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翠西离开后,杜玫并没有马上请等候在外的李先生进来。她蹙眉思索着——谭翠西的儿子的事,对自己是不是一个警示?——父母由于对子女缺乏关心和了解,孩子暗中做出了十分可怕的事,当父母的还懵然不知。这真是糟透了。
杜玫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丽拉最近也有事瞒着自己。她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吐出来。
不行,不能再拖了,我必须抽出时间和丽拉做沟通和交谈。我不能和谭翠西犯同样的错误。
晚上,杜玫特意买了一些点心和水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下晚自习的女儿回来。
九点半,丽拉回家了。她换好鞋走进客厅。杜玫微笑着招呼道:“丽拉,我买了你爱吃的荔枝和酸枣糕。”
“喔,太好了。”丽拉走过来,和妈妈坐在一起,剥起荔枝来。
杜玫一边看着丽拉吃荔枝,一边用手捋着女儿清秀的头发,以随意的口吻问道:“丽拉,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丽拉撕着酸枣糕的包装纸。“跟同学相处得好吧?”“好啊。”
“有没有追你的男生?”“妈,妈,妈。”丽拉责怪地望着母亲。“没有啦,讨厌。”“有也没关系呀。你知道妈妈不是那种老古板,不会怪你的。”
“真的没有啦。”杜玫笑着说:“好啦、好啦,不说这个。那么——你有没有什么烦恼或是心事,想跟妈妈谈谈的?”丽拉摇着头说:“没有。”杜玫顿了一下。“丽拉,试着想象一下,如果你现在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公园里,你认为这个时候你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
“真是个古怪的问题,让我想想。”丽拉思索了几秒,忽然望向母亲。“妈,你是在跟我做心理测试吗?”
“我只是随便跟你聊聊天。”
“不,你是在通过谈话洞察我的内心。”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妈,我不是你的病人。”
杜玫无奈地叹了口气。“丽拉,我没把你当成病人。你干嘛这么敏感?就算是个小小的心理测试,你也可以当成游戏一样愉快地完成呀。”
丽拉冷漠地摇着头。“我不希望你以任何形式窥探我的内心世界,我有我的隐私。”
杜玫惊讶地张大了嘴。“丽拉,我只是作为母亲在关心你,根本没想过要窥探你的隐私。”她把头扭过去叹了口气。“我只想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希望你有什么烦恼的话,能跟我这个母亲交谈和倾诉,这有什么不对吗?”
丽拉垂下眼帘,稍倾,低声说道:“对不起,妈妈。我刚才说得太过分了。但是,我真的有些累了,现在只想洗澡睡觉。”“好吧。”杜玫说,“下次你想和我谈谈的时候,你自己找我,好吗?”
丽拉点了点头,走向自己房间。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对了,妈妈,后天晚上,我要去参加一个同学的生日宴会。”“后天,几号?”“5月11号。”
杜玫的心脏好像被重物击打了一下,她愣愣地望着女儿。“你怎么了,妈妈?”丽拉疑惑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嗯,嗯,嗯,你的哪个同学过生日?”“关凌。”丽拉说,“有什么问题吗?”“没什么,你去吧。”
丽拉望了母亲一会儿,走进卧室。杜玫用手撑住额头,眉头紧蹙。她想起了谭翠西跟自己说过的话。他谭翠西的儿子和另外一个人要在5月11号那天晚上,做一件什么事情。
5月11号晚上,另外一个人。不,这不可能。只是巧合罢了。丽拉怎么可能,这太可怕了。但是,杜玫无法骗自己的是——起先丽拉的反应很不对劲。她对于心理测试的抵触和敏感,分明就表示她心中有个秘密,一个绝对不能被洞悉到的隐秘。
天哪,真是讽刺。我上午还在跟谭翠西做心理咨询,晚上就变成了她。现在我也要担心女儿有没有背着我做什么可怕的事了。
忽然,杜玫想到一个方法可以判断丽拉有没有说实话。第二天上午,杜玫打电话给丽拉的班主任,从她那里问到了丽拉的好朋友——关凌的家长的电话号码。
杜玫跟关凌的母亲打了电话,问关凌周末是不是打算举办生日宴会。得到的回答令她胆寒心惊——关凌的生日根本不是这个月,生日宴会完全是无稽之谈。
毫无疑问,丽拉说了谎。她说5月11号晚上要去参加同学的生日宴会,只是一个借口。
那么,她真正要去做的事情是什么?所有的迹象都让杜玫感到非常不妙,但她却无计可施。尽管她是一个心理学专家,但此刻她跟谭翠西一样无助。
杜玫想直接找女儿谈话,质问她为什么要对自己撒谎。但是又担心此举会令丽拉产生逆反心理。青春期的孩子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丽拉如果有心要隐瞒,就算承认撒谎,也绝对不会说出真正的意图。而这件事过后,恐怕她会对自己更严加防范。以后,她会有更多的事情瞒着自己——直到完全脱离母亲的掌控。这种后果更糟。
杜玫前思后想,认为如果要想了解真相的话,只有一个办法,跟踪。
?5月11日下午,临近七点钟的时候,丽拉从房间里走出来,对客厅里的妈妈说:“妈,我去参加同学的生日宴会了。”
杜玫假装专注地看报纸,说了声:“去吧。”
丽拉出门后,杜玫立刻走到卧室,迅速换了身衣服,再戴上一个大遮阳帽和墨镜,开始实施跟踪计划。
尽管进行了简单的变装,杜玫仍然十分小心谨慎。她跟女儿保持着较长的一段距离,眼看着丽拉走出小区,穿过马路。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之后,杜玫拉近了距离,她相信女儿现在就算回过头来,也不可能从众多行人中认出自己。
丽拉没有打车,而是选择步行。杜玫在心中暗忖。看来她要去的地方并不远——这倒是为自己的跟踪降低了难度。
正在暗自思索,杜玫皮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丽拉这时恰好拐过了街口。杜玫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拿出电话。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杜玫接起电话,但对方没有回应。
“请问找谁?”杜玫问道,还是没有声音,真是奇怪。她皱了下眉,正打算挂断电话。听筒里突然传出一个低沉、沙哑的陌生男人的声音:“停下脚步。”
杜玫心中一惊,倏然止步——这个人知道自己正在走路?“你是谁?”她问道。
“你回过头来看吧。”那低沉的声音缓慢地说。
杜玫转身过去,疑惑地左右四顾。她没在行人中发现任何自己认识的人。在这条大街上,此刻有不下十个人正拿着手机在通话。她睁大双眼,无法辨别目标是谁。
“你到底是谁?如果是在开玩笑的话,现在可以停止了。”杜玫严厉地说。
“你的腿是光着的吗,没有穿丝袜?看起来很性感。”那男人以一种猥亵的强调说道。
上帝啊,杜玫的后背泛起一阵凉意。她下意识地用右手按住裙子下方的腿部,惊恐地想道——这个人现在就在附近,他躲在一个暗处,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杜玫尽量控制住不让声音发抖。
“你女儿是不是也没穿丝袜?她的腿一定很光滑吧。”那男人说出的话令杜玫胆战心惊。“我现在就去找她。”
杜玫的头脑嗡地一声炸开了。“不不,不,不。”她被惊吓得语无伦次,“你这个混蛋你不能,不能?”
电话挂断了,杜玫恐惧地捂住嘴。这个人是谁?他到底要干什么。她突然想起了丽拉拉经过刚才那一番电话,丽拉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糟糕,跟丢了。
天哪,杜玫立刻想到——丽拉现在有危险。她要去的那个地方,也许有她根本想不到的事情在等着她。
冷静,冷静下来。杜玫对自己说。现在必须立刻跟丽拉打电话,告诉她现在的状况。她迅速拨打女儿的手机,无法接通。
杜玫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是怎么回事?丽拉关机了?还是,她已经遭遇了什么状况?
杜玫的心砰砰狂跳。报警,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办法。正要拨打报警电话,杜玫突然想到警察局就在附近。与其在电话中报案,不如亲自到警察局去,能说得更清楚。
她朝警察局奔跑过去,一家商场的玻璃门后,走出一个十多岁的男孩,他握着一个粉红色的手机,注视着杜玫离去的背影,神色阴沉。当杜玫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后。他朝反方向——刚才丽拉所走的方向跑去。
“别着急,慢慢说。”公龘安局接待室的女警龘察给杜玫倒了杯水。“你刚才接到了骚扰电话?”
“是的,但是,不是一般的骚扰电话。”杜玫焦急地说,“我敢肯定那个人当时就在附近注视着我,他知道我的所有举动。而且,他还提到了我女儿。他说要立刻去找我女儿。”
“好的,好的,别急。”女警龘察问。“你女儿出去了?”
“是的。”“那你现在能跟她联系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