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可惜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将军府中和几位家中近臣查了三个晚上的帐。虽然漏洞多多,问题复杂,但是要知道幕后监守自盗的那个黑手到底是谁,还是没有头绪。
安思道看她这样辛苦,忍不住劝:“小姐,您还是先休息吧,这些问题不是一日两日积压下来的,现在要查,也不是三天两天可以查出的。”
“那你准备如何应对京中即将到来的那群人?”她烦躁地反问,“难道要推给我父亲吗?”
嗫唔了半晌,安思道才吞吞吐吐地说:“小姐,您有没有想过找人帮忙?”
“找什么人?”她忙着看帐本,连头都没抬。
“户部尚书尚大人,和您不是旧识?”他小声提点。
安可惜霍然抬头,清亮的眼睛一瞬地盯着他:“道叔,您是想让我也学着外面那些人,靠给贪官塞银子摆平这件事吗?”
安思道强笑:“不是的,尚大人和小姐不是有婚约吗?”
当年定亲之事虽然没有公诸于众,但是尚家人和安家人关系密切,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安可惜的脸色陡然阴沉下去:“道叔,不要和我提起那件事。若您记得我爹的为人,就该知道,他一辈子刚正不阿,从不趋炎附势,也不奴颜媚骨。尚盖赞和我是否有婚约,与我们眼前的困难并无关系,更何况,我也不想为了这件事而卖了自己的终身,丞相信上提过,也许让柳城陷入这种困境的人,就是他。”
她的语气很重,让安思道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此后再也不说什么了。
这一夜,让安可惜知道她必须找出一点可行的办法,否则就什么都来不及做了。
她想了很久,将一个匣子捧出,交到安思道的面前,柔声说道:“道叔,刚才是我的脾气太差,说了不该说的话,若是得罪了您,请您看在我自小在您面前长大的情份上,不要和计较。”
他诧异地连忙站起摆手:“小姐,这是说什么话呢?我是安家的家仆,为小姐赴汤蹈火都是应该的,更何况,小姐刚才教训的是。”
安可惜苦笑:“算不上教训,只是很泄气。我以为当个将军只有‘葡萄美酒夜光怀,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群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那样的豪气,想不到要面对的问题竟然这么多。”
“以前我以为自己很能干,现在才看出来我要学的事情还有很多。您说的对,这些事情不是一日积压而成,我也不能指望着一日就解决干净。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帐目上能平的先平一些,所以我要麻烦道叔,帮我把这匣子里的东西找个地方出手。”
安思道看着那个匣子,更为惶恐:“小姐,这是夫人当年带过来的陪嫁吧?这里面都是夫人留给您的东西啊!”
“无非是些钗环首饰之类的身外之物。”她很平静的回答,“当年我十八岁的时候,我娘把它们送给我,可是您看我这些年何曾戴过这些零碎?我娘只要有我这个女儿在她身前尽孝就好了,这些东西我们两个人都没有用,若能变成现钱,倒是现在柳城最急需的。”
闻言,他不禁感概:“小姐,这事若让老将军知道了,在天之灵也不能心安啊!我们柳城这么多的将士和男人,怎么能靠着你们女人的陪嫁过活?”
安可惜笑得更为爽朗:“什么男人女人的,我从没把自己当过女人。现在我唯一发愁的是,咱们柳城不是富庶的地方,有没有谁可以一下子收下这么多的金银首饰?若是不能,你再到别的城镇去问问看。当然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和东西来源,若有人问,就说是大富大家家道中落,被迫变卖的。”
安思道两眼含泪,抱着首饰匣子,欲语还休地走了。
结果隔了一日,安思道就跑来找她:“小姐,已经找到了买主了!”
“这么快?”
“是德玉楼的老板。小姐大概不知道,他们是万宁国做首饰的大商家,本来只在邻县有个小店铺,但是我那天拿着首饰去问的时候,正好掌柜的说他们大东家在,就拿进去看了看,然后又出来问东西有多少,连价都没喊,就一口答应都要了。”
说完,安思道拿出一叠银票:“足足有三万两呢!”当点完数目时连他都吓了一跳。
安可惜简直是喜出望外。她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本想着无论如何也难以度过的难关,居然轻轻松松就解决了!有了这三万两银子,不仅帐面上所有的漏洞可以平掉,最近城内流行的疫病也可以有钱去买药治病了。
“从今日起,封锁城门,尽量减少城内外的进出。”她很快下达指示,“军医最近已经诊断出这是一种很少见的疫病,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但是人与人在一起传染的几率会很高。若是京中的人来了,就和他们说明情况,让他们先住在城外,总之,尽量减少城内病人和外人接触的机会。”
安思道点头,跟着提醒:“小姐,您最近也别总是往军营跑,那里病人最多,疫情最重,您要是病倒了可怎么办?”
她不在乎的笑笑:“没事,我自小身体好,从来没生过什么病,不在这个时候多为将士们忙一忙,这个将军岂不是白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