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充满了相聚别离,有的一别却是天人永隔,有的相聚,只是为了下一次的分别。
当李且带着杨浣纱进入刑部时,却发现进出这里的酷吏特别多,就好像清晨的菜市场一样,而且都是身着皂衣的小吏,有的还押送着犯人,这些人犯一个个惊恐万分,口里喊着冤枉,看来是诏狱人满为患,将刑部大牢也征用了。
杨小姐见到这些酷吏,又惊又怒,便握紧了腰里挎着的玄铁剑,李且却将手按在她肩膀上,示意她不必害怕,但他二人的举止和表情已经引起了一些酷吏的注意,只见牢头老贺正忙着为犯人分配牢房,李且朗声道:“老贺,怎么我才请假了一个月,咱们这里就变得如此热闹?”老贺见是他,疑惑的道:“李缉捕回来了?诏狱的犯人满了,所以武承嗣大人便将犯人押往咱们这里关押了!”
老贺一回应,立刻打消了众酷吏对李且的怀疑,这时从大牢里面走来一个小吏,盯着他二人,又向老贺问道:“这位也是刑部的人吗?怎么我以前没有见过呢?”老贺忙道:“这位李缉捕是我们杜主事于一个多月前招的,刚上任没几天,便请假回乡接家眷了,今天刚刚回来的!”这个小吏就是去太学抓捕刘学儒的马阿三,他点头应了,但仍望着二人,李且忙对老贺道:“杜主事在吗?我去向他报道!”
老贺点头应了,李且便拉着杨小姐往杜公检的办事房走去,马阿三仍然充满疑惑,不过还是转头走了。李且见他离去,暗松了口气,不料迎面遇到一个小吏,令他心里大惊一惊,这个小吏不到二十,面容清秀俊朗,他盯着李且,问道:“你不是为武三思大人府上赶马车的车夫吗?怎么来刑部做什么?”
杨浣纱心里也悬了起来,只见李且昂首挺胸的道:“你看错人了吧!我是刑部的缉捕,怎会去做车夫!”说着不再理他,拉着杨小姐往公堂走去,这个小吏便是王聪,他忙又追了上去,拉住李且衣服道:“不可能啊?我不会记错的,因为我还率人追了你一路!”
李且立刻冷声道:“我说你看错人了,松手,不然可别我对你动粗了?”王聪却仍不撒手,继续道:“看你的身高面容还有声音,都与那个车夫无异!”李且立刻拔出了幽冥剑,王聪吓的忙松开了手,便去拿脖子上悬挂的骨哨,这时其他小吏也向他们望来。
李且朗声道:“我看你小子是不是在找事,我给你说过你认错人了,还不走?”这时杜公检闻声,忙赶了过来,见是他,眼里露出惊疑的眼神,上前道:“王大人请不要误会,他是本官招募的缉捕!”
王聪道:“哦,既然这位是杜大人招的缉捕,那麻烦杜大人将他的档案调出,我要核查一下!”杜公检立刻面露迟疑之色,李且怒道:“我看他这是在找事,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故意刁难我啊!”这时从公堂里又闻声赶来五个壮汉,手执武器,气势汹汹的赶来,为首的口里嚷着道:“谁在这里耍横呢?”
李且忙顺声看去,见是他们,不由脸色一变,这五个壮汉见了他,也是一惊,原来这五人便是洛阳五虎,为首的蒙远忙道:“原来是李先生啊,发生什么事情了?”李且见他们现在也穿着酷吏服饰,便道;“你们这位同僚说我是武三思大人府上的车夫,难道我脸黑,就是车夫吗?”蒙远立刻对王聪道:“你小子认错人吧,这位是李先生,怎么会做车夫呢!”
王聪刚要辩解,蒙远便怒道:“还不快滚,难道要我们送你出去!”其他四人也投来了凶狠的眼神,王聪见他们五个人多势大,而且比自己级别高,就忙离开了刑部。杜公检也是一脸疑惑,道:“你们认识?”李且点头道:“有过几面之缘!”洛阳五虎的蒙远道:“李先生先忙,我们兄弟还有事情要办,就先告辞了,我们改日一起喝酒!”说着便向他使了眼色。
李且点头应了,送走五人,杜公检忙低声道:“你刚刚从外地回来,也累了,就先到我家里休息,有什么事情等我晚上回去再说!”李且也知道这里人多眼杂,而且已经从最安全的地方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便点头应了,道;“那我换上制服,以免走到大街上,被这些小吏纠缠!”
杜公检忙带他进入了自己的办公房,为他找出了一套崭新的制服来,李且换上后,便带着杨小姐向杜公检告辞,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刑部。
杜公检的家在洛阳西南大街的一处小院,他以前曾来过几次。这种小院在洛阳很常见,也很普通,杜夫人和管家见了他,心生疑虑,李且道:“是杜大人安排我在贵府先住下。”杜妇人便让管家老王给二人安排房间。
老王是个六十多的老头子,衣着普通,请二人到了东厢房,一边收拾房间一边道;“前段日子,周兴周大人派手下来这里搜查了,说怀疑老爷私藏朝廷要犯,没搜出什么,就离开了,所以这还是一团乱,我们担心他们还来搜查,也就没有收拾!”
李且听了心里暗惊,忙又打听道:“那酷吏抓杜老爷去审问了吗?”老王道:“当时杜老爷就要被那些小吏抓进诏狱审问,但武承嗣大人又说需要杜老爷配合来俊臣大人安排刑部的牢房关押犯人,这事就没再处理!”李且点头应了,待老王整理好房间,离去后。杨浣纱道:“没想到,因为我一家连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李且道:“杨小姐不必自责,看来这里也不安全了,我们要尽快离开京城,你也见到崔公子了,他姐姐已经不在了,而且他又临近会试,我们还是等他考完试后在来找他好了!”杨小姐点头应了。
李且在床上盘膝打坐,道:“我教你的轻功,你要勤加修炼,在危机时刻可以保住性命。”杨小姐点头应了,自言自语道:“也不知我爹娘和大哥是否安全到达聂将军那里?”李且道:“他们有剑神师兄弟护送,不会有事情的!”
晚饭时,杜公检从刑部回来,请他二人单独用饭,便低声询问道:“你们冒险逃出了京城,怎么又回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李且道:“杨侄女为了寻找她的未婚夫崔文秀公子,听说崔公子回到了太学,便请我冒险带她返回京城,他们也见过了面,现在她的心愿也完成了!”杜公检听后,也向杨小姐望去,道;“不愧是名门望族之后,就是重情重义。”
李且忙又向他询问朝廷酷吏的事情,得知负责前去追捕杨小姐一家的周兴和权可当被聂天行派人抓住,又释放了,他们二人灰头土脸的逃回京城,向武承嗣告了聂天行一状,但太后哪里还没有做决定。
杨浣纱不饮酒,便早早回房休息。剩下的二人又聊到了太平公主的婚事,杜公检道:“先前的驸马薛绍,被太后迫害致死,武后希望太平公主能够嫁给自己的侄儿,这就是明摆着削弱和打击五大名门望族,而我和崔公子正是五大名门望族的后人。”李且叹息一声,道:“这个世界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杜公检低声道:“你不在京城,所以朝廷里的事情你不清楚,这天下就要改姓武了!武后也在不断的迫害李唐皇族后人,就在上个月,高祖的几个儿子鲁王元嘉,霍王元轨等都被酷吏冠以谋逆罪处死或流放,而作为武后的爱女太平公主也是自身难保,故才现在要嫁给武后的侄子。”
李且听了,只是不住的叹息,心里却想要再冒险去看李婉儿一面,她和当今的傀儡皇上李旦是高宗留在皇宫里尚存的子女。
酒宴后,李且便回房休息,三更天时,他便在制服外套了夜行衣,又带了隐身粉,便偷偷翻墙离开杜府,顺着洛阳城的街道,往皇宫赶去。
对于洛阳新建的皇宫,他也不算太陌生,便找了处低矮的宫墙,轻身跃进了皇宫里,小心翼翼的去寻太平公主的寝宫。只见皇宫里依然是灯火通明,黄门卫不间断的巡逻。他用隐身粉将自己隐身,找到了太平公主的寝宫,却发现太平公主早就不在这里居住了,正迷茫时,却见迎仙院里的一座宫殿里灯火通明,就悄悄赶了过去。
这座豪华的宫殿的匾额上题着“蓬莱宫”从里面传来人声,他便攀到了宫殿顶,算准了房间的位置,轻轻揭开了一片房瓦,向宫殿里面望去,只见一对男女正在交合,他忙转头回避,但感觉下面的女人有些眼熟,忙又回过头仔细看了,发现这个女人却是武后,而在她身上的男人已经不再是光头的冯小宝,而是另外一个生着头发的男人。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御医沈南蓼。
李且心里暗骂道:“骚狐狸,老淫妇!”,便将屋瓦轻轻放回原处,又轻身从殿顶溜下。李且寻不到太平公主的寝宫,只好挨个去找,但皇宫大内里的宫殿甚多,而且还新建了不少,寻找起来十分困难,他想起太子居于东宫,便打算去东宫碰下运气。
他悄悄溜到了东宫,却见只有几盏微弱的宫灯,而且巡逻的黄门卫也很少,就溜进了宫殿里,只见一个身着龙袍的男人伏在长案上酣睡,看服饰应该是李旦,便上前低声轻唤道:“四弟,四弟”,这种声音轻柔无力,宛若鬼魅。
这人立刻从睡梦里惊醒,抬起了头,揉着眼睛,寻找是何人唤他,却身边空无一人,以为自己仍然是在做梦,这时李且又轻声道:“四弟,你现在当了皇帝,却是这般窝囊,这个皇帝不做也罢!”李旦听后,便万分惊恐,忙也低声问道:“你是谁啊?怎么不现出身来相见?”
李且仍轻声道:“四弟,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李旦惊道:“大哥,是你,你不是早就死了吗?”李且轻声道:“是啊,我早就死去了,但在地府遇到了我们的兄弟叔伯,我们都在牵挂着你,就来看看你,不知道小妹现在怎么样了?现在住在何处?”
李旦听了更是惊恐,忙道:“这皇帝我根本就不稀罕做,是母后逼我做的!”李且道:“我忙都明白你是被逼无奈,我只是想看看你和小妹,找不到小妹了?”李旦忙道:“太平公主现在居住在上林苑里,你去那里看她吧!”李且轻声道:“那你要保重了,咱们的兄弟姐妹还在世的不多了!”
李旦还在恐惧中,李且早就离开了东宫,又向上林苑赶去,路过迎仙院时,见到一个道士正在成仙殿门口打坐,他不由暗吃了一惊,以为是赤霞道人,但悄悄靠近,仔细看来,却是一个陌生的道士,不过这个道士忽然睁开了眼睛,向他看来。
李且认为自己使用了隐身粉,对方看不到自己,不料这个道人却站起来,一甩手中拂尘,便向他面门扫来,口中道:“你是何人?快报上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