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怪异来客

成熟不是年龄的增长,而是遇事冷静,临危不惊,荣辱不变,得意怡然,失意淡然,但成熟不是成正果,成熟,依然要分清是非,辨别善恶,知道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一个蛮荒的国家,如果不能向先进的国家学习,那就会向这个先进的国家发动进攻。吐蕃这几年虽与大唐一直和平相处,轻易不再动刀枪,但却一直暗中注视这大唐的一举一动,他们派出的使臣在京城里,看似无所事事,暗中却将武后的一举一动都秘密随着中原的丝绸,瓷器等货物传回了拉萨,当他们得知武后杀了一个又一个的边关大将,而且还重用一批阴险狡诈凶残的小人来对付忠心为国的大臣后,他们暗自狂喜,不过贸然对大唐用兵的后果很危险,所以需要提前试探一下。

于是一年前,一个夹在吐蕃与大唐之间的小国家勃律被灭了,龟兹国也不断受到骚扰,不过龟兹国太小,而且没有什么特产,远不如来大唐掠夺一番收获的大。

因为不清楚玉门关内驻军的情况,所以这支吐蕃大军在距玉门关十里地外就停了下来,并派出了一队先锋前去打探消息。这队先锋只有十人组成,不过骑的确不是战马,而是骆驼,这些骆驼其中有四只纯白色的稀有品种骆驼,和四只金黄色皮毛的高贵品种的骆驼,外加两只牦牛。

不仅这只先锋小队的坐骑独特,就连坐骑上面的骑者也很独特。骑着白骆驼的是四个身披大红袈裟的喇嘛,戴着红色的僧帽,手执金钵,背上背着一对巨大的镲,镲的把手上系着红色丝绸带子,这四个喇嘛体态各不相同,但分为高胖矮瘦四种,皆用黄色的纱巾蒙面,而纱巾上绣着“唵”,“吗”“呢”“叭”四个字,而骑者金色骆驼的是两个胖和尚,穿着金色的袈裟,没有背镲,手里也没有拿钵,不过却是在腰间挂着一只牛皮腰鼓,手里拿着系着金色丝带的鼓槌,另外两只金色骆驼上骑得是一队生着大胡子,身着皮衣的壮汉,手里各执一根铁棒。

而牦牛上骑乘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都穿着精致的马靴,男的有二十靠上,一抖卷曲的头发和棕色的眼睛,高鼻子,黄皮肤,身着牛皮硬铠,手里拿着一串紫檀念珠,没有留胡子,显得还很稚气,女的是一位头戴五色花冠,珠玉环首的俊俏女子,穿着五色相间的纱衣,也是戴着一块纱巾,不过这块蒙面的纱巾和她手里的转经筒上系着的流苏穗一样的紫色。

这群外观各异的骑士缓缓的靠近了玉门关的城楼,在普通人看来,这些人倒像是去大唐朝见天子的吐蕃使团。但如果是使团,可又缺少了护卫的大军,就连随行的随从和下人都没有,也没见到携带的贡品货物,不过可以看出这群人不像是来打仗的,因为他们大都没有携带武器,而铁棍只能算是防身的器物。

玉门关城楼上,个头不高,眼睛很小的来俊臣躲在了城垛里向外观望,并向身边的人询问应该怎么办?他以武承嗣的命令让封可畏与黑齿常之率了三千大军前往鬼堡搜查清一风等人,他留在了玉门关的城楼上休息,不料却遇到了吐蕃大军的到来,对于抓人逼供,他很在行,但带兵打仗,应付来敌,他就外行了,只好询问封可畏留下来的督军范关亚,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胡子,常年镇守边关,有这丰富的作战经验。

范关亚虽然看不起这个酷吏小人,但碍于封可畏的情面,只好留了下来,用洪亮的声音道:“先不急,等他们靠近了再说,而且我已经派人去鬼堡通知封将军了,这战鼓声也能传到鬼堡那里!”来俊臣心里既兴奋又害怕,因为打仗可不是抓捕逃犯,弄不好是会丧命的,他当年就差点死在军队的马蹄下。便道:“让他们去搜查鬼堡,就用了这么长时间,一天时间都过去了,还没有搜查结束吗?”范关亚道:“来大人从京城里来,对玉门关的情况不太了解,尤其是那个鬼堡,既然名唤鬼堡,不仅里面犹如迷宫,还时常会鬼打墙,很容易迷路,到了晚上就更可怕了,权可当率了一千大军进入了鬼堡,就只有权可当一人活了下来,而且还变得神志不清!”

来俊臣听后,心里有些恐惧,但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本大人就是来调查权可当及代曾代护卫的下落的,这条道上真的很不太平,我派出了几路人马都有又来无回,即便回去的,也是只剩光杆,要么被吓傻了,难道这里真的就如周兴所说的是个魔鬼出没的地方?”

范关亚道:“来大人说笑了,如果是魔鬼出没的地方,那我们这些常年守在这里的人不早就被魔鬼吞吃了吗?”说话间,关外的十骑已经向这里慢慢靠近,而关内的马蹄声也渐渐响起。

封可畏与黑齿常之二人在沙魔鬼堡里搜了一夜,就只找到了代曾,再没有找到除他们外的第二个人,倒是意外发现了许多人工开凿的山洞,里面早就荒废了,成了狼窝,不过这些野狼见到大军进入,早就逃的没有了踪影。

他们是在第二天早上听到战鼓声的,他们本来已经打算停止搜索,准备返回,但又怕在来俊臣那里不好交差,又等了一会,让大军就地休息,吃了干粮,等到了前来传信的兵士后,才启程赶回玉门关,他和黑齿常之呆着代曾上了城楼。

这时关外的十骑已经到了关门外,来俊臣立刻向封可畏询问应该如何对付这些人?但代曾却道:“来大人先不要管外人,我要回客栈洗个澡,然后大吃一顿,再舒服的睡上一觉!”来俊臣看着狼狈不堪的代护卫,这人并没有神智不清,所以就不能像对付权可当一样抓去了押在军营里看管,弄不好这人回到京城,还是武承嗣身边的护卫,如果得罪了他可就不好办了,只好道:“代护卫辛苦了,我这就派人送你去客栈休息,封将军也太不会办事了,既然找到了代护卫,就送代护卫去客栈休息嘛,带来见我做什么?”

封可畏不与他一般见识,就派了护卫过三江送代曾去客栈休息,并道:“过护卫,你就留在客栈保护代大人!”言下之意是让过三江看着代曾,保护好老板娘。过三江应了,二人离开了玉门关城楼。

来俊臣道:“我们还是继续商量如何应付外敌吧,不知这群人是做什么的?”封可畏道:“黑齿将军常年与吐蕃人打交道,依将军看,这群人是做什么的?”黑齿常之道:“从外观上看,这群人相似来我大唐出使的,但却没有携带标志旗号,不过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吐蕃贵族,甚至是吐蕃的皇族,不是出使,不是来做贸易,也不是来打仗,更不是来和亲,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来试探我们的!”

来俊臣没有听明白,封可畏点头道:“还是黑齿将军经验丰富啊,我们不可不防!”说着让部下范关亚集结大军,登上城楼,严阵以待,来俊臣道:“黑齿将军说了半天我也没听明白,你们打算要如何处理啊?要不要我往京城发封加急战报,奏请太后处置!”

封可畏听后,内心更加看不起来俊臣这人,黑齿常之却耐心的道:“不必,如果这些人只是在关外转悠一圈就回去了,那我们岂不是谎报军情,欺君犯上了?”这群骑士到了关口停下,范关亚也率了大军登上城楼,命大军小心戒备,听后命令。

然后他朗声道:“你们是做什么的?可有官方文书?”下面骑青色牦牛的年轻男子道:“我乃吐蕃国的六王子,这位是我的妹妹琼贝公主,是来出使大唐的,清你们把关门打开,我们要通过!”

范关亚却回应道:“你们既是出使我大唐,就把文书取出,拿出了给我们将军查验!”这对男女好像对视了一眼,男的便从随身的行囊里取出了一卷牛皮来,打开,露出了一些弯曲的藏文,还加盖这红色的印章,范关亚看了封可畏一眼,向他请示,得到同意后,便名兵士放下吊篮,让他们将文书放到吊篮里。

这个男的将文书放到了吊篮里,兵士系了上来,交给封可畏查看,然后又转给了黑齿常之查验,最后才转交到来俊臣手里,他一脸不悦,但打开了牛皮,却看到弯曲如蝌蚪般的文字,立刻傻眼了,他根本就看不懂,就将牛皮扔下,道:“这是什么狗屁文字啊,上面写的什么?”

两人皆吃了一惊,范关亚忙道:“来大人即便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也不能扔在地上啊,若是被下面的使者看到,就会以此为借口向大唐开战的!”来俊臣听后道:“呸,本大人才不怕这些野蛮人呢,想要与我大唐开战,尽管来,他们既然出使大唐,却为何只写着吐蕃文字,我们若不懂藏文,又该如何辨别真伪?”

三人听后,虽然感觉这人有些不讲道理,但又仔细一分析,感觉他讲的倒有几分道理,封可畏便问黑齿常之道:“依你看,这封文书是真是假?”来俊臣却道:“把文书还给他们,放他们进来就是了,我就不相信他们十个人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封可畏忙让范关亚捡起牛皮,放回吊篮,按照来俊臣的意思,下令兵士打开关门,放这些人进来。

城门打开,这对男女眼中露出了惊喜的神色,黑齿常之和封可畏皆有些怀疑,来俊臣却道:“让人把那对年轻男女带上来,本大人要仔细询问!”封可畏对来俊臣心存不满,但眼下却很爽快的下了命令,因为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会由来俊臣扛着。

这对年轻男女被带上了城楼,见到了他们,先俯身施了一礼,男的用不太流利的汉语道:“在下吐蕃国六王子格桑杰普和妹妹琼贝拜见几位大人!”按礼仪,范关亚也向他二人介绍了两位将军和来俊臣,众人落座,上了茶。

城楼下的八骑坐在原地不动,已经却暗中盯着城楼四周,见到自玉门关城楼两侧站满了骑兵,皆有些意外,只见这些骑兵一直从城楼延伸到了客栈,至少有上万人。

城楼上,琼贝公主道:“这位来大人一定是从京城里来的大官吧!我们代表吐蕃国前往大唐的京都洛阳,去拜见你们的皇帝,但大军在玉门关外停止,不能继续护送,所以希望来大人能够派军队护送我们前往洛阳!”

来俊臣道:“可以,不过你们既然是来我大唐朝贡,却为何不见你们带有礼物啊?”这二人听后,脸色稍微一变,略有些尴尬,男的道:“我们此次前往洛阳的大礼就是我妹妹,我们的父王想与你们大唐结姻,要我妹妹嫁给大唐的皇子,而随行的八骑就是嫁妆!”

来俊臣听后,有些明白了,但疑问道:“你妹妹的嫁妆怎么是些骆驼和僧人啊?难道没有金银珠宝?”这对男女听了很不高兴,道:“金银珠宝,你们大唐多的是,我们吐蕃也不缺,但这八名高僧,你们大唐却没有!”

来俊臣道:“高僧,我们大唐多了去了,我们的太后就信佛,所以她身边的高僧不计其数,就连白马寺的方丈都在伺候她老人家!”他这话一出,就立刻发觉自己失言了,忙向两位将军看去,太后和薛怀义的关系又岂是他能向外人而且还是其他国家的人所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