扫而空,欢喜地挪到了极儿的身边,竟无端觉得他笑起来十分俊美。
肃亲王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有些激动,也有些感动,到底还是成器的。
臧大人再看着十八妹,说:“还有十八妹,你对之前文官提出削减兵力的国策提出了反对,而且你还列举了削兵之后的种种后果,针砭时弊,条理清晰,真是出人意表,可惜的是你这个文不对题,这题目是要你论戴宝与子路之功,你却写了兵论,不过呢,圣上对你有这番见地十分欣喜,夸赞了虎祖无犬孙。”
“真的吗?圣上竟然夸赞我?”十八妹都惊呆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换上男装,不被人指责度日,却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得到别人的认同与夸赞,更不要说夸赞他的还是圣上。
“祖父,您听到了吗?圣上夸赞我!”十八妹转向平乐公,一把拉住了祖父的袖子,巴巴地看着,激动得无以复加。
平乐公微微一笑,伸手揉揉他的脸颊,“傻姑娘,祖父听到了,圣上赞赏你,你真让祖父觉得自豪。”
“祖父,我要哭了!”十八妹眼底竟然真的闪了泪花,嘴巴扁了扁,就想要放声哭。
大家见识过他的哭功,都心存敬畏,落蛮连忙道:“再放炮仗,放炮仗!”
一通炮仗狂炸,这才止住了十八妹的哭声,但是他实打实地抱着平乐公欢喜了一场,最后跪在了落蛮的面前,抬起头含泪喊了一声,“娘,我被圣上夸赞了!”
十八妹总会做一些叫人感动的举动,看着他跪下,抬起含泪的眸子,落蛮心头顿时被狠狠地擂了一下,这少年是真心拿她当娘的。
他大大咧咧,但其实他渴望得到肯定。
“嫂嫂!”极儿带着小六小五过来,也一同跪在了她的面前。
她对小六有救命之恩,是长嫂,也是恩人。
她对褚小五也有收留教育之恩,是房东,也是恩人。
至于极儿,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大男孩。
落蛮泪水泛起,她何德何能?
在摘星楼里,最劳苦功高的不是她,对于少年们的成长,大家都付出了努力,但是在他们心里,最感激的竟然是她。
“起来,都起来!”落蛮实在不习惯这么煽情的场面,但心里的感动确实一浪一浪泛起,没有想过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回报,但是,当他们都跪在她的面前,用感激的眼光看她的时候,她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回报。
“郡王妃!”平乐公轻轻喊了一声,“最了不起的人,是你!”
大家都默默看着落蛮,眼里也有温情和感动,宇文啸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也给了她肯定的眸光。
落蛮鼻头发酸,却觉得不自在,决意打破这份煽情,“老公爷这样说,是不是打算赞助今晚的庆功烧烤?”
老公爷从善如流,“可以!”
大家正欲欢呼的时候,老公爷又缓缓地转了话,“只是最近听闻肃王府总是举办烧烤宴,吃多了上火,对身体不好,先记下,改天再赞助!”
“咂!”
大家失望得很。
今晚没办烧烤,而是在翌日摆了几桌,请了亲近的好友过来,帖子也下到了云王府和昌王府,昌王夫妇没来,躲着宇文啸,倒是宇文易过来了。
其中还有两人不请自来,那就是慕容太子和慕容Bird!
这么热闹欢喜的场合,看到两张不和谐的面孔,总是让人扫兴的。
但是,他们两人竟然带来了许多礼物,布帛,绸缎,美酒,人参,海味,满满的几大包,且打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堆着笑脸,见人就说恭喜。
尤其他们对落蛮的热情,简直叫人无法招架。
本来落蛮看到他们来,还防备了一下,毕竟慕容小鸟之前对炜哥的死缠烂打是人人皆知的,现在登门打关系,自然要假借几分旧情缠着宇文啸的。
但慕容小鸟全程是避开炜哥,反而是和慕容太子一起缠着她,她走到哪里,他们兄妹跟到哪里,就跟两块贴身膏药似的。
落蛮气得很,但今天是庆功场合,有宾客在场,不能发脾气,只能敷衍几句,便想办法躲开。
莫说落蛮奇怪,宇文啸也觉得奇怪。
他和落蛮想的一样,认为他们兄妹来到,至少慕容燕是会纠缠他的,他也在心头想了一番说辞,要如何义正辞严地推开慕容燕,让落蛮看到他的态度,那至少今晚就不至于睡地板。
可准备好的一番话,一句都没派上用场,甚至连说一句滚开的机会都没有,人家压根正眼都不看他,就追着落蛮跑了。
甚至吃饭的时候,慕容太子和慕容燕就一左一右地坐在落蛮的身边,完全反客为主,给落蛮布菜,落蛮的碗堆得小山似的,看得宇文啸生理和心理都有强大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