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府,当年大楚帝国为了管束西穆流民所设之屯卫,规制低于州府高于郡县。
按照大楚帝国时期制定的《鹰扬府穆民镇抚诏》和《减丁令》。所有穆族居民世居鹰扬府,不得自由迁徙,不得与他族婚配。所有的穆族居民以户录籍。五代后方可分户。每对夫妇所生男丁之中只余六人可延续后代,余者全部阉割。后来大洛帝国又追加了《穆民子息令》,将减丁令中的规定压缩到了每对穆族夫妇所生的男丁之中只有三人可延续后代,余者阉割。
可以说历代对于穆族这个外来的异族管制和限制的措施是一脉相承的。其主旨就是限制这个民族的扩张,限制这个民族与他族的融合。虽然也有例外如穆族女子外嫁不受限制,但按照华族以父系为主的传统,这些外嫁穆族女子所生的孩子那就不算穆族了。
其实由于宗教和民族的隔阂,穆族女子“外嫁”其实大多是被人贩子贩卖到外地进入烟花柳巷,或者进入高门大户作为歌姬舞姬豢养。这些女人所生的孩子被称为“蛮奴儿”,根本毫无社会地位。他们的命运也大多是被贩卖为奴。
但不得不说,穆族的生育能力是很强的。一个成年穆族女子一生最多可生育三十多个孩子。基本上就一直在怀孕、生子中度过了一生。虽然这些孩子按照规条只能留下三个余者必须阉割。但还是挡不住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快速的繁衍。
穆族人尚武,男子身材高大,为了限制穆族人的生育,后来又在鹰扬府设立了鹰骑军。成年男子必须从军,而那些被阉割者更是必须终身服役。虽然鹰骑军经常被外调出征,利用战争消耗穆族人的数量也算是一个高明的办法。但与此同时这个政策也为穆族人拥有武装打开了方便之门。
如今穆族鹰骑军在殷昊的几次毁灭性的打击之下,消耗了不少。但随后辛布又在鹰扬府内陆续补充扩编,整个鹰骑军的数量如今又恢复到了五万精锐鹰骑的编制。与此同时预备军弥奴的数量已经高达二十五万了。也就是说鹰骑军如今的实力已经达到了总数三十万人。
由于殷永的南征,越王禹征调鹰骑,辛布派了二弟辛库率十万鹰骑出征。之前在越州城外将殷永杀得丢盔弃甲的一战就是辛库所为。为了让辛家能够全力护国,越禹已经破天荒的同意另设鹰威府。一应规制比照鹰扬府,鹰威府总管兼领鹰威将军由辛库担任。这也就是说将穆族现有的人口领地军队的规模扩大一倍。这是辛家历代努力了无数年都没有达成的目标。如今却在越国大厦将倾的危急关头得到了。
为了保住这个成果,辛家又怎么能不使出全力呢?辛布随即又命大女婿穆亚率领十万鹰骑出征作为辛库的后援。
“阿爸,你倒是说句话啊!”火神庙大祭司安图的长子安斯洛焦虑地看着父亲。在他的身边他的妻子穆希娜的双手缠绕着丝巾的一角,心里同样是非常的焦虑。
安图则面无表情地盘膝趺坐在榻上,一句话都不说。作为火神庙的大祭司,作为辛布的首席智囊,他又怎么不知道辛布让穆亚领军出征的真实意图呢?
鹰扬府的穆族,一共四大“海拉”。辛家掌军权,世袭鹰扬府总管和鹰扬将军,是鹰扬府的最高统治者,安家是火神庙的大祭司,世代掌管着穆民的信仰。但实际上鹰扬府的最高统治者应该是被尊奉为“哈里发”的穆家。穆族之“穆”就是源自穆家。
穆族源起两河流域的锡安古国。锡安古国地处从东西方交界的陆路要冲,连接丝绸之路两端的纽带。自古以来东西方的交往主要有南北两线,北边从霸州翻过雪峰和广袤的黑森山脉,路很难走。而南边则是走两河流域经锡安去往西方的诺曼帝国。
锡安曾经是一个强大的国家。两河文明的发源地之一。但也正是这样东方的草原汗国乌陀、邪陀、图勒、阿勒泰等等游牧国家,经常会试图将自己的影响力扩大到锡安的国土上,而最常见的方式就是战争。
为了能够拥有强大的实力抵御外侮,锡安人鼓励生育,人口迅速扩张。为了养活日渐增多的人口,锡安人开始过度垦种。而那些水利设施、良好的植被因为这种过度的开垦而受到了严重破坏。锡安人还盲目砍伐兴建强大的城堡,随之气候反常、水土流失,风沙侵袭,河流改道。生存环境越来越差。
后来有一年两河流域瘟疫横行。村庄一片片的死亡,家庭也同样是一族族的病死。这此的瘟疫大流行,使得锡安人无法再在两河流域定居下去了。他们开始向南迁移。辉煌的锡安古国也从此销声匿迹了。
而作为锡安人后裔的穆族,因为受到来自西方的诺曼帝国的攻击,不断的迁移。最后他们这一支就跨海来到了东方在这里上岸在这里定居。
按照穆族的信仰,火神阿提拉是世上唯一的真神。他们的火神阿提拉和乌陀人的火神赫格并不是一个神祗。在穆族的典籍《古炟经》中的记载,阿提拉就是天上的太阳,唯一的真神。
他们这一支穆族迁徙过来之初,部族的首领是“哈里发”穆辛巴。而辛家的祖先则是穆辛巴的异母弟辛瓦。按照穆辛巴留下的教谕,穆家是阿提拉在人间的后裔,是所谓的神选之子。
大楚帝国时期,穆族在穆家的带领下建立了穆国,自立为王。虽然尊奉楚帝为君,但这种僭越为王的举动却不为楚帝所容,楚帝随派兵镇压。经过了几次大战役之后,寡不敌众的穆族人建国的“叛乱”被镇压了。穆家也受到了致命的打击。当时成年的男丁全部被杀,仅留下了一个六岁的娃娃幸免遇难。
从那时起鹰扬府的统治权就落入了辛家之手。辛家虽然也是出自穆辛巴一系血裔,但他们并非正统的哈里发。所以辛家统治鹰扬府穆民是以大楚帝国所授的鹰扬府总管兼领鹰扬将军的名义。后来给他们家册封的又有大洛帝国、越国等君王。
但在穆民的心里,穆家是阿提拉后裔的说法一直是深入人心的。所以对于穆家,辛家是一直都有防范的,也采取了很多的手段。
从“楚难”之后,穆家一直人丁不旺,不论他们怎么努力,穆家的子嗣存活下来的很少很少。到了这一代,穆亚已经是唯一的一个男性后裔了。而他娶了辛布的大女儿辛玛之后,就一直没有子嗣。他的那些妻妾也没有生过哪怕一个女儿。
穆家一直都怀疑是辛玛给穆亚吃了什么绝育的药物,但却没有证据。而且因为辛玛是辛家之女,他们还不能将这种怀疑公开的说出来。
现在辛布有下令让穆亚带兵上前线。穆家上下紧张的要死。他们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想要劝阻辛巴的这个命令了,但却没有效果。穆希娜是安家的长媳,她自然也不愿意自己的哥哥去前线。所以她就说服了丈夫一起来劝公公安图,希望他能够出面阻止这一扼杀哈里发后裔的阴谋。
但安图就是不表态。这可急坏了安斯洛夫妇了。
辛家对于穆家的忌惮,安图是心知肚明。作为火神庙的世袭大祭司家族,安家时代掌控这穆民信仰。按说穆民的信仰是来自于火神阿提拉,而安家理应是穆家的忠实追随者。但是当初穆家祖上曾经利用自己的“哈里发”身份试图将神权和政权集于自家一身。为此安家当年颇受排挤。所以后来因为“楚难”,穆家衰落了。安家和辛家联手形成了如今的四大海拉掌控穆族的局面。作为安家族长的安图从立场上来说是站在辛家一边的。
“穆希娜,你去看看孩子吧!”安图沉默了半晌之后,淡淡地对儿媳说道。
穆希娜迟疑着想要说什么,可作为女人在家里是没有多大地位的。说到底她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她已经为安家生了五个孩子了。小儿子正在哺乳,所以安图的话也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穆希娜嗫嚅着想要说的话没有说出口,最终还是无奈地走了。
儿媳走了之后,安图的双眼朝着安斯洛瞪了一眼,怒斥道:“她长得再美,也就是个下崽子的母羊!你一个大男人竟被她牵着鼻子走,简直是长了个狗脑子!穆家的事关我们安家什么事?先祖之训你难道忘了吗?”
安家祖训“一心侍奉真神,绝不插手世俗之事”,这是他们安家能够安掌神权这么多年享尽荣华的根本所在。
这同样也是当年安家祖上和辛家先祖达成的协议之一。共享权力,互不侵犯。安图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以这个信条来要求自己以及儿女孙辈的。
四大“海拉”家族。辛家受世俗君王之封掌管军政之权,安家侍奉真神掌控民之信仰,穆家继承“哈里发”尊位,实际上是被架空了的族长,还有一个吉家世袭“包益”是鹰扬府包税财阀,掌控着财税之权。
“鹰扬府自楚难之后一直都是以这样的三家分权制度来管理百姓的,穆家只是名义上的世袭族长,但事实上是没有什么权力的。”安依娜和殷昊秘密来到鹰扬府已经两天了。这两天,她一直陪着殷昊在鹰扬府的市面上“闲逛”。虽然对于鹰扬府的情况,他之前在寒衣署的资料中已经了解过了。但到了当地亲自了解之后和资料互相印证,这是殷昊的习惯。
安依娜则陪着殷昊在城中逛,她穿着一身穆族女子的装束,以面纱蒙面。而殷昊则装扮成了一个外地客商。他对外宣称是来自楚国的商人。安依娜是他的穆族姬妾。这样的身份掩饰也很常见,旁人是很难看出些什么来的。
但这只是旁人。对于那些安依娜的亲近之人就未必了。
“依娜!”就在他们逛街的时候,一个惊喜地带着些试探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