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卓君离脸上是笑着的,只是怎么看,都有些无奈的意味。
卓倾羽沉默。
凡事讲究一个缘字。有些事情,或许在一开始便注定好了。
“哎,你看看我,在梵觉寺呆了这么多年,连想法都变得神神叨叨了,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他使劲摇着扇子,似乎想把心中的烦躁扇出来。
远处,楼之薇一直觉得有注目光盯着自己。
只是等她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奇怪,难道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以至于整天疑神疑鬼?”她暗自嘀咕的片刻,最后还是转身去了。
一路回了侯府,就开始吆喝众人收拾院落。
这次她来了兴致,让楼飞去街边买了些种子在园里种下。
想着来年春天院子里开满春花,那景色一定很漂亮。
只是还没悠闲几天,墨京城中却突然传出来一则消息,说楼家的大小姐在太子大婚上是被奸人所掳,带到城郊污了清白。后又在院落里养了个美貌的小倌,天天沉迷声色。
传言中对她极尽所能的污蔑,内容极其不堪。
消息刚一传来,众人便摩拳擦掌的要去教训罪魁祸首。
楼某人正巧胡了手好牌,连忙道:“别跑别跑,趁今儿个我手气好,咱们再来两把!”
她脸上笑意盈盈似乎根本没有收到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封玉见她这么缺心少肺,不由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打马吊?不要名节了!”
楼之薇却不急:“墨京城的百姓们就是有种无畏的八卦精神,扇个风就能点火,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她神情淡然,仿佛那个被辱了名声的不是她一样。
“可是那是你的名节!”封玉怒极。
白虹早就想跟着一起冲出去了,可是见着楼之薇这不痛不痒的模样,又不好自作主张,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楼之薇只道:“你们就这么出去,知道找谁算账吗?”
听了这话,众人才像刚醒活过来一样面面相觑。
找谁?
所谓无风不起浪,可这风究竟是怎么来的?
“你知道?”封玉疑惑的看着她。
楼之薇又问:“你以为柳氏她们将你安排在我院子旁边,真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那母女俩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怎么可能真的为她好。
“你是说,是你那继母和妹妹干的好事?”
封玉恍然大悟。
他正愁找不到罪魁祸首发泄,这下知道了,立即像打了鸡血般的就冲了出去,指间还泛着浅浅的银光。
只是人还没来得及跨出大门,便看到远处两个身影扭着腰来了。
“还赶着送上门来了?看本神医今天不恁死她们!”
说着就要上去。
远处楼若兰见到他,连忙抹着眼泪就冲了上来。
“神医息怒!”
不等众人反应,便噗通跪在了门口。
封玉手上的银针顿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干什么?”
他一开口,楼若兰就上来抱住他的腿,忏悔道:“呜呜,都是兰儿不好,兰儿有罪,还请姐姐和封神医责罚!”
正好柳氏紧跟着走了过来,也噗通一声跪下,脸色凄然。
“神医莫怪二小姐,是妾身没用,才闯下如此大祸!”
封玉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也深知这母女两人的秉性,脸上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就在他打算一脚踢开楼若兰的时候,楼之薇也懒洋洋的出来了。
她左右扫了两人一眼,先笑道:“哎呀,姨娘妹妹这是怎么了,一来就行这么大的礼,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们呢。”
“你这脾气若是能收一收,何必怕别人误会?”某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抬头一看,竟是卓锦书。
楼之薇故作惊讶的道:“这不是太子殿下吗,今儿个怎么这么有空来侯府闲逛了?”
卓锦书神色匆匆,在看到地上跪着的柳氏母女时,眉头明显皱了皱。
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银发男人,脸顿时拉得老长。
他曾与封玉打过照面,又因他一头银发,生得阴柔妩媚,所以只一眼就认出了他。
见他如传闻般在楼之薇的院落里,卓锦书的脸瞬间全黑了。
“他真的在你这里?”
楼之薇眉眼微动,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反问道:“他不能在我这里吗?”
卓锦书气结。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传得有多难听?你还将他留在府上,是不想要名节了吗?”
楼之薇不怒反笑:“名节?我有什么好名节吗?”
“你……”
“殿下今日若是来指责的,还请早早回去吧。”
她神情清冷,看着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卓锦书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只觉得一番好心,到了这里都变成了多管闲事。
可是他忘了,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什么立场来管她的事。
“殿下别生气,姐姐只是说话直了一些,太子殿下能来,欢迎都来不及呢,姐姐是太高兴了,才口不择言的。”
卓锦书的脸色本不怎么好,听得楼若兰一劝,眉头终于放松了些。
楼之薇却道:“既然妹妹这么欢迎,那就请殿下去你闺房一叙吧,我还有事,不送。”
说着,便要转身进去。
卓锦书看着那个背影,感觉到的是深深挫败和无尽的彷徨。
那些他原本认为唾手可得的东西,好像正在离他远去,等到他转身想追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踪迹。
“等等!”他叫住她。
楼之薇走到一半,转过头来却是看向柳氏:“哦,姨娘就别行这么大的礼了,你看这也快深秋了,地上跪着怪凉的,快快请起吧。”
“妾身有罪,不敢起。”
楼之薇眼中闪过一抹光亮,跟着道:“何罪之有?”
柳氏要跟她作妖,她也就打蛇随棍上,看谁演的过谁。
柳氏诚惶诚恐的看了卓锦书一眼,才道:“事情是这样,封神医对大小姐又救命之恩,如今要暂住府中,妾自然不敢怠慢。”
“那……”
“只怪那些嘴碎的下人,说见神医日日流连大小姐院落,直至半夜才离去。妾身怕人言可畏,便罚了那些个嘴碎的下人,将他们赶出了府中,哪知过了两日,便成了这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