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摩天岭1

我师父没跟我说太多老猎户的故事,除了老猎户一家被黄鼠狼害死的经过,就是他们俩老头喝酒时,独臂老猎户总是挥舞猎刀,叫嚣着要回东北干死总瓢把子,为儿女报仇,每次都是我师父连哄带劝,才将他暂时安抚住。

我一直把老猎户当成半个自家长辈,却没想到在郭老板口中,他居然是个卖女求财的混蛋。

“亏我师父在世时整天念叨这老头可怜,还恨自己没有能力报仇,要是早知道他是主动跟黄皮子做买卖,我师父肯定把他赶出去了,郭老板,你知道阴魂镇上谁家供着胡大仙么?老猎户的儿女被害死后,他就找一个给胡仙当差的弟马,打听往他家送棺材的黄鼠狼的来历,最后胡大仙骗他去山西找我师父,我想问问这胡大仙从哪听说我师父的!”

郭老板说:“阴魂镇不是镇,是高台子镇旁边的鸡爪沟的一个地方,也许老以前是镇子,但现在只有不到二十户人家,我没去过,只听说那地方有好多坟地,白天见不着人,夜里人来人往,热闹至极,但没听说附近有胡仙的堂子,而且这老头去没去胡仙堂还是两说呢,胡大仙惹不起老黑毛是真的,但也不会说老黑毛是东三省总瓢把子,一来出马堂口有自己的黑话,要说也是说头香、坐堂、教主等等,不会说瓢把子。

二来,九几年我跟我爹来铁刹山烧香,我爹说这一天是黑妈妈的生日,四省香差都要来供奉,就是奉天、吉林、黑龙江、热河这四个省,当时堂子里的仙家普遍都是民国时期的悲王和胡黄,九几年还用着东四省的说法,怎么可能有七几年的胡仙说老黑毛是东三省瓢把子?

而且我也没听说这老头的儿女被害后,他上蹿下跳找老黑毛算账,要不是他撒腿就溜了,他非死在老黑毛手下不可!觉着吧,可能是这老头逃难到山西,不知听谁说了你师父是个看风水的,就扯个找你师父相宝地埋猎刀的鬼话,赖在你师父家骗吃骗喝了!”

我无言以对。

老猎户死后,我师父把他埋在村里的坟地,我回去非把他坟扒了不可!

郭老板不愧是丫髻山安插在铁刹山的探马,本想让他介绍个搬杆子的堂口,我们好打听总瓢把子的消息,没成想他一张口,把我们想知道的全说了出来,除了老黑毛最后的下落。

而得知老黑毛这一番颇为曲折的赚功德经历,我还挺同情它,毕竟除了胆大妄为的二根和要拿鼠夹子夹它的一家,它也没有害过其他人。

我问冯栏,还不要找老黑毛报仇?

冯栏说:“当然要了,不然我来旅游啊?我非得当面问问它,砍死它小儿子的人又不是我,何必千里迢迢追到山西找我麻烦,坏我大事,还害死我的朋友!”

郭老板还不知道这个,满脸好奇,我给他讲一遍冯栏偷药,被疑似神仙的生物打了一锤子的神话故事。

郭老板说:“那你也够倒霉催的,可能老黑毛不知道老猎户死了,闻着猎刀味过去,发现你拿着猎刀...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二。”

“那你瞅瞅!老猎户七十年代末离开东北,到现在正好三十来年,老黑毛肯定把你当老猎户的儿子了!我确实不知道老黑毛钻在哪里,但你们非要找它的话,我倒是可以指条路。”

“什么路?”

“摩天岭!”郭老板认真道:“你们可以去找那只没尾巴的白狐狸,我有个朋友在下马塘县的黑瞎子沟住,他是给旅游团跑客运的,经常跟景点山下的村里人收山货,包括摩天岭,几年前我俩聊天时聊到福满仓,他没听过,但他说山里有人见过白狐狸,有没有尾巴就不知道了,你们可以去摩天岭试试,要是能找到没尾巴的白狐,想办法让它说个话,说不定它知道老黑毛在哪!”

冯栏觉得可以去转一转,总不能白来一趟。

我劝道:“山里可不止白狐狸,还有野狼黑熊东北虎啊大哥,就是给你支枪,你都未必打得过人家,人家可还是保护动物,打死一只咱就在东北把牢底坐穿吧。”

郭老板却说:“你们不用担心,摩天岭现在是旅游景点,野兽都钻到更深的老林子里了,你开上直升飞机转几圈都别想看见一只熊瞎子,更别说老虎,最多遇见几只白眼狼大马猴土豹子,我再让我朋友给你们找个山里人,领着狗保护你们,这总行吧?”

啥叫这总行吧?

感情这郭老板和上次去北京遇到的黑车司机一样,巴不得我们去摩天岭转一转,逮了白狐狸回来,给他瞧个稀罕!

我表示拒绝。

冯栏表示拒绝无效。

郭老板看看表,就给他朋友打电话,随后又说电话打不通,应该是黑瞎子沟附近信号不好。

我问:“这黑瞎子沟又有啥来历?你们本溪咋这么多瘆人的地方呢?”

“这还瘆人?我还没给你们说说南芬的历史呢,你们知道南芬区以前叫啥不?”

“南芬县啊,你不是说了么?”

“那是民国时期!古时候南芬县叫黑蝎子沟,遍地会蜇人的毒虫鼠蚁,清朝来个眼瘸的风水先生,硬说这地风水好,就打北京城里迁来一位格格的坟,黑蝎子沟改叫南坟县,民国时期才改成南芬,还有,我们本溪东边有条太子河,河边葬着努尔哈赤的孙子萨哈廉,那地现在叫东芬,以前叫东坟,太子河往西,现在的明山区老以前是一片荒坟地,叫西坟,现在叫西芬,我们本溪只差北坟就集齐东西南北坟了,但三座坟也挺牛逼吧?其他地方的城市最多三面环个山,换个水,俺们环坟!”

我干笑道:“牛逼,除了北京就属你们牛逼。”

聊完老黑毛,定下第二天的行程,郭老板来了谈兴,正好我和冯栏还没吃晚饭,他开火炒俩菜,拿酒跟我们边喝边聊,讲了许多胡黄二教闹妖的故事。

来东北以前,我觉得我对修仙的小动物们已经有足够的了解,基本知识点就不提了,我还弄过一只黄皮子,抓过一只瘸腿狐狸,亲自跟它们打过不少交道。

我就像玩腻了的渣男,对小动物们失去了新鲜感。

直到跟郭老板聊了天,我才发现东北的这帮妖精,那真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们干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