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月牙儿的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十足的傻瓜,甚至是一个自私的男人。
自己能力不够,再怎么憋屈,也不能不管不顾身边人的感受,任意妄为,毕竟,我已经不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了,我有了家庭,我要为身边的亲人负责的啊!
“对不起月牙儿,是我不好,可能这段时间经历的太多,生死线上徘徊了好几次,压力太大了,所以情绪崩溃了,别吓着你们就好。”我一把搂过月牙儿,心里面难过至极。
月牙儿脸埋在我的怀里:“你吓死我了,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当时二叔也说,这段时间你的压力太大了,害怕让你刻意的去装,会露馅,其实要不是中途在山坳里面出了那情况,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
“对了,山坳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女鬼怎么会在那里?不是你们找来的吗?”对于那女鬼,我真的是好奇。
“那个女鬼的坟就埋在山坡上,是我爹交代的,说是那一片风水适合,却没想到被你遇上了。”
清亮的声音传来,我这才发现门框边上,一直倚着一个人,是竹家那个年轻人。
“哦,还没跟你介绍,这是竹老爷的小儿子,上次就是他带着火狐把我们从水里面救出来的。”月牙儿贴心的为我介绍。
那男人也干脆:“我叫竹景之,是老竹家最小的晚辈,以后我们真的成了一家子,我得叫你一声哥。”
“你好,景之,谢谢你两次救我于危难,你们竹家对我情深义重,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无论是这竹景之,还是竹玛姑姑以及竹老爷,对我们都出手相助过,这份恩情,我没齿难忘。
竹景之摆摆手:“别急着感谢,以后我们两家互帮互助的日子在后面呢,但是我看你似乎有些急躁,我劝你一句,耐住性子,光明在后面。”
“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这竹景之虽然比我还小一两岁,但是看起来却格外的老成,他不愿意说话的时候,安静的站在一边,却永远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忽略的状态。
这就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英才,身上总自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光芒。
竹景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抬脚走进来,伸手递给我一个小瓶子,那小瓶子里面,装着一截毛茸茸的东西。
“这个是火狐尾,特别有灵气的一样东西,以后只要你在东北这地界上面出了事情,只要摇晃这火狐尾,它就会发出亮光,我这边就能收到感应,会在第一时间来救你的,别嫌这见面礼磕碜就行。”
我伸手接过那瓶子,看着里面一小节火红色的狐狸尾巴,心里面真的很感动,摸了摸自己身上,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东西好送给人家的,顿时有些局促。
那竹景之却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一般,轻笑一声:“你别想着给我什么回礼,我爹十年来总是叨叨着,二叔啥时候能带着聘礼上门娶我竹玛姑姑,我希望这一天能早点来,兄弟,你得在里面好好帮着我们撺掇啊,我姑姑年纪不小了。”
我顿时喜欢上竹景之这家伙了,虽然他跟我也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但是却的的确确能让人感觉到,这是一个敞亮的东北爷们,说话不遮遮掩掩,大气,慷慨。
我直点头:“我也正有此意,我二叔也一大把年纪了,再不结婚我都替他着急,放心吧,我会尽快帮着筹谋的。”
“那就好,兄弟,竹家事多,我的任务完成了,先回去了,希望早日能在竹家看到你。”
竹景之说完,双手一抱拳,冲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二叔便冲了进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直接一手揪住我的衣领,将我从床上给拽了下去。
我顿时被拽趴在了地上,还没爬起来,屁股上面就挨了两脚,钻心的疼。
“二叔,你干嘛啊,旭哥哥身上还有伤呢,你别折腾他了。”月牙儿拽着二叔护着我。
二叔吹鼻子瞪眼睛的:“我憋了好一会儿了,景之那小子在,我给他脸上留面子,这家伙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从你一开始接触到阴阳行当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走阴阳的人,最重要的不是要有多大的本事,要的是信仰,旭哥儿,你走阴阳这么长时间了,你的信仰呢?被狗吃了吗?”
信仰!
一提到这两个字,我顿时脸通红,跪趴在地上,真的不好意思起来。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么多次,二叔为了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村民、孩子,自己甘愿被困,我想起了张瑾,为了救我和二叔,自己甘愿被控制!
我不止一次的为他们的壮举所感动,二叔也的确告诉过我,这就是他们的信仰,无关乎利益人情,走的是自己的心。
我以为这将近一年的时间,自己已经被打磨的可以了,可是直到今天夜里,精神崩溃之后,我才明白,我不够资格,要学的要磨练的还很多。
“对不起二叔,是我错了。”我由衷的忏悔。
二叔伸手一把将我拉起来,瞪着眼负气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我们老陈家的重担都要压在你的肩膀上,你不能怂,你一怂,我们老陈家的脸就都被你丢光了,懂吗?”
我点头:“我懂,但是有二叔在,没人敢说咱老陈家的不是。”
“你这小兔崽子,就只会耍嘴皮子,推卸责任,你想气死我。”二叔一听我给他穿高木屐,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又想揍我,被月牙儿拦下了。
“二叔,旭哥哥身上伤还没好,你就多体谅他一点,让他好好休息好吗?”
二叔这才没动手,只是坐在我的床头,很明显是想跟我促膝长谈了。
那个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月牙儿也没多说,只是给我俩分别倒了茶水,自己去另一张床上躺下了。
“旭哥儿,今晚这件事情,是我一手策划的,没提前跟你打招呼,的确是我的不是,但是我没想到你的心性会这么弱,这跟你平时不大一样啊?”二叔点了一根烟,我想要,他不给我,说我要养伤,不适合抽烟。
我摸了摸鼻子,叹息了一下:“可能是因为绣春刀碎裂的缘故吧,我总感觉对不起爷爷,对不起老祖宗,传家宝在我的手上毁了,感觉将我的整个精气神都抽走了一般。”
“旭哥儿,你记得我给你的那本刀谱吗?”二叔忽然问道。
我一愣,顿时便想起来了,当初二叔交给我两本书,一本是关于花精的,另外一本,便是绣春刀的刀谱。
花精的我看得多一点,但是现如今,没了绣春刀,那书对于我来说意义也不大了,而那本绣春刀刀谱,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看,因为看不懂。
那本小册子,我也没随身带着,而是锁在店里面。
“那刀谱怕是也用不了了吧,刀都没了。”我沮丧道。
二叔摇头:“那刀谱我也大致的翻过,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疑惑,我们老陈家的绣春刀,比不上锦衣卫其他佩刀,长、宽、锋利程度,都不是一个档次,他们的绣春刀,是用来打打杀杀的,而我们老陈家的绣春刀,跟他们都不一样,咱这是审讯用的,可是,却配了一本那样的刀谱,不是驴头不对马嘴吗?”
“是啊,那刀谱上面教的,我看都是一些耍刀的招式,咱这绣春刀根本用不上。”我的绣春刀,是小型腰刀,顶多当做防身用,排除描花形方面的功用,它的格斗价值,感觉跟家里面的水果刀没啥区别。
二叔点头:“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事情,可是自从听他们说,你的绣春刀碎裂之后,黑曜石里面散发出刀气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了那刀谱存在的价值。”
二叔的话落下,我吃了一惊,仔细的回想着之前看了一段时间的刀谱,越发觉得二叔说的有道理。
“二叔,你的意思是,其实我们老陈家的绣春刀,比其他任何一把绣春刀都更特殊,他们有的能力,咱也可以有,对吗?”
“对,等你伤势好了的吧,明天一早我会和董琏上山布置龙头香,等我们回到了上云市,再着重商讨刀谱的事情。”
我点头同意,如果真的能完全驾驭那刀气,那么,我也就没那么自责毁了绣春刀了。
那一夜,龙岗山周围的大水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大雪完全融化,但是山顶上那天池里面的水却动荡不安,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溢出来。
第二天天一亮,我睁开眼睛,就听到外面咕噜噜的,像是那种推独轮车的声音,我一骨碌爬了起来,打开门,就看到十来辆独轮车推着之前董琏弄来的沙石朝着龙岗山走去。
大水退去,大雪融化,但是地面上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人们踩着冰面将材料往龙岗山山顶运过去,前来帮忙的人很多,都是周围的居民自发组织的。
而二叔和董琏早已经上山去了,月牙儿守着我,陪我吃完早饭,我也赶紧收拾了上山。
筑龙头香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轻易的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