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叫边把刚才捡拾的土块漫无目的的四下乱丢,有几块从我眼前飞过,差点乱了我的步法。
想不到歪打误撞,竟然真的把那车给激了出来。
它在极近的地方突然出现,迅速的朝浩宇撞去。躲闪不及,浩宇立时绝望的大叫了一声:“霞。”
紧要关头我的阵法刚好布完,就在那声深情的呼唤余音未落时,桃木剑被我插进了阵眼里。
随着一串咒语的引导,驱魔之光从阵眼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辐射开去。又是一声尖锐的,撕心裂肺的嘶叫,黑雾不甘心的退却。
我擦了把额头沁出的汗水,舒了一口气。
现在的情景是,浩宇歪倒在地上,车停在他跟前,景物定格住,似有人按了电视的暂停键。
我将剑从泥地里拔出,磕了磕泥土,朝他们走去,边问:“浩宇,你没事吧。”
浩宇被我声音惊动,一骨碌爬起,扑到驾驶室外的窗户上往里瞧,接着去拽车门把手,想把门打开,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又是一步,这才站定。
就在这时,车门开了,我看见霞风情万种的下了车,嘴角挂着一个妩媚的笑——老实说,认识她这么久了,我从来没见她这样做作而别扭的笑过。
这个笑,让她看上去非常陌生。
显然浩宇的感觉与我一样,他迟疑的开了口,“霞,你还好么?”
情况有些不对,我持剑奔过去。
霞突然软软的瘫倒在地,浩宇抢上一步将她接住,搂进怀里。他一边摇着怀里的人,一边回头看我,满脸都是焦急,“木子,木子,她晕了。”
我提醒他:“定神符。”浩宇恍然,果断的掀开霞的衣服,然后将一只大手掌迅速的贴在霞雪白平坦的小腹下侧。
我上前,摸了摸霞的脉搏,还好,虽然有些弱,但还算平稳。
浩宇低头看着霞,对我说,“刚才看见她的样子,真把我担心死了。”
我翻看着霞的眼皮,随口问,“你看见什么了?”
“她的眼睛。”浩宇说,“刚才虽然是睁开的,但是眼球黑幽幽的,一点光都没有。就像,死人的眼睛。”他声音越说越低,接着问了一句,“现在该做什么?”
我奇怪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怎么霞还没有清醒,便把浩宇贴在霞身上的那只画了定神符的右手抓起来一看,果不其然,哪里还有符的影子?全糊了。
浩宇“啊呀”的惊叫了一下,连声问,“怎么办怎么办?”
天,突然暗了下来,不知哪里来的乌云将阳光挡了个严实。风吹过身边,带出一阵阴寒。不知何时,我们脚底下已经出现了一层薄雾,它偷偷滋生,慢慢蔓延。
我一边惊讶于这个煞的强悍和不罢不休,一边吩咐浩宇赶紧把霞抱上车。
浩宇急忙从地上站起,先将霞小心放进车后座,接着麻利的钻进去,坐在霞身边帮她调整姿势,继而爱怜的替她理了理头发。
我气笑,“痴情公子,您能稍微把美人放一放么?您不来开车,难道指望我在前面拉着走么?”
浩宇被我说得面红耳赤,忙从后座爬出来,站在我身边尴尬的搓了搓手,开口要解释什么。我转身朝副驾驶座走去,赶紧。
就这么会子功夫,雾已经漫到小腿肚了。
浩宇急忙上了驾驶座。我回头看了看躺在后座的霞,她脸上开始失去血色,眉毛一左一右毫无规律的跳动着。
没有定神符的帮助,霞极容易被再度附身,宜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过让我感觉奇怪的是,为什么护身符没有起到作用?很快我便找到了答案——在副座前的地上,我看见了护身符被撕成碎片的残骸。
不待我催促,浩宇拧动车钥匙,发动了车。
汽车一阵狂奔,奔出甘蔗林,拐上大路,还差点撞上路边的白杨树。浩宇一个急刹车,惊出我一身冷汗。
只见车前十数米开外,路已经被翻滚的白雾牢牢得控制住。那是通往城市的方向,显而易见的,好客的主人正在极力挽留它的客人。
浩宇看了我一眼,我扭头看看霞,她的面色又白了几分,额头涔涔渗出冷汗。
我开口说,“回村吧。”
浩宇忙将车头回调,踩足了油门朝村子驶去。不过十几分钟,就回到了我的木屋前。除了周身乌糟了一点之外,好歹大家还算平安。
霞的神态也安稳起来,呼吸悠长,似是陷入睡眠。
我催着浩宇回去休息,他自然是不放心的,费了我好一番口舌才把他劝走。之后,我打水略作清洁,换了身干净衣服。
这时,霞终于醒了。
我喂她喝了点水,她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来了句,“咿?木子,我是不是在做梦?我怎么又回来了?”
我有些生气,“我给你的符,你为什么不收好?”
霞继续睁着大眼睛茫然思索,突然说:“啊,那个老婆婆。”
“什么老婆婆?”我问。
“我开车刚出村,就遇见一个老婆婆要进城,想搭顺风车。”霞皱着眉回忆,“我见太阳那么大,老婆婆手里还拎着一篮子鸡蛋,就让她上车了。刚开了没多久,老婆婆突然把手伸进我口袋,把你给我的那个护身符给抢过去撕掉。”
说着,霞下意识的抓住我的手,手心里的冷汗涂在我的手背上,感觉真是不太美妙,她颤抖 着声音继续,“老婆婆撕那个符的时候,她的手一直冒黑烟,还一边惨叫,好,可怕。”
霞突然停住,似是回忆无能,“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就不记清楚了,好像在一个地方绕啊绕,就是绕不出去。”
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是放心不下的浩宇,他不但换了衣服,手里居然还捧着一只瓦罐,散发着浓郁的鸡汤香味,我立时觉得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三人分碗而吃,霞的胃口不太好。那当然,被附身的感觉不亚于三九天被人硬生生的往喉咙里灌了桶冰水一样,体质差的人没个三五个天是缓不过气来的。
我喝完自己的汤,便老实不客气的把她那碗几乎没动过的汤咕嘟灌下。
浩宇似是想询问刚才的事情,但又担心会刺激到霞,于是随便找个了话头,说,“刚才我二婶说,村西的顾婆婆被人发现晕倒在路边,两只手好像都被烧烂了一样,现在还没醒过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霞刷的一下,将目光盯在我脸上。
浩宇一怔,问:“怎么了?”
我放下碗,伸袖一擦嘴边的油,满意的叹了一气,拍拍肚子说,“哎,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霞见我不接话茬,便转问浩宇,“那个顾婆婆,是不是一个干瘦的老婆婆?穿着土布褂子,黑布鞋,头上挽着一个发髻?”
浩宇笑笑,“农村老婆婆不都是你描述的那个样子么?”
霞又追了一句,“那她发髻上是不是插着一支木簪子,簪子头被烧黑了?”
浩宇迟疑说,“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知道顾婆婆有一支这样的簪子,小的时候我曾在她家里看到过。”
霞对我说:“木子,就是这个老婆婆了,她是,鬼么?”
“哗,不会吧。”浩宇惊讶:“顾婆婆怎么会变成鬼?她今年七十还不到。”说完顺着霞的目光,两人一起将惊疑的视线投在我身上。
我本来不想多谈,眼见躲不过去,只好选了个简单的角度向那好奇的两人解:“那个顾婆婆,自然不是鬼,她不过是倒霉做了替身。像你一样,霞,被附身了而已,好了,你别想那么多了。
我的符很厉害的,那个鬼也得借由人的肉身才敢碰它。等下我再给你画一个,你这次好好藏好了,别再让别人抢了。”想一想,我 又补充:“离了村子,你就安全了,没有附身物,那个鬼,只能在村子这里小范围的活动。”
浩宇插道,“霞的车子没有油了,我刚才下车的时候看了一下。”
我说:“那正好,霞,让你爸爸派车来接你吧。”
霞看了浩宇一眼,无奈的点了一下头。
我接着说,“等下我给你一个生辰八字,你让你爸爸找四个在这个时候出生的人,喔,一定要是男人,来当你的保镖,再带上护身符就万无一失了。”
小憩一阵,霞的精神稍稍恢复,她便按照我的吩咐给她爸爸打了个电话。在她与尊敬的魏总通话时,我出了木屋。
浩宇坐在门前老樟树下的石墩子上,见到我,露出一个苦笑。我问他,“你还好么?”
浩宇不答我的话,直接问我:“你说,这个东西是不是很厉害?”
我皱眉不语。
浩宇续道,“我看出来了,木子,虽然我不懂这些道啊法啊什么的,但是每次我们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你都是在敷衍我们。”
我挑眉否认:“敷衍?我哪有?”
浩宇坚持自己的观点:“好了,木子,以前我的下属临时打电话向我请假,我都能听出来他请假的原因是真实的理由还是捏造的借口,而你,老实说,并不是一个善于演戏的高手。不过,我相信你敷衍我们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