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白天终于结束,众人迎来了塔特沙漠的夜晚。夜晚的沙漠显示着一种完全极致的寒冷,老天仿佛在存心捉弄,将众人刚从沸腾的热锅中解救出来,又投入到极北的冰岛之底。迷蒙之月高高悬挂,整个塔特沙漠都笼罩在一片万分诡异的色调之中。风从空旷的地面吹过,卷起沙尘连连,众人身子均都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寒冷继续侵袭着众人,如何安生度过这个难受夜晚已经成为最为首要的问题。相熟的人不由自主的将身子都缩在了一起,白天里他们恨不得马上扔掉的衣衫此时成为了他们珍贵无比的覆盖物体。他们身子一边颤栗着,心中一边乞求着上天能让这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夜晚早些过去。甚至的,他们竟然有些怀念沙漠白天的炎热了。
极度的寒冷并没有让他们忘掉水袋,那些水为了避免被其中某些人偷喝,都被一些马缰绳给绑着,缰绳的另一头则都紧紧绑在几个人的手腕上。如此一来每只水袋都相当是由几个人一起看守着,一但出现变动必然有所发觉,众人也不用担心夜间水被偷喝的问题了。
李锦寒侧着身子倚在一处沙丘上,闭着眼睛。事实上他从昨天晚上开始便没有睡觉,这一天一夜身体很是劳累,按理来说应该十分容易入睡才对,但是他意识却万分混乱,满脑子都是浮现着昨晚拼杀的一幕幕,怎样都无法入眠。
迷蒙恍惚之间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靠近她,他心中一惊,睁开眼来,却见是身边的陈水柔。
大概是这丫头睡得太过冷了,不知不觉手臂搂了过来。李锦寒无奈的笑了笑,也不打算推开陈水柔,要是真让陈水柔冻着生病了,在这沙漠之中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望了陈水柔一眼,凭着极好的视力他忽然发现陈水柔的长睫毛还不停地抖动着,那情况似乎正半眯着眼睛悄悄偷看着他。
李锦寒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丫头虽然是身子怕冷,但这番动作却绝对是带着一番故意的意味。
陈水柔背后搂让李锦寒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由着她了,侧过头去,不去理会她。
然而他不去理会人家,人家的身子却不肯安分。没过一会儿,他便感觉到陈水柔搂着他越来越紧。
他没想到陈水柔竟然会对他做出这般亲密动作,身体微微一僵。
今早黎明两人还是一副水火不容的仇视模样,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便是这般亲密了。
紧接着,他的右耳边一痒,却是陈水柔的嘴唇已经凑到了他的耳边,陈水柔显然也是非常紧张,她颤声道:“我说了……我不是小孩子。”
时间一下子仿佛被无限拉长,两人的心中都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夹杂着甜蜜、刺激以及荒诞。
他们彼此感应着对方的心跳,在这个时候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塔特沙漠的风尽管大,却绝对吹散不了李锦寒两人的温热。
相处的一幕幕在李锦寒的心中不停闪现,今天的患难与共却是显得十分的珍贵。陈水柔今夜的异常行为或许是出于对白天那句话的争辩,或许是喜欢上了李锦寒给她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但是这些对李锦寒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现原来自己心中其实并不排斥身边的女子。
他侧过身来,仔细看着陈水柔的脸庞,只见陈水柔的眼睛依然闭着,长长的睫毛却依然颤抖个不停。他不由自主的凑上去,不过现在也就仅仅止于蜻蜓点水,并没有继续。
可怖沙漠的九死一生时刻压在心头,他怎么还能有那方面的兴致。
第二天早的时候,陈水柔却不敢直视李锦寒的眼睛了,她目光开始躲躲藏藏的。倒是李锦寒作为一个男人心胸显得豁达许多,一把便拉住了陈水柔的柔荑,微笑道:“昨晚你那么主动,白天却忽然这么害羞了?”
陈水柔面嫩,听到李锦寒这话脸上的红云顿时一直蔓延到耳根子处,嗔道:“你这人可真是坏得很……就知道欺负我。”
李锦寒闻言好笑,道:“昨晚你想想谁耍坏来着,我明明睡得好好的,偏偏有个人来抱我。”
“你……不要再说了!”陈水柔连忙打断道,羞得简直恨不得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她红着脸,低头道:“你……不要胡说……我只是太冷了。”
李锦寒笑了笑,倒也没有接着取笑她。但是有些情愫嘴上不提,两人心中却是明白的。
过了一段时间,陈水柔终于是鼓足勇气,反手也拉住了李锦寒的手。她情窦初开,这个时候整个心都甜蜜一片。
无论如何,两人关系的转变让这程沙漠求生变得轻松许多,塔特带来的痛苦也似乎减轻了不少。
大家身体底子还好都很厚,一夜寒冷众人中都没有生病的,而经过一夜的休息,大家的精神也都是好了不少。但是今天并不顺利,每过一段时间开始有马匹成批成批得倒下。大家心中都舍不得这现成的粮食,便将那些暴毙的马都剥开皮来,切成一大块块,放在烈日底下暴晒来吃。李锦寒也拿着那马肉吃了一块,发现这马肉被烈日这么一晒竟然有三分熟了,心中不由骇然,他们一百号人现在还能活在这世上,也实在是太过不易了。
陈水柔却吃不下这马肉,好在李锦寒牵来的那匹马上还挂着两袋干粮,暂时也不会让她饿着。
单单是每人分配的两小口水肯定是不够喝的,而怀中的两袋水又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见,李锦寒只能是低着头来吸。至于陈水柔,则是躺在李锦寒的怀中来喝。
这模样看起来实在很是亲热,但是其他人根本就懒得看。想想也是,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被沙漠折磨得要疯,谁还有念头想这么一档的事。
下午大家各发了一口水喝,这样一来一下子便去了四袋水,原来的十一袋水猛的一下只剩下了五袋了,而走出塔特似乎依然遥不可及,目光所看到的地方仍然是一模一样的沙丘,众人的目光中都埋着隐藏不住的恐惧。死亡就像是一朵诡异的乌云时时笼罩在众人的心头,这支溃败队伍都陷入极度恐慌的状态。相视之间,面上眼中均是一片惨然。
按照这样下去,大家也就只能再喝上一天的水,一天之后,大家便真的再无一滴水可以喝,便要活生生这样被渴死,最后一具具尸体被层层沙子所埋葬。
这样的情况让众人心中感到窒息般的恐惧,商议很快就出来了,最后的决定下来,是以后每人每天都仅仅能喝一小口水。
这个决定让很多人有当场就想要死的冲动,今天的这两口水都绝对不能满足身体的要求,明天竟然就只能喝一口水,那不是要疯了!
但是事实就这样摆在那里,他们即便同意又能怎样?
众人拖着极度虚弱的身体又在一个沙丘后面停下,准备休息一下了。那些再也捏不出一滴水的水袋已经被刀具一个个割开来,几十个人如同疯狗一般趴在地上,伸出着舌头,舔弄着水袋里的那一丝丝水迹。水袋很是有限,其中的争抢很是厉害,割开的水袋被拉来拉去,沾上了不少的黄沙,但是众人心中都没有一点嫌弃,仍旧疯了一般舔弄着。黄沙混杂着微乎其微的水迹吸入他们的口中。这情形让陈水柔害怕得不敢再看,连忙撇过头去。
说起来,李锦寒和陈水柔两人的情况比之他们这些人实在是是好上太多太多了,一直以来陈水柔便从来没有尝受过真正饥渴的滋味!李锦寒怀中藏着的那两袋饱满的水袋只是供应着他们两个人,省着点喝,要支撑到他们走出塔特沙漠也是非常有希望的!
“能不能……给他们点水。”陈水柔心中有些不忍,下意识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