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岛,探听到了李锦寒最新的消息吗?”
原田音的脸庞隐藏在朦胧的黑纱之中,透露着魅惑妖冶气质,她平静的对身前跪着的松岛问道。
松岛对这些情报早便熟知于胸,恭敬的回答:“启禀少母,信鸽已经回来,根据最新的消息,李锦寒还呆在禹州城中,时常出入王宫之中,最近两天才收到的京城诏令,看不出有什么反应。不过玉沙城已经是向新王投降了,禹州府已经统一。”松岛在提到“李锦寒”这个名字时,目光明显有着一丝动荡。
“什么新王?他李锦寒才是禹州府的王!这件事情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了我!朵颜贤王帮助着禹州府二世子重夺王位?笑话!明明是他借助着那二世子掌握了州府!二世子不过就是他手中的傀儡!”原田音忽然一声冷笑,她顿了一顿,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惊奇,说道:“好一个李锦寒,没想到汉人之中竟出了这等惊采绝艳的人物……草原上威名赫赫的贤王,废杀可汗,可真是好大的能耐……据说当年玉沙城将破,便是他力挽狂澜,挽救了整个边塞,是吗?”
“少母所言不错,都是李锦寒所为!”松岛想起那夜被李锦寒的极度羞辱,目光中神色一片复杂。她抬眼看了原田音一眼,咬了咬嘴唇,说道:“此人心计过人,当初在禹州城中,便没有人认出他竟是个汉人,可笑那大世子,还一心想着要巴结他,当初我们奉尚母之命刺杀时,大世子便是专门邀请着他参加逐灯会。”
“此人不仅武勇过人,而且极为擅长心计……”原田音缓缓点头,她从来没有见过李锦寒,却通过想象能在脑中大概勾勒出李锦寒的大概模样,她目光望向远方,缓缓说道:“我们刺杀大世子未果,倒是他一鸣惊人,一举政变,便完全掌控了禹州府……我们本是要挑拨出大唐内斗,却不想被他占了便宜,如今他坐拥草原,又得到了大唐门户禹州府,草原铁骑从此再无阻拦,到时候大唐又将何以抵挡?大唐一灭,我新月国又岂能幸免……”
松岛的目光一阵挣扎,忽然咬着牙说道:“不如让属下带人前去刺杀……”
“松岛,不可的。”原田音缓缓摇头,继续说道:“如今禹州府已然变天,局势明朗,再想要找个机会,实在是太难了,而一旦暴露踪迹,他必然知道是我新月所为,到时候草原与我新月为敌,我新月又将如何自处?而且……”
说到这里,原田音语气中带上了一股迷蒙,继续说道:“即便成功杀了他又如何,到时候禹州府大乱,真正受益的是姜后!若是从禹州府开始,让大唐削藩成功,国力大增……她接下来要对付的便是比邻的新月!别看现在姜后和我们新月交好,一旦国内稳定,时机成熟,第一个要对付的定然是我们新月!”
松岛咬了咬嘴唇,说道:“那让草原铁骑齐卷天下,我们新月也将危如累卵!”
“松岛,你心机毕竟不够成熟,你不懂的。”原田音将目光投向了跪着的松岛,目光中闪过一抹光芒,缓缓说道:“他李锦寒可能并没有齐卷天下的野心,又或者难以以一汉人之身控制住整个草原,但是大唐一旦壮大,第一个要对付的绝对是我们新月!松岛,你不知道姜后此人,她虽是女子,野心却大得惊人,她的睿智,比之圣母似乎也不遑多让……”
松岛惊声说道:“大唐的皇后竟这般厉害吗?少母竟将她与圣母相比?”
“她确实睿智过人,若不是因此,大唐政权又岂能被她所掌控……”原田音缓缓说道,心中一个声音却无法遏制的想道:“真论睿智,圣母实是及不上她的……不然,又怎么会这般纵容原田由那个混蛋呢……”
松岛低头说道:“松岛愚笨,不明白这些事情。”
原田音深深的看了松岛一眼,说道:“松岛,你可是对我将外人和圣母相比,心中不满?”
松岛说道:“少母乃是圣母之女,松岛心中怎敢有半分不敬。”
“松岛,我知道,你们之所以尊敬我,不过就因为我乃是圣母之女……”原田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目光抖落,隐隐闪现着痛苦之色。
松岛茫然说道:“少母乃是圣母之女,乃是这世上最为神圣的事情啊……”
原田音看到松岛这般模样,脸庞上堆积出一个悲伤的苦笑,这个苦笑却很快的被她平静的脸色说掩盖住,她点了点头,说道:“松岛,你说的不错,我乃圣母之女,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她目光看向其他地方,又问道:“左山那个计划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一切都等着少母的命令!”松岛恭敬的答道。
“好!”原田音目光变得无限的深远,她缓缓说道:“希望李锦寒真如传闻中的那般风流多情了,他来南望城,我倒是要亲自一览这个深不可测的男子究竟长得是什么模样……”
松岛的目光十分复杂,忽然说道:“少母要一窥他本来面目才好,就怕他这次又是以朵颜贤王的伪装容貌来京了……”
原田音忽然微笑说道:“他来不来京我不敢肯定,但是他一旦来京,是决计不会再以朵颜贤王的面貌前来,必然是以本身面貌示人!”
松岛的目光一阵轻颤,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遐思:“他本来面貌到底是怎样……”那夜的羞辱泛上心头,她心中又转过一个念头:“羞辱之仇,一定要找他报回来!”
禹州城。从事府。
李锦寒心意已决,京城之行势在必得,阿姐李芷秀那边是一个极大的难关,不过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去告知了,果不其然李芷秀十分的不高兴,但是她性子里毕竟是一个十分传统的女子,听闻是皇帝亲自下达诏书召见,她又兴不起一丝反抗之意,对她来说,皇命便是天,如今尽管万分不肯李锦寒再离开,但是诏书毕竟下达,也只能是无奈接受这个事实。
“阿寒,到了京城,见到圣上万万不能傲气,不要自逞着自己当上了草原的贤王便心中傲气,爹爹自小便教你念书的,这些道理你本也比阿姐清楚的多的,本也不用阿姐来教你……圣上和你说话你要好生应着,便是叫你不要做草原的贤王了,你也要听话……若是圣上看重你,想让你在京城当个什么大官,你可不要先应着了,最好是能向圣上求求情,问问他能不能就在禹州府任职……京城大得很,据说有些人坏的很,阿寒你这次去可要万分小心了,不要让阿姐担心,早去早回,若是圣上硬要留你在京城当官,你也先回个信回来……”
在得知弟弟即将前往京城商榷国家联盟之事后,从最初的震惊过后,李芷秀像个母亲交代远行的游子一般,絮絮叨叨,显得没完没了。
“知道了,阿姐。”李锦寒没想到在皇命的掩护下,他从阿姐李芷秀这里竟然这般容易便过关了,本来还想费许多口舌进行一番苦战的他顿时感觉没有了用武之地。这个时候,他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阿姐李芷秀对于“天地君纲”深入骨髓里的迂腐!
“圣上英明,福泽天下,定然不会为难你的……”李芷秀害怕死了李锦寒离开,上次远行后的失踪让她几乎崩溃,这次只能将满心的希望全部寄托在皇上的英明上。她忽然低下头去,低声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对上天的祈祷,然而念着念着,她心中又越发的担心起来,忍不住抬起头来,一脸害怕的说道:“阿寒,你擅自便当上了草原上的贤王,圣上会不会因此不高兴呢……他会怪罪于你吗……”
李芷秀的目光中透着深深的害怕,她几乎忍不住要叫李锦寒不要去了,然而一旦涉及到这个问题,她的脑袋便陷入到深深的茫然当中,不去便算是违抗皇命了,欺君之罪可是杀头之罪!那迟早都逃不了圣上的惩罚!
内心传统的她根本就不会想到凭着李锦寒现在的资本,完全是可以据守禹州,对峙大唐的。
这是造反的事情,她根本不会往这个方面去想。
阿姐不会去想,李锦寒自然也不会去开导,反而乐于如此,他现在想要的,也是前往京城!
“阿姐不用担心,我为圣上解决了边境的问题,圣上只有奖赏我的道理,哪里会惩罚于我!阿姐实在是多想了,这次圣上召我进京,就是为了商量两国联盟的事情,圣上必然倚重于我。阿姐你胡乱担心什么呢,圣上召见,商榷国事,这是何等的荣耀啊?爹爹努力了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得见龙颜,如今我有此机遇,爹爹在天有灵,必然也是高兴!”李锦寒尽量保持着脸庞上的从容镇定,向李芷秀微微一笑,说道。
李芷秀被李锦寒的微笑所感染,不知不觉放松了一些,细细一想李锦寒的话,似乎又十分在理,她心思本就是单纯,如此一来,心中的石头顿时慢慢放了下来。
“阿寒,真的不会有事吗?圣上和你商量完事情之后,你可要记得早些回来……”
“知道了,阿姐,不过是去趟京城,哪里有你想的那般危险,京城是什么地方啊?那可是天子脚下,谁敢乱来啊?那地界比之咱们禹州府不知道要安全多少呢!”李锦寒继续微笑着,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使阿姐李芷秀安心。
“那便好……”李芷秀认同的点了点头,心神渐渐回过来,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身边的准弟媳舒镜容居然一直都是默默不语,忍不住嗔怪的看了李锦寒一眼,说道:“你看看,也不知道安慰自己的娘子吗,镜容怀上了你的孩子,你便要离开,哪里有你这般做男人的。”
自从舒镜容确认怀孕之后,李芷秀简直是将她当成了掌上明珠,两人的关系可谓是亲切无比,李芷秀也一直是将舒镜容叫在身边,阿馨三人一下子便被比了下去,想着自己没有怀上李家的孩子,自觉比舒镜容低了一头,都是下意识的躲避着舒镜容。
听闻了李锦寒要前往京城的决定,舒镜容一直都是沉默不语,这个时候忽然缓缓抬起头来,平静的直视着李锦寒的眼睛,只说了三个字:“我也去。”
三个字说得十分的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锦寒这次前往京城归根结底乃是因为一怒冲冠为红颜,这种事情他哪里敢让舒镜容知道,并且牵涉进去?他早便想到了舒镜容的反应,此前便想好了托词,正要说话,然而一边的李芷秀却远比他要激动的多,霍然变色,说道:“不行!镜容你胡说什么呢,阿寒乃是去面见圣上,此行迢迢,哪里好带上一个女眷,更何况你现在怀有身孕,容克早便说过了,你心中戾气太重,这次怀的又是双胞胎,怀胎的几月一定要好生调养身子,这一个不慎可是会累及儿女的!不行,这事情万万不行!”
这件事情充分刺激到了李芷秀的神经,她一下子便激动的说出了一大堆的话。
李锦寒也是连忙说道:“镜容,我不过是去趟京城,去去就回,你就没必要跟着我了,阿姐说的对,为了咱们的孩子着想,你这几月里可要好生调养!”
舒镜容的脸色中有着异样的倔强,她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也去。”
“胡闹!”李芷秀气极,直直的看着舒镜容,气愤地说道:“镜容,你怎么可以这般固执不听话呢,阿姐说的话难道不对吗,你就这般要和阿姐对着干么?”
“阿姐,镜容不敢的。”舒镜容低着头,静静地说道。
李锦寒生怕两人闹僵,连忙拉住了舒镜容的手,在舒镜容的手心里捏了一捏,暗示着不要惹阿姐生气。口中说道:“阿姐你不要生气,镜容也是舍不得离开我。”
李芷秀忽然重重的叹息了一口气,柔和地拍了拍舒镜容,说道:“镜容,你当阿姐便舍得阿寒离开么……只是皇命在身,不能不为啊……阿寒刚才也是答应了的,这次早去早回,一定会早些回来见你的。”
舒镜容胸脯急剧的起伏着,听闻李芷秀那句“皇命不可违”,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句“狗贼皇帝,我迟早要杀了他,要去见他做什么”,她终究还是忍住了,低头说道:“知道了,阿姐。”
李芷秀说道:“那就是答应阿姐,不去京城了?”
“嗯。”舒镜容低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