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要从根本上扭转他的思想,排除他的执念,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救了他。
如果只是满足对方的一些希冀的话,那只是治标不治本,根本达不到我们最终想要的结果。
这一次,我描的特别专注,就连二叔什么时候上来的,我也不知道。
整整四个半小时,我的眼睛都没敢眨几下,二叔不时的帮我和巩叔擦汗,巩叔也是条汉子,在这个过程中,愣是没有动一下,也没叫痛,这大大的提高了我的效率。
等到单瓣彼岸花描好,我站了起来,却没敢松一口气,放下绣春刀,抬起手,在手心里哈了一口气,转而狠狠的拍在了巩叔的心口处!
巩叔闷哼一声,瞳孔随即放大,身体紧绷,之后,眼睛慢慢的闭上,身体自然垂落。
我紧张的盯着巩叔,计算着时间,巩叔已经假死过去,五分钟,五分钟过后,如果他醒来,皆大欢喜,如果醒不过来,那我可就完了。
我还记得,十二岁那年,我爷爷第一次让我自己动手运用这种‘刀走偏锋’的手法,试验的对象,是一只滑溜溜的河豚。
河豚这种小生物,有毒,却也很可爱,一碰它它就会生气,鼓起圆圆的小肚子跟你赌气。
而那一次,爷爷对我说,旭哥儿,今天,你得在这河豚的肚子上描一朵你最喜爱的花形,如果这河豚被你描漏气了,今晚的晚饭就不用吃了。
当时我特委屈,但是爷爷格外严厉,我在他的鸡毛掸子下,小心翼翼的动手,在河豚的肚子上描桃花。
不是我最喜爱桃花,而是桃花好描,成功率也相对高一些,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失败了。
那天的晚饭没吃,还挨了一顿鸡毛掸子!
接下来接近半个月,我不知道描漏气了多少只河豚,我也奇怪,我爷爷到底从哪弄来了这么多的河豚!
但是现在我很感激我爷爷,要不是他的严厉,他的毫不手软,我现在也绝对不敢在巩叔的身上轻易下刀。
五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我紧张的连呼吸都停止了。
我紧紧的盯着巩叔,等着他醒来,但是,巩叔没有立刻醒来,他的双眼紧闭,身体不自主的弓起,痉挛,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人快要死之前的挣扎!
我慌了,赶紧查看巩叔的心口处,心跳已经慢慢复苏了,刚才描出来的花形印记也慢慢的愈合,按道理来说,巩叔应该没事!
可是,为什么他的状态跟我预期的不一样?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不好!有人想要趁虚而入!旭哥儿,闪开!”
二叔一把推开我,抽出铜钱剑,压在巩叔的心口处,紧接着,掏出一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狠狠的拍在了铜钱剑上,一声‘走’,声音回荡在整个套房里。
紧接着,黄符瞬间燃起,二叔举起铜钱剑,追着什么东西跑到了厨房墙角处,猛地将铜钱剑插了下去!
在铜钱剑插下去的那一刻,一个白色布偶凭空出现,被我二叔钉在了墙角处的墙面上!
我的眼睛瞪得溜圆,看了一眼巩叔,他已经慢慢的清醒了过来,我确定他已经没有大碍,便跑向厨房!
“二叔,这是怎么回事?”我盯着那布偶,布偶的屁股上赫然是一朵用头发丝锈成的石榴花,这东西已经好久没出现了,没想到今天却出现在了巩叔家!
“有人先我们一步盯上了你巩叔,就等着你小子入套呢,多亏我今天跟着你来了,要不然你小子准吃亏!要是附在这布偶上面的魂魄,先一步进入你巩叔的身体,张冠李戴,你巩叔怕是要成为孤魂野鬼了。”二叔脸色凝重的说道。
我完全不怀疑二叔的话,伸手将铜钱剑拔出来,把布偶攥在手里面。
外面,巩叔已经从餐桌上爬了下来,没有叫我们,坐在了沙发上!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二叔去开门,站长进来了!
我一看,时间刚好过去五个小时,看来这站长早就等在门外了,他不敢面对这个过程,但关心巩叔的心是真挚的。
巩叔坐在沙发上,头埋在两手间,似乎在抽泣,头上灰白的头发尤其刺眼。
站长走过去,拍了拍巩叔的后背,问他,看到了吗?
巩叔摇头:“没看到,什么都没有,他们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也就是重新堕入轮回了,这是好事,但是对于巩叔来说,最后的一份念想也没有了。
“老巩,不在了,也就是放下了,他们能看通透,你也不能再给他们拖后腿啊!”站长沉声开导着,巩叔不幸,却又何其幸运,在这尔虞我诈的尘世间,还能找到站长这样真正的挚友!
巩叔一个劲的点头:“放下了,该放下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他们还在我身边,怨我,恨我,但是如今他们放下了,我也解脱了,希望他们再世为人,能够找到好人家,长命百岁,再无坎坷。”
站长一把又抱住了巩叔,一个劲的说,好,这就好!
我抹了一下脑门上的汗水,将布偶收好,看了一眼二叔,心里欣慰。
二叔拍拍我的肩膀,我俩走上前去跟巩叔告别,巩叔一个劲的感谢我们,我说之前叨扰巩叔无以回报,能帮得上忙我求之不得,况且,像我这种行业,恐怕以后要麻烦巩叔的地方还很多呢。
巩叔说,一定常联系,只要有事他能帮的上,一定尽力帮。
站长留下来陪巩叔,我和二叔就先开车回去了,一路上,我的心里真的是五味陈杂啊!
帮了巩叔,我很高兴;第一次在人的身上运用‘刀走偏锋’的手法,很成功,这让我惊喜;但是布偶再次出现,又让我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
二叔开的车,从后视镜里面看到我紧拧着眉头,忽然笑了起来:“看你那怂样,一个布偶就把你吓趴了,以后要见的大场面还多着呢,到时候你不得尿裤子?”
“我不是怕,只是不喜欢这种捉迷藏的感觉,而且敌暗我明,被人监视的感觉很不好。”
这一次,在我还没有行动之前,他已经做好了陷阱等着我,可见,他是时时刻刻在暗中监视着我的。
“你在意也好,不在意也好,他始终都关注着你,难道你还不要正常生活了?”二叔一直都是这么乐观,没发生的事情,他很少去考虑,活在当下,这恐怕是二叔的人生信条吧!
“二叔,你说这个一直用布偶暗示我的人和凌森gua背后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这是我现在一直思考的问题。
二叔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确定,但是感觉不像。”
那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同时面对着两个强敌,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只要对方想置我于死地,分分钟的事情,我就是再担心,再防备也没用。
这么一想,我忽然就释然了,回到店里,天还没黑,二叔说他明天早上要去林业大学讲课,还要备课,便不理我了。
我洗漱之后,出去买了饭,吃完之后,躺在床上,又拿起了那本《绣春刀刀谱》,从头往后又看了一遍,其实这刀谱并不厚,背起来也不难,就是容易混淆。
大概十点钟的时候,二叔关门上床,我俩拱进被窝睡觉。
睡到了大概一点钟左右,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伸手摸到手机,接听,二叔翻了个身又睡了。
“喂,谁啊?”正睡的香,被吵醒了,我有点恼火。
手机那头传来了神经兮兮的声音:“喂,是陈旭陈大师吗?”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清醒了一点:“请问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这半夜三更的给我打电话,还是这种状态,让我心都跟着拎了起来。
“有人想要杀我,想要占领我的身体,可不可以给我描个凶一点的花形,帮我避避祸?”
听了这个人的话,我只感觉这是恶作剧,哪有人知道有人要害自己,不去报警,反而来找我描花形的?
“先生,这深更半夜的,你睡不着,别扰人清梦好吗?你要是真的害怕,打电话给警察,我不是警察,不抓杀人犯的!”
我气冲冲的想要挂掉电话,但是对方立刻又说道:“要杀我的就是我哥哥,他就藏在我的身边,我怕,好怕啊!求你救救我!”
这人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我真的是无语了:“那你报警叫人抓你哥哥吧,我很困,不陪你玩了。”
说完我便挂了电话,蒙头便睡着了,五点多我又醒了,脑子里面总是回旋着那个人紧张而又神经兮兮的声音,到底还是不放心,准备再打回去看看。
手机一打开,一条信息传了进来,是昨晚那个号码,打开短信,里面写着:我真的不骗你,我就住在郊区锦绣花园2栋301市,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来我家看看,进门你就问韩品恭在家吗?你就明白了。
看来这人的确是遇到事情了,要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向我透露家庭信息。
我看了一眼还没醒来的二叔,今天是他第一次去林业大学上课,不能让他给学校留下不好的印象,反正这个人住在小区里,一户挨着一户的,还有监控,又是大白天,我跑一趟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