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最好的港湾,但我们是船,需要在大江大洋里出航;巢穴,是最温暖的地方,但我们是鹰,需要去天空里展翅飞翔。
七月十四中元鬼节,不过沙漠里死的人多了,也没有人怕鬼了,按杨亦的说法,他是军人出身,在战场上不知杀过多少人了,根本就不相信有鬼神之说,聂飞算是半个军人,所以对鬼神也是半信半疑。当他们正在低声讨论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时,却听到从沙漠南边传来了笛子声,并伴随了女子如同鬼魅般的歌声,令人听后,不寒而栗。
清一风忙道:“大家小心,发出这种声音的人内力极高,而且是一男一女两人,快将马拉到沙梁下躲藏起来!”白自问不解的问道:“前辈还不知他们是什么人,咱们有必要躲避吗?”清一风道:“在绝世高手中,我们的朋友不多,但仇人却还有,不得不防!”其他人忙照他的意思去做,清一风命其他人留在这里不用动,他先去打探一下具体情况。
往南行了不到五里地,只见皎洁的月光下远远的走来二人,一个高一个矮,一老一幼,年长的那个穿着长袍,手执笛子,吹出了清脆的笛声,年轻的是位女子,身披白色斗篷,两人各牵一马,仔细听了,这名女子用清脆却是凄婉的歌声唱到: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清一风虽然听不明白这女子歌词的意思,但仍能从歌声里听出伤感来,随着一曲唱罢,二人也往他这里靠近了许多,两人的模样也渐渐清晰起来,这个男的羽扇纶巾,风度翩翩,没有穿道袍,却似修道之人,清一风忙在沙梁后藏身,因为他已经看出来这是江湖人称现世诸葛的孔均,信阳人,他的老对手。
再去看这名女子,头虽然包在斗篷里,但生者一张白晰的面孔,秀眉乌眸,下巴尖尖,是个绝世美人,清一风不知道这就是孔均的女儿孔霏,在二人后面还跟了一个与孔均模样相似的中年人,背着一把铁剑,还插着一把雨伞。
这名女子一曲唱罢,又唱了一曲,不过孔均已经不再吹笛子伴奏。女子唱的字字清晰,婉转动听,歌词里唱道:玉盘照当空,长剑舞清风。遥忆相随时,天地江湖行。
月是中元明,人鬼两孤零,西北大漠广,江南水泊静。
心如双飞燕,遇巢兀自停。
清一风从这女子的歌声里听到了对亲人的思念声。这时却见他们已经在百十步外,看来这些人的武功果然不低,徒步行进速度也如此飞快,对来人的的模样看的就更清晰了。
清一风忙躲入沙梁里,闭上了眼睛。这个人曾经在前年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扬州徐敬业起兵反抗武后执政,李孝逸三十万大军前来平乱,徐敬业的弟弟徐敬猷听从鬼堡堡主的建议将伏兵隐藏在芦苇荡里,不料孔均的出现,发生了“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湮灭”,反抗大军被烧死在芦苇荡里的人不计其数,就连鬼堡堡主也差点被烧死在里面。
而他遇到孔均,则是在赤霞道人潜入扬州,打败阴司鬼郎,杀了章怀太子李贤之后。他跟剑术江南第一的段瑞峰两人,一个是华山剑神,两位用剑高手对付孔均一人,但仍与对方难分胜负,不幸的是赤霞道人突然出现了,他和段瑞峰被打成重伤,要不是他们逃的快,就会当场死在二人手下。
但他们逃到了岳阳老君山庄后,段瑞峰重伤身亡,他也是躲在那里先养好了伤,然后又返回华山,精心修养,以回复元气。
这三人继续一路向西北方行去,还好清一风早让白自问他们躲入了沙梁下,避开了这三人,聂飞和杨亦刚想要发问,却被白自问止住,以为他是这群人里唯一见过孔均的人,他知道对方的厉害之处。待这三人渐渐走远,已经消失在了黑夜里后,杨亦实在忍不住问道:“这三人究竟是什么人啊?我们为什么要躲着他们?”
这时清一风返回,回答道:“那个年长的男人是个可怕的对手,当年我和剑术江南第一的段瑞峰二人合力,仍不能打败他,足见此人武功之高。”白自问道:“我也见过此人,他被我师父,师兄和我,还有鬼堡堡主一起困在了鬼堡的密室里,差点把他炸死,幸好免幸老太监和丘神績率了两千大军才救出了他。”
杨亦立刻道:“这也是发生在鬼堡里的事情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白自问道:“前年秋天的事情,那年的秋天雪下的特别早。”杨亦点头应了道:“看来是王将军到玉门关之前的事情了!”
聂飞道:“不错,我爹爹是前年年底离开的玉门关,你们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来的玉门关!”冼天雄点头道:“玉门关换守将很勤啊,王将军镇守这里不到一年,就被调回京城,现在换成了封可畏驻防。”
众人在沙漠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后,杨飞才从玉门关方向策马返回,一下马,就瘫坐在了地上,幸好早晨的沙子还不热,白自问见他气喘咻咻,一脸疲惫,忙取了水给他喝,喝完了一囊水后,杨飞稍休息了一会,才道:“现在玉门关的形势很复杂,两支大军都在客栈附近驻扎,并且以客栈为界线,客栈以东是六千朝廷大军,客栈以西,是玉门关的大军,两军正在对视。”
白自问忙问道:“那你到客栈里去了吗?凌小姐怎么样,还好吗?”杨飞点头,又开始喘气,道:“现在封可畏的兵马把守着客栈,客栈里除了没有见到客人外,都很正常!”清一风道:“只要封将军的人还占据着客栈,客栈就是安全的!”
杨飞又道:“我听那些守军说因为客栈里发生了传染病,所以没有客人,往来的行人也避开了客栈,现在关门是开放的,可以自由进出!”金破风道:“那就说明一切正常,可来俊臣率的大军还在,来俊臣人呢?”杨飞摇头称不知道:“我在客栈里只见到了客栈的掌柜和伙计,没有见到有其他客人!不过在我离开客栈往这里来时,有两男一女住进了客栈里,他们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但我也没敢多留,就回来了。”
清一风道:“看来孔均已经住进了客栈,客栈现在就不再安全了!”白自问道:“那我们赶快去客栈,凌小姐会有危险的!”清一风摇头道:“咱们现在去客栈,大家都会很危险,咱们只有先去找封将军,然后看情况行事,孔均一来就麻烦了,咱们只怕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你师父在就好了!”
聂飞道:“沧澜大师现在还在塞外,怎么可能来这里?难道封将军率大军也对付不了孔均吗?”清一风道:“我的武功大家想必都已经知道,两个我加起来尚不是孔均的对手,就更不用提咱们合力了,有的高手是不惧千军万马的。”
白自问道:“那好,咱们先去玉门关军营找那个封将军,然后等我师兄到来,我向我们师兄弟二人加上这么多大侠,再加上那个封将军的大军,一定能打败孔均和来俊臣的。”清一风便令众人上马,直接斜向西北方行去,避开了来俊臣的京师部队和客栈,直接来到了玉门关城楼下。
守关的兵士见到大批骑士浩浩荡荡的向这里赶来,忙操起了武器,小心戒备,并派人出关去通知了封可畏将军。现在留守玉门关的是封可畏的护卫过三江,杨亦与冼天雄和他们都熟悉,见到他们又带了一大群人前来,十分惊讶。
清一风道:“我们要见封将军一面,有重要事情想向他回报!”过三江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难道真的是爱上了这里?”杨亦道:“过护卫,我们真的有急事要见封将军!”过三江道:“我知道你们有急事,但封将军昨天率军出关了,还没有回来,不如你们先到客栈去等他,封将军一回来,我就立刻派人去通知你们?”冼天雄上前低声道:“过护卫,现在情况紧急,我们不能去客栈,就连在这里多停一刻也很危险,所以要进入军营再说!”
过三江疑惑的看着他们道:“什么事情如此紧急,来俊臣的大军不是在客栈东边还没有动静吗?”杨亦道:“过三江,你就不要废话了,我们好言求你,你倒是答应不?”过三江见他们人多势众,便道:“军营里人多眼杂,不如你们随我到城楼上去等封将军回来。”清一风点头应了,众人下了马,便跟着他前往城楼。到了封可畏的房间里,众人落座,过三江问道:“你们刚才说客栈里很危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早上才巡视过客栈,很正常啊?”
清一风道:“客栈里今天早上住进了两男一女三位客人,其中有一个是武后的顾问大臣,人称现世诸葛的孔均,他武功高强,这次来玉门关,只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过三江也低声道:“其实更糟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老板娘使计困住了来俊臣,但黒齿常之却逃走了,现在是黒齿的手下金成秀暂时统领朝廷的六千大军,外面正在焦灼状态,一是等黒齿常之的下落,二是等朝廷的回复。”
清一风点头道:“你们居然已经和来俊臣他们闹僵,这可怕不好善终,封将军怎么处理此事啊?”过三江道:“封将军的意思是借机杀了黒齿常之,和来俊臣,这样即便朝廷钦差赶来,也不用怕了!最要命的是我们一直找不到黒齿常之,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现在又有吐蕃大军在关外虎视眈眈,关内金成秀的情绪又不稳定,客栈里还住着吐蕃国和亲的王子和公主,来俊臣和代曾也不得不防,我们这几天累的焦头烂额的!”
清一风道:“再加上一个孔均,就更不好对付了!”杨亦道:“外面一个陈来俊臣和代曾被困客栈,先潜入客栈杀掉他们两个,个个击破,反正朝廷的钦差再一到。他们联合起来,我们就更加不好对付了!”
过三江道:“行刺朝廷要员,这可是大罪,不过事到如此,只有拼了,不过这事还要你们去做,我要在这里等封将军回来!”清一风点头应了,道:“好,我们就借你们这里一用,先商量一下刺杀他们的事情!”过三江离开了房间,站到了城垛上,向关外眺望。
清一风道:“为了安全,我们需要派代曾和来俊臣都不认识的人去做,但问题是我们派出的人也不认识他们二人,又是在客栈里,不好下手啊?”白自问道:“其实还可以一把火烧死他们,这样一了百了!”清一风摇头否定道:“不可,我们又不是朝廷酷吏,怎能做杀人放火之事,况且玉门关客栈为了咱们已经被火烧过一次了,这下要想个完全之计。”
这时却听外城楼下孔均朗声道:“我乃武后御前的顾问大臣孔均,特来玉门关巡视,请求见封将军一面!”
房间里的众人大吃一惊,忙去抓各自的武器,清一风忙道:“大家不要惊慌,一定不能让孔均上来!”便走出房间对过三江道:“下面这个男人就是孔均,千万不要让他见到我们!”过三江道:“我尽量吧,你们也要做好准备!”说着便向城楼下走去,同时回应道:“封将军昨天出关还没有回来,请大人稍后再来吧!”
孔均却道:“既然封将军还没有回来,那我就上去等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