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难道我老爹今年忘了回去给祖坟烧香?怎么是个鬼都找我要人。等我和包公把桌椅搬到仓库锁起来时,天色已经泛黑。
阴暗的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脚步寂落的回声。那个佝偻的老太太,还是步步紧随的跟在我的身后。
“孙子,我的孙子。”“不要缠着我。”我怒吼一声,“你的孙子到底是谁啊?”可是紧接着一个比我更大的嗓门响了起来,“你怎么回事?没看到走廊上写着禁止喧哗吗?身为大学生怎么一点公德都没有。”
包公社长啊,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是明明你的嗓门比我的还要大啊。
不过在阴暗处看来,好像确实有一个黑影正紧紧的跟在包公的身后,似乎是一团怨气。不是内心黑暗或者衰运当头的人比较容易招鬼吗?怎么这么刚直不阿,几乎是模范学生代言人的包公身后也会引来怨灵呢?
我还没有想明白,突然就从黑暗中伸出一只冰冷的手,一把就抓住了我。“哇。”我又依照惯例爆出惊人的尖叫。“闭嘴啊。”包公的嗓门一如既往的占了上风。“我的儿子啊,他该像你这般大了。”那只手依旧不依不饶的拉着我,不用看我就知道是那个找儿子的女鬼。
我一把甩开她,撒腿就往楼下跑去。双魁?双魁呢?我一定要把这两个糊里糊涂的鬼送走,不然的话就要和他们一起上路了。我还没有活够呢,我还有那么多各种做法,美味叠出的鸡没有吃呢?怎么能够撒手鸡寰,一走了之。
眼前肥得流油的鸡翅膀和大腿鼓舞着我,我跌跌撞撞的跑下楼,总算是把那个半路跳出来的女鬼甩掉了。“绡绡。”“少奶奶。”老黄带着罗小宗和双魁正在楼下等我,殷切的朝我挥着手。
这帮见风使舵的骗子。怎么刚刚搬桌椅的时候一个人也见不到?现在集体从地里冒出来了?是我顾不上找他们算帐了,跑上去握着双魁的手,热泪盈眶。
一切尽在不言中。双魁对我露出一个堪比天使的微笑,“陈子绡,你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可是没等我抗议,老黄就欢天喜地的夹着我往饭馆跑去,在黑暗的夜色中,那个老太太依旧紧紧的抱着布包,跟在我们身后。
酒足饭饱,钱包放血之后,双魁总算没有傻透,终于想起了正事。“你要怎么找人呢?难道找警察叔叔吗?”我好奇的问她。双魁神秘的朝我一笑,从书包里翻出一张白纸,往花园的石桌上一铺,又拿出一支笔,在我的眼前晃了晃,“笔仙,听说过吗?”
当然听说过,我看着那支铅笔,紧张的吞了口口水。这是我老爹禁止我玩的游戏之一,因为像我这样比较倒霉,稍有灵力的人,一旦召唤过来什么东西,就很难把它送走。
可是左右也是个死,或许可以冒险尝试一下?我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符,在石桌的周围摆了一圈。“这是要干吗?”老黄好奇的问,“以前见别人玩过,怎么没有这个步骤?”
废话,以前你玩的时候罗小宗在旁边吗?他那个倒霉蛋往这一站,还不知道要勾上来多少怨鬼。一切布置就绪,双魁在纸上画好了数字,就单手拿着一只笔,和我的手扣在了一起。
“前世,前世,我是你的今生。”双魁还在念她那狗屁不通的咒,我却能够听到周围的林木中传来沙,沙的起伏声。好像是大海中浪涛的声音。隐约中似乎从黑暗中窜出一双双带着怨恨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视着这个它们再也无法回来的世界。
“问吧!”双魁念完了,我慢慢的睁开眼睛。果然,正有一个人形的黑影站在石桌旁边,伸出一只指节分明的手,紧紧的按着笔的顶端。
“跟着我的鬼,到底来自哪里?”笔不受我控制的动了起来,接着在“山”字上画了个圆圈。“她的孙子,到底是谁?”笔开始在那个黑影的控制下,无目标的乱转,似乎纸上没有正确的答案。过了很久才停下来,接着扭曲着写了一个“鬼”字出来。
老黄和双魁都蔚为惊奇,双魁更是吓得牙关打战。大概她从来没有看过笔仙会写字的。“那他在哪里?”这是我最想问的一个问题。可是这次,笔又开始乱转起来,最后再次写了一个字。这次是个扭扭曲曲的“人”字。
这是什么意思?和打哑谜有什么分别?我还在思考,就听到双魁在兴奋的喊,“你问完了吧?我问,我问。”
接着就大声喊,“我的男朋友会是谁?”笔上的分量开始不断的加重,那个鬼吸收了阳气,已经开始越来越大了。我急忙一口吹熄了蜡烛,又掏出一张驱逐的纸符把它送走了。接着“咔嚓”一声,那根脆弱的铅笔就在我们的手中折断了。
“你看你,我正问到关键问题你就出来捣乱。”双魁气得跳脚,“呜呜呜,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啊。”
姑奶奶,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那些怨灵能是白请的吗?他们不带点东西是不会回去的。现在只是折了一根铅笔,要是晚个一时三刻,折的就是你的手指了。
可是双魁是不会听我解释的,一边咆哮一边抱怨,差点把我拆了吃到肚子里。
我拿着那张写着字的纸,一边走一边纳闷?如果是“鬼”的话,为什么答案又是“人”呢?难道有鬼寄生在人的身体里?
我正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向八卦的老黄突然凑了过来,“少奶奶,你知道你们那个叫郑扬的外联社社长为什么那么变态吗?”嗯?包公也有血泪史吗?
“我告诉你啊,听说他小的时候有一段经历,比罗小宗还离奇。”“什么经历?”老黄干笑两声,幸灾乐祸的说,“好像他曾经掉到一个山洞里,获救以后就跟以前判若两人了,变得苦大仇深的,跟全世界都作对。”
我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终于被我找到了。那个在山洞里的噩梦,原来是这么回事。
或许是事情没有得到解决?我一闭上眼,好像就又跌落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狭小而潮湿,头上依旧是一片灿烂的星光。
老天啊,能不能换个场景呢?我可不想每天一闭眼就在这烂泥坑里打滚。
可惜老天是永远听不到我的心声的,我又折腾了一会儿,终于清醒无望,只好呆呆的坐在洞底望天。
白天的经历又一一浮现在脑海,那个跟随在黑脸包公身后的黑影,一直让我介怀。
如果它是个鬼的话,要怎么样才能令它回到该去的地方?我正在理清脑海中的思绪,突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一下搭在我的肩上。我被吓得喉头发紧,冷汗涔涔。再一回头,果然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老太太。
她依旧佝偻着身体,怀里抱着那个白色的布包,在黑暗中朝我扯出一个艰涩的笑容。“你要吓死我吗?把我吓死看谁帮你找人。”我被她吓得一口气没上来,只觉得七魂都少了六魄。
她却不说话,把手上的布包缓缓的递到我的面前。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给我?
我犹豫了半晌,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那个白色的,略有些陈旧的包裹,散发着神秘的气息,狰狞在夜空下。我吞了吞口口水,鼓起勇气把它慢慢的接了过来。这里会有什么?一开始我就很奇怪,她为什么总是紧紧的抱着这样一个古旧的布包?
难道里面包着的会是什么可怕的物品?因为这些怨鬼,死后依然惦记的,多半是让他们无法介怀的东西。她又朝我笑了一下,虽然难看无比,但仿佛是示意我打开看看。
很轻,我掂了掂手上的东西,似乎比一本书还要轻几分。一层层的打开覆盖在上面的白布,一个棕色的,圆圆的东西呈现在我的面前。这是什么?好像下面还有一个细细的手柄。我好奇的拿起那个手柄摇了一下,发出清翠的“咚”,“咚”声,打碎了夜的寂静。
这?这怎么像是一个逗婴儿的波浪鼓。“我的孙子啊,你拿着这个,就会找到我的孙子。老太太说完佝偻的身影越来越淡,好像就要离我而去。“喂,你等等,你认为像我这么大的人拿着这个在校园里跑来跑去合适吗?”
还没等我说完,黑暗的洞底已经没有了那个老妇的身影。
这、这算什么?难道她要我举着一个波浪鼓,像个弱智一样奔跑在校园里,还要一边跑一边喊着:“吾孙,吾孙,在何方?”吗?我一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前途堪忧,心冷无比。居然凭空打了个冷战,痛苦的睁开了眼睛。
晨光照进窗户,鸟儿在快乐的鸣叫。还好,还好。只是个梦,我还在宿舍的床上。下面的饭桶正在声势浩大的吃早点喝豆浆,这是一个美好而平常的早晨。我忍着头晕乏力,手脚并用的从床铺上爬下来,和饭桶争夺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