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李锦寒早便和朱武彦打过招呼,初九朝会上要再商量具体联盟之事,朱武彦曾经私底下问他,他并没有回答,只说是在朝会上在州府百官面前再行商议。他既然不愿,朱武彦自然也不能逼迫,心中却带上了一股惊异。
王宫的守卫都是认识李锦寒这个草原贤王的,他们很是敬服李锦寒的武勇,一看到李锦寒下马,都是行礼,恭敬的说道:“贤王大人!”
守卫头领向李锦寒拱了拱手,说道:“贤王大人来参加州府朝会了呢,据说是要商量两国联盟之事,贤王大人可是和平的使臣,造福我们禹州府,禹州人民不会忘记您的!”
李锦寒平易近人的笑了笑,说道:“你们尽忠职守,每日不过凌晨便守卫在岗,这番精神才让人钦佩。”此行乃是朝会,自然是不好带多人的,李锦寒所带不过四人,分别是朱名耀、秦虎、容克、舒镜容。四人都已经易容过一番,外表和狄人并无二致。
李锦寒的话让守卫们都很是受用,这也难怪,朵颜贤王那是什么人物,这般叱咤风云的大人物能这般表扬自己,心中怎能不激动呢!
马匹已经交给了过来接手的守卫拉去别处喂养,李锦寒微微一笑,便要进宫,这个时候忽然听到守卫头领叫道:“等等。”只见他皱着眉头,目光看向舒镜容的方向。
李锦寒心中一紧,暗道莫非是舒镜容的易容没有瞒过守卫头领,若是让守卫头领发现舒镜容的伪装,说不定要惹下一个大麻烦,他或许可以最终通过话语将这件事情揭过,但是此时时间紧迫,整个计划绝不容出任何的差错,若是在这里浪费了时间,接下来的朝会那环便不好实施了。
舒镜容目光依然冷静,见守卫头领望过来,她丝毫不示弱,也是冷冷的看过去,李锦寒最是知道她的性子,生怕一言不合她便要出手伤人,连忙走到守卫头领面前,不动声色地说道:“统领将军,怎么了。”
守卫头领沉吟地说道:“贤王大人带这么多人前去参加朝会,怕是不太好吧……”
李锦寒闻言心中一松,原来守卫头领不是看穿了舒镜容的伪装。他还没有说话,身后的容克忽然哼了一声,说道:“我们贤王大人何等身份,此行不过带了四人护驾,你还敢多言?这事情若是闹到你们宁王爷那边,宁王爷定然也要责你多事!”
“是,是。”守卫头领无奈一笑,退了开来,朝李锦寒拱了拱手,说道:“打搅贤王大人了,贤王大人这边请。”他眼睛忽然一紧,却是看着朱名耀的背影只觉得分外眼熟,仔细一想这股念头却又捉摸不上,他摇了摇头,努力的将心中的杂念甩开来。
宫门这道关卡一过,自有内官带着李锦寒五人往太和殿走去。太和殿外偌大的场地上此时站着许多人,此时不过是凌晨时分,天空尚未破晓,显得有些昏暗,四周更是有灯笼相照,州府百官都在等待着朝会的召开。
禹州府虽然属于大唐,但毫无意外便是一个小朝廷,便是这每周一次的州府朝会也如同京城中的一样。州府中军政大权皆由朱武彦一人掌握,州府民众大多只念着宁王,很少才会意识着自己乃是大唐子民。
朝会尚未开始,殿外等候的州府百官都显得有些不安分,不少都是不停的踱步,又或者是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商量着事情。李锦寒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局面,众人都是纷纷的向李锦寒迎过来,远远便拱手打着招呼:“贤王大人也来了,可真是早!”
他们早便知道这周朝会的着重点,主要便是商讨两国联盟之事,心中都很是惊异,按说两国结盟之事早便商议好了,情况还报知了京城皇上那边,只等着圣上诏书的下达。谁想到忽然又听到朵颜贤王要求在朝会上同州府百官重谈联盟之事,难道是草原那边要加条件?朵颜贤王到底在想什么?众人带着这样的疑问早早便来参加了这次的朝会。
“诸位也很早啊!”李锦寒保持着草原贤王优雅的微笑,朝众人都是拱了拱手。他目光极利,一下子便瞧见了远处刘涛白满脸的铁青,州府诸官都过来和他客套,刘涛白却是记恨于他的,万分拉不下面子过来。
身边秦虎看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身躯忽然一颤,心中动荡不堪,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主子朱名耀,只见朱名耀的目光便如同一泓秋水般平静,兴不起半分的波浪,他目光诧异无比,直感到放佛是一块石头堵在了胸口。
二殿下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是真的变成熟了吗?竟然能够这般控制住情绪了,只是变化如此,却还是那个放荡不羁、洒脱随性的二殿下吗?
一想到这点,秦虎心中便涌起一股深深的失落和伤感。
忽然旁边一只手敲过来,正是身边容克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特意提醒着,秦虎心中一惊,连忙收敛住了心神,目光渐渐凝练起来,重新又恢复到平静的状态。
“贤王大人这次可是第一次来参加我们禹州府的朝会了!”别驾大人秦广成微笑着说道。
“没错,能参加禹州府的朝会实在是本王的荣幸!”李锦寒微微一笑。
秦广成说道:“能得贤王大人来参加州府朝会,也同样是我们禹州府的荣幸啊!”
“哪里哪里,秦大人客气了。”
秦广成顿了一顿,小心的看了李锦寒一眼,貌似不经意的问道:“下官听闻贤王大人要在朝会上重提两国联盟之事,不知是为何事……”
他这话一问出来,众人都是纷纷看向李锦寒,等待着李锦寒的回答。他这句话可谓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禹州府和草原接壤,乃是边塞第一要地,联盟之事影响最大的便是禹州府了,若是先能从李锦寒嘴里察觉到一丝风声,站好队伍,说对话,说不得以后的前途便要改上一改了,众人怎能不关心。
李锦寒摇头一笑,说道:“秦大人可是太过心急了,这事情等会朝会时自然会和诸位大人商议。”
“如此也好……”秦广成勉强笑了笑,显得有些失望,他周围众人倒也是和他一般的心思。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叫道:“参议大人来了!”李锦寒随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唐柏春一边用手止着咳嗽,一边颤颤巍巍的往这边走来,旁边还有两个内官专门为他打着灯笼。
“啊,参议大人也来了!”
众人心中都是一惊,唐柏春前来引起的震动比之刚才李锦寒来时可谓还要强烈,自从先王仙崩,朱武彦接掌王位以来,唐柏春一直都是闭门不出,隐隐在代表着禹州城本土势力反抗着朱武彦的统治,不过他毕竟是州府第一文臣,在禹州府的地位便如同一个国家中的宰相一般,朱武彦明知道他不满自己,依然不敢动他分毫,甚至还要屡次请他上朝,不过都被他以病拒绝了,他在禹州城本土士族的心中一直都是一个象征,一面旗帜。
唐柏春的出现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震动,初九朝会已经显得很是扑朔迷离了,众人放下了李锦寒,纷纷朝唐柏春迎过去,一如当时对待李锦寒的那样,远远便朝着唐柏春行礼说道:“参议大人,您老身体好些了没,怎么有空来参加朝会了!”
唐柏春停止了脚步,连续咳嗽了两声,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很是骇人,他资历极老,眼前官员在他面前都是后生晚辈,不少人更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个时候他神色中也没有什么和悦之色,朝众人瞪了一眼,说道:“怎地,都觉得老夫老了吗?不能来参加州府朝会了?”
“哪里哪里……”众人一阵惶恐,连忙赔笑着说道。有个参议府出身的子弟向唐柏春请安说道:“老师,您的病不碍事吧?”
唐柏春挥了挥手,说道:“不碍事的,老夫还死不了,这次朝会乃是要商议两国联盟之事,老夫病情好转,刚好能下床走动,自然要过来看一看。”
“参议大人心系州府,抱恙前来,实在可敬!”
唐柏春不顾众人的奉承,继续往前走去,前面正是李锦寒,唐柏春的目光转而深沉,深深地看着李锦寒,说道:“贤王大人来得可是早,在草原之中想必不曾这般早起吧。”
李锦寒被唐柏春深不可测的目光看得心中一紧,一个不好的念头升起来,心道莫非玉儿的嘴巴这般不牢靠,又将自己的身份泄露给了她爹爹?他强自平复下心头的动荡,定了定神,勉强笑了笑,说道:“参议大人也来了。”
唐柏春微笑着说道:“既然是贤王大人诚意相邀,老夫怎能不前来。”
唐柏春这话一出,身边众人一听都是感到有戏,参议大人竟似乎和朵颜贤王还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他们纷纷竖起了耳朵,屏气听着两人的对话,企图从中听出一些信息来。
李锦寒笑了笑,说道:“参议大人身体不碍事吧?”
唐柏春说道:“不碍事的,有劳贤王大人念叨了。”他话一说完,忽然就是一阵咳嗽,他边咳嗽,还边说着:“没事,没事。”
李锦寒说道:“参议大人此病还需要多喝些蜂蜜才是。”
“老夫会注意的。”唐柏春咳嗽完,抬眼又看向李锦寒,说道:“小女无礼,贤王大人大人大量,不会放在心上吧。”
李锦寒笑了笑,说道:“不会的。”他注意到唐柏春深沉的目光中竟隐隐带着一丝笑意,心中更惊,仔细去看,那股笑意却又荡然无存,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面前唐柏春流露出的依然是那股深沉的神情。
“那便好。”唐柏春忽然一笑。
这边两人聊着,周围众人一开始见着两人只是一味的客套寒暄还有些失望,后面听到提起唐玉,一下子都提起了兴趣,纷纷惊异的看向李锦寒,心想莫非是朵颜贤王真的喜欢上了唐家小姐?当日李锦寒初来禹州城,在洗尘宴会上,李锦寒对唐玉处处忍让,众人都是看在心里。
他们还待要再听些内幕消息,李锦寒和唐柏春二人却不再说了,又过了片刻,便听得太和殿门外一个内官朗声叫道:“早朝开始!诸位大人请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