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池山庄柳家人,从来就有不闻于世的秘辛。说起来,曲池山庄是江湖上一个神秘的存在。曲池的本意为人体中一个小小的穴道,曲池山庄不知兴起于何时,只是代代传承,不知已经传了多少代。时至今日,已然是江湖上一个鼎盛的存在。
尔雅呷了一口茶,眯着眼睛看向窗外,鋆宸的神情一直很凝重,与邵文笺一齐看着尔雅蓦地出神。一旁的流觞,自顾自坐着,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尔雅底下眉眼,继续说道:“曲池山庄每一代,其实会有两个传人,因为曲池山庄每一位夫人生出的,皆是长相相同的双生子。选择继承人,却有一个极为特殊的方法。双生子的其中一个,在娘胎中,必有也只有一个会极其强大,自小就能够掠夺另一个的一切母体供给,所以,每一代的双生子,必有一个能够承袭母体的血液,生来流淌的便是被称为曲池秘宝的万金之血。所谓万金之血,以此为武器,便是所谓的冰火神针;以此为毒药,便是穿肠而过的剧毒;以此为解药,便可解世间千千万万种毒药;以此为迷药,便可控制人心;以此为原料,便可铸造世间最强之武器。正因为此,才是曲池最为神秘的地方,不知道柳家先祖,是怎么做到的。”尔雅轻叹了口气,却无意中发现邵文笺的眼色为之一亮,尔雅嘴角轻笑,却不想在意。
“所以,柳家世代都隐藏着这一秘宝的真相,怕的就是为歹人所用?那如是继承之人心术不正呢?”鋆宸看着尔雅,问出心内的疑惑,“而且,为何孕育的母体,能够将此血传承?她们本非柳家人不是吗?”
“男子利用双修之术,可将血脉传入母体,相反则不可。也许是天理报应,亦或是天意,柳家从来都只是一脉相传。那些天理循环的双生子,有些生来便都夭折了,有些生来便为柳家影卫,我想,那先人们实在是不忍杀害亲身骨肉,便出此妙策。可是影卫生来便生活在见不得人的地方,没有自己的名字,只徒留一个编号,即使能够婚配,不过是府中犯了错的丫鬟们,我想上天对他们还是残忍的。所以,这些影卫虽一面世代保卫柳家,可是心里也积了大多的怨恨。我的叔父,便是现在的影卫之首。父亲发现他谋乱之心时,还是顾虑着兄弟情分的,虽然祖上有训,若影卫谋乱,可一剑杀之,父亲,却手下留了情。不,是父亲厌倦了这种残忍的踩着兄弟上来的生活和传承,想要退隐了吧,本想一步步将权力交给叔父,却发现叔父早已策划好一切,他本想奋力一搏,却不料中了叔父的埋伏,武力全失,无奈之下,将我送出曲池山庄,让我选择自己的生活,我本不解,也不知道那一切纠葛,直到被叔父羞辱后,重回山庄。我亲眼看着父母亲,中了曲池山庄最毒的离人散惨死,他们身上的万金之血,被叔父一点一滴的喝光,叔父功力大增,百毒不侵,唯有檀中穴是其死穴。他每日练着一种很邪的武功,需要每日喝人鲜血,最好的血,当然是万金之血。他每日取我一盅血,喝完之后练功,事半功倍。终于有一日,我寻找机会杀他,那一日,他走火入魔,正是好时机,我却看到了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唯一的不同,不过是她少了眉间一点朱砂罢了,她却点了一点朱砂,冒充成我的样子,为曲池山庄新一代的继承人。可她与我又完全不同,她从未受到父母关爱,从未得到关心,唯一陪伴着她的便是我们那已入邪的叔父,她哭着求我,我这才发现,她体质弱的可怕,稍稍大动作,便是气喘吁吁,而她变成这样,一切原因不过是为了一个我。到那时,我才明白,为何当初爹爹不忍心下手,为何当初爹爹会那么内疚。我们与他们本没有错,更没有仇恨,是我们夺走了他们的一切,甚至是健康。只是,杀父之仇不能不报,我当日逃离出府,不过是为了给姐姐和叔父一些机会,待他们足够健康,足够强大,我便不再欠他们,我没有理由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力,待他们与我平等,我再去报仇。而如今,他们既然要重新寻找曲池秘宝,那么,也是我回去报仇的时刻了。”
“不,绝对不可以!曲池山庄已经非往日那个自有傲骨的江湖名庄了,他们与奸后早已联手,你还想去送死吗?”鋆宸脱口便是拒绝。
“范先生说的有理,大小姐,你不可轻举妄动。”邵文笺也附和着鋆宸的决议。
“尔雅若是想要报仇,何苦自己动手?有庄主和王爷,你只需坐等便好。”流觞此时开口,却是淡定从容的可怕,根本不像个前两天刚被救出火海的孩子。尔雅压下心中怀疑,再看看鋆宸和文笺一副了然的神情,不由心寒。她是否救回了一个祸害?
撇去其他,尔雅却不想争辩:“以你们现在的力量,若曲池和奸后联手,你们压根就措手不及,不是吗?阿宸,奸后有的,你也有;你没有的,她也有;你有的,她也许没有,但不代表她没有替代没有后路,她不动你,是因为什么,你也知道,但若是她不管不顾,我们,却是没有胜算的。而文笺,试问以现今莫邪之力,能否摧毁曲池?你以为,你的莫邪剑谱是如何丢失的?”被尔雅一下子点去重点,文笺脸色一变,“你是说,莫邪剑谱早已身在曲池吗?”
尔雅凝重的点头,让鋆宸心下也是一沉,“小雅,你本可以再不问世事,却是我将你又卷入凡尘。”
“灭门之仇,不可不报,若不是你,我早已死在别人之手,又何来今日?”尔雅慢慢握住鋆宸的手,“我知你将我留于此地,是何用意,阿宸,你做的一切,我都信你,但,无谓的牺牲,不可以有。我的心病,如今已解,红楼妓馆所有的一切前尘,我如今皆可抛去了,本就是渴望等人来救,如今,先被邵庄主救回,又解救下流觞,是以,我愿意做回柳云娴。若曲池与奸后再无关系,我们的胜算也大。”尔雅看着鋆宸,灿烂一笑,她麻利的解下脸上的束缚,露出本来面目,那颗朱砂在众人面前一晃,“我要回去,拿回父亲留给我的东西。”鋆宸叹了一口气,轻摇了摇头,却是无奈。
尔雅却突然转向邵文笺,话锋一转,“当日我看到莫邪剑谱,心中早有疑问,文笺,你与莫邪,到底有何渊源,如何就变为了莫邪少主?”
见话题转向自己,邵文笺苦笑一下,却是不说话。
鋆宸以为戳住他的痛处,冲尔雅摆了摆手,却又听见邵文笺开了口,“说来惭愧,莫邪山庄,本就是女尊男卑。我母亲承袭了上一任的庄主之位,本是风华绝代的美人,却迷恋上了一个唱戏的伶人,那伶人貌美妖媚,一如那令人着迷的罂粟花,那便是我的生父。可是,他本是现在的太后,家中戏班养着的小旦,太后嫁入皇宫,他也得了自由之身,却一直深爱着她,被我母亲强抢回来之后,郁郁寡欢,从小,母亲很忙,我得不到母亲的关爱,就连父亲也是厌恶我的。后来,我父亲遇到了出宫省亲的太后,随她回去了。母亲为寻父亲,一直都在外奔波,连我也不管,我便成了乞丐。后来我才知晓,先皇驾崩,皇帝登基,太后执政,我那父亲也终于成了最受宠爱的面首。我母亲终于找到他,却是被乱箭射死,许是觉得内心愧疚吧,没多久,他也死了。莫邪山庄被抄家,太后那日却在长乐坊看到了我,我被带入皇宫,后来,我恳求她,便重掌了莫邪。可是那本莫邪剑谱早已不见,莫邪也回不到往日的风采了。”
此时,门外却响起了天陌的声音:“庄主,天陌有事禀报。”邵文笺快步走出,迟迟未归。
鋆宸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告诉尔雅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妄做傻事,便也准备走,尔雅飞身上去抱住他:“阿宸,你不可以变成别人的阿宸。”鋆宸看向尔雅,目光清澈的样子,本以为自己的计划被尔雅知晓,看到她这幅模样,放下心来,“只要你听阿宸的话,阿宸便不会丢下你!”刮了刮她的鼻子,飞身出了莫邪山庄,只留了流觞和尔雅坐在原处大眼瞪小眼。
尔雅径直转了头来,玩味地看着流觞:“你解了我的心结,想要什么赏赐呢?”
流觞却是一愣,“尔雅什么意思?”
尔雅笑得更深,眼中却有一丝受伤,“我在等你告诉我你的身世呢!我和乞丐哥哥的都被你听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交换?”
流觞看着她,视为不解,尔雅也不再追问:“你不愿回答,我不会逼迫你,等你想告诉我时,你自会说的。”
一个早上,便在尔雅自顾自临帖,流觞内心自我挣扎中过去了。窗外艳阳正好,尔雅却觉得阳光分外刺眼,她很担心,她的阿宸也许要娶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