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馨的注视让李锦寒心如同碎了一般,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平复下心头的激动,缓缓说道:“草原狼神永远俯望着众生哀乐,世间任何事情最终都将归于平等……”他深深的看着阿馨,说道:“你若坚信他是生的,他必然存活……”
阿馨身躯猛的一震,她嘎声说道:“是真的吗?”
李锦寒的眼睛缓缓看向了别处,声音显得十分的悠远:“我朵颜乃是狼神的仆人,所言所语皆是狼神授下……”
阿馨听到李锦寒这么一说,目光闪过一道亮光,她忽然匆匆的擦掉了眼旁的泪水,说道:“多谢贤王大人,我知道了。”
贺成易看到阿馨对李锦寒这般在乎,心中嫉妒的几乎要滴血,他忽然哈哈笑道:“阿馨,你自己根本就不确定他的死活,还怎么让草原狼神来庇佑你……我告诉你,他早便死了,是被乱箭射死的!”
阿馨并不理会贺成易,她缓缓摇头,静静的说道:“不,我心里能感受的到的……也许他很快便能回来找我了……”
“你做梦!”贺成易心中怒极,也顾不得在尊敬的狄族贤王面前保持从容了。
李锦寒又缓缓的说道:“我已问过狼神,你家阿姐病事无碍的。夫人,你也不用非要去看望,不如便在府中替她暗自祈祷。”
阿馨再无刚才的激动之色,她平静的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贤王。”她看了贺成易一眼,说道:“我回房了,以后不会再让你为难了。”也不等着贺成易回答,静静的往外走去,丫鬟们小心翼翼的看了贺成易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阿馨终于不再固执的去詹士府,退了下去,然而贺成易的心中却没有任何的轻松,他心中直如同堵了一块石头般难受,阿馨被李锦寒话语所惑,以后或许会不再抗争,会老老实实的呆在长史府中,然而身边女子心中却只有别的男子,一直留在身边又有什么意思?此时此刻,贺成易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动摇,对于感化阿馨的坚持开始有了困惑。
“无论如何,谢过贤王大人了。”贺成易苦涩一笑,对李锦寒拱了拱手,算是谢过,不管如何,李锦寒也算是帮他稳定了阿馨的心智,虽然那些言语更加激起了阿馨固守的坚定。他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家门不幸,家丑外扬,贤王大人见笑了。”
“谁家之中又没有难言之事……”李锦寒笑了笑,说道:“贺大人不用太过在意,一切事情需得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贺成易喃喃地念道,他忽然目光热切的看向李锦寒,说道:“贤王大人,还请你告诉我真话,那人到底是生还是死?”
李锦寒心中转过一个念头,他深深的看向贺成易,说道:“草原巫术并不能预知一切,不过却能感知过往……不瞒贺大人说,我感知那人实已在死了。”
“真的?”贺成易心中一惊。
李锦寒缓缓点头,说道:“我刚才便是这般感知,只是为了稳住夫人之心,却不能如实告知了,贺大人知道之后只将我这话放在心里便可,万万不能告知于夫人,我观她肺腑动荡不堪,实已面临破血之灾,若是再受刺激,定然要一病不起。”
贺成易听李锦寒前面的话心中已是涌现一阵狂喜,听完后面半段心中又为阿馨担心起来,紧张的问道:“我夫人她身体这般虚弱吗?”
李锦寒郑重说道:“已是面临崩塌边缘,绝不能再经受刺激,贺大人以后不妨多带她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
贺成易缓缓点头,刚才他虽然对阿馨一再暴怒,但是心中却是真的喜欢阿馨,是真的关心,这个时候一听李锦寒这般言语,顿时担心不已,暗自决定以后要让阿馨好生调养。
“谢过贤王大人了。”
“不必如此。”李锦寒表面控制得很好,心中却动荡不堪,他听闻李芷秀病情,早已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便奔至詹士府中看望。然而此时在禹州城处处受制,又根本不能泄露身份。
“计划要提前了吗?”他心中默默的想道。
刚回到贤王府上,便又听到丫鬟禀报,说是参议府上的管家在前堂早便恭候多时,丫鬟却没问出什么事情。李锦寒来到前堂,听唐府管家一说,原来是参议大人有意相邀李锦寒前往参议府后院赏花。李锦寒心中微动,前不久唐玉还送来了琴谱,这个时候唐柏春又来邀请赏花,也不知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李锦寒皱了皱眉头,其实他身份很是敏感,其他官员和他来往便罢了,唐柏春正被朱武彦所忌,这番请他前去唐府肯定是要被朱武彦知晓的,也不知道会落下怎样的祸端。
“参议大人年老,身体不适,是以让我代来,邀请贤王大人前往参议府中赏花,希望贤王大人能赴约。”管家很是有礼,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和唐柏春很有几分神似。
李锦寒想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正好无事,便去拜访参议大人一番。”
唐柏春这几日来首次和李锦寒会面,这倒让李锦寒有了另外一层的想法。
“贤王大人,失敬了。”
唐柏春比以前显得苍老了不少,两鬓已经能够看到明显的白发,他乃是州府肱骨之臣,多年来辅佐宁王,这近两年来却连番经历了荒漠巨变和宁王驾崩的大事,想必是有些夙兴夜寐了,为州府的前途担心了。他见到李锦寒前来,并没有其他人那种巴结讨好的意思,一如以往的态度,说话间即不显得冷漠,也不显得如何热情。
李锦寒也是拱了拱手,说道:“便是禹州府的参议唐大人了,先前在洗尘宴会上倒是见过令爱唐小姐。”
唐柏春微笑道:“上次身体欠佳,难以起床榻,是以让小女代劳了。”他向李锦寒摆了一个请地姿势,说道:“贤王大人,来,请坐。”
“谢过了。”李锦寒仍旧是一副优雅从容的模样,内心中却在想着其他的一些东西,对于唐柏春忽然相邀之事越来越感到好奇。
丫鬟送上茶水之后,唐柏春微微打量了李锦寒一眼,说道:“早便听说狄族朵颜贤王大人文武双全,武勇之事我并不好奇,只是贤王大人文才胜过我们州府诸多文人,倒是让我甚是钦佩了。”
李锦寒谦虚地说道:“都是学自汉人文化,不过略知一二,怎敢言胜过州府诸多文人,参议大人折煞我了。”
“单是听贤王大人说话便知贤王大人精通我们汉人文化了。”唐柏春看了李锦寒一眼,目光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彩,说道:“贤王大人太过谦逊了,那日宴会归来之后,小女曾将贤王大人所作《牧马于野》临摹一二,我看着已觉得不凡,后面又听其他人奏起此曲,更是觉得惊艳,贤王大人能融合草原之风,作出此等豪迈之曲,实在难得,我心中也是仰慕得很,是以忍不住将贤王大人请过来叙话一二,打搅之处还望莫怪。”
“参议大人相邀,荣幸之至。”李锦寒微微一笑,那股优雅从容的气质似乎已经融入到了他的身体中了。然而他内心之中却更加蒙上了一丝愁云,唐柏春口中说是仰慕他才将他邀请进入参议府中的,但是其中的内情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唐柏春畅然一笑,说道:“相传朵颜贤王风度绝伦,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身体显然很是虚弱,剧烈一笑之下已是咳嗽连连。
“见笑见笑,年迈昏聩,身体欠佳。”唐柏春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角,隐隐竟能看到一丝鲜血,他脸色上一片苍白,朝李锦寒勉强笑了笑。
“参议大人没事吧?”李锦寒担心的问道,不知不觉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