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沈从文确实充满了问号。
毕竟在都城待的久点的人,哪有不认识燕王殿下的?最少都会见过他一两面,自然对他身边的侍卫也是非常眼熟的,眼下跟在那个男子身侧的,可不就是当初在燕王殿下身边一步一曲的尹风行吗?
“这样的话是谁传出来的,不如让他来找我说,我也很希望这个事情是真的,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也麻烦你告诉我一声,我宁愿……是他。”
凤清歌原本只是在演戏,心里还多少带了点负担。
毕竟从来没在人前把情绪如此外露过平时都是努力隐藏,眼下还要表现出极端亢奋或者难过的情绪,对于一个寻常人来说,那心理负担可谓是太大了。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灵光一闪,她突然开始想象起,如果墨景玄真的就此去了,自己到底会是怎样一种心情一瞬间眼泪就绷不住了,话说到一半连完整的句子都没办法拼成。
旁边的陆晨看了都觉得心里动容,伸手拿了块帕子给她。
“姑娘我这话问的可能有些冒昧,但身负皇命我也没有办法,请问你身边这位……”
沈从来是真没想到凤清歌会突然说着说着,哭起来了,顿时有些局促,但看着旁边那个给递帕子的男人还是心有余虑。
毕竟这人的确气质上太像是当年的燕王殿下了,而且凤清歌如此不遮掩的在此人面前表达对燕王的怀念,也让人着实生疑。
眼看着凤清歌一点儿也没停顿,很自然的顺手从那人手里接过了帕子,再联想一下,之前两人的行为也的确是十分亲近的样子。
这几乎都能证明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那凤清歌还敢如此明确的表达对他人的怀念?
“……不知道沈大人是太健忘了还是如何,连我都记不得了吗?”
陆晨在边上,嘴唇紧抿,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犹豫,又似乎是在担心凤清歌的状况,一直盯着她看。
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沈从文,又是收敛起情绪,若无其事的表情。
一瞬间谈笑风生,现去了一身的戾气,这感觉就跟刚才完全判若两人,让沈从文不由的一愣。
还没等沈从文开口说出什么来,陆晨就自顾自的摘了面具。
面具背后那张白皙清润的脸露出来,锋利的唇角带着一抹笑意,丝毫看不出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你不是在都城吗?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我其实已经过来很久了,这段时间您都没在茶楼看见我不是吗?”
陆晨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换了一种方式试探,想知道他最后一次见自己是什么时候也算是以防万一做个保险。
“最近锦衣卫事务繁忙,确实没有去过茶楼。”
“那是大人您太忙了,我也确实许久与您未见,之前燕王殿下传出身亡的消息,凤小姐忧思过度,为排解心中苦闷,才来茶楼,听我唱戏,后来郁结于心,有人晕倒在茶楼雅间里,我作为好友就带她去了医馆,医生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到处走走,离开熟悉的环境,也能换个心情。”
陆晨语调缓慢的讲着,手上动作不停,还不忘给凤清歌递杯水,让她顺气。
“后来我就想到之前师傅游记中这一片有个环境清幽的小岛,于是提了建议随她一同前来?”
陆晨唇角微勾,说话的时候故意收敛了平日里的温和气息,倒是隐约能看出几分,刚才戴着面具是冷傲的样子。
“许是很久未见,我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来,反而觉得你跟……那这位?”
沈从文话说到一半视线不自觉,朝着还在抽泣的凤清歌看去,一双好看的眼睛这会儿已经哭肿了,红彤彤的。
索性就直接转了话题,朝着尹风行提问。
“王爷生前托付过我,若这次有去无回定要日后保护凤小姐安全,影卫队十七人,现在誓死追随凤小姐。”
尹风行回答的倒是顺畅,对答如流。
凤清歌都觉得惊讶,原来打架的人说台词也这么厉害,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些事情,其实也并不完全是假的。
早在墨景玄出征之前的确有吩咐过,若自己辞去再无归,日后就跟着凤清歌,保护她的周全,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所以后来,燕王殿下陷入昏迷,他才会第一时间跑来找凤清歌,一方面是希望她帮忙解决王爷的伤,另一方面也算是践行王爷临行前的交代。
“……”
这下沈从文是彻底没话说了,甚至听完了尹风行的回话,隐隐约约有些感动。
他从来都不知道一直被人所瞧不起的墨景玄,竟然还有如此的一面,从前只觉得他性子孤僻阴冷,许是因为从小在皇城中长大,看惯了他人的白眼,所以性格才会奇怪些。
而今一听,原来并非如此,只是没有遇到那个令他意外的人罢了,眼下这个凤清歌可不就是个最明显的例子吗?
他如今做上锦衣卫也没有多长时间,从前还在师父手下训练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性情冷烈的王爷,因着从小母妃去世的关系,在皇宫里受尽欺负,谁都能踩一脚,所以长大后对所有人都是那种冷冰冰的态度,唯独除了那个已经当了皇上的皇兄。
同样身为孤儿,但却是从有记忆起,就已经孤身一人的沈从文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是整个都城里最能理解墨景玄的人。
也很明白,大概自己的未来也会像墨景玄一样,身边空无一人,绝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他卸下防备。
可眼下看着凤清歌因墨景玄去世而伤感的表情,再看看边上站着,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尹风行,他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的另外一种未来。
“凤姑娘,这次是我冒犯了,但恕我直言,传闻一旦兴起,就不会轻易消散,既然此处已有了这样的说法,就算我来过一趟,确实的见过了陆先生,想必未来也会有不少人,时不时的来试探一下,若想安稳度日的话,恐怕……”
沈从文扭头看了看凤清歌,此刻情绪已经稳定多了,只是眼眶还红着,眼中似乎还有没有干涸的泪水。
“沈大人,我早说过了,如果真的有人能找到他在哪,我一定会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