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重复的火

我出于好奇走了过去。望着那老人一阵风随时可以被风吹到的躯体,感叹了一阵子。

老人的身体忽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我怕他会有什么问题,于是跑过去要扶着他。谁知他竟然转过头来,用两只死鱼眼盯着我,被这一盯,我浑身发毛。

“您……您有事吗?”我支支吾吾的。

他抬起了左手,那左手犹如枯树枝一般,发着抖,向着那废墟指着。我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那仅仅只是废墟。

老人激动不已,嘴唇颤抖着,像是要说什么一样。

“大火……这大火……”这老人的声音像是有一股痰卡在咽喉,说出来发出“吱吱”声,令人起鸡皮疙瘩。

老人连说了几个“大火”,他自然是指大火焚毁了一切,一切浮华都化为乌有。这对于一个古稀老人来说,无疑感触极深。

我顺着老人说:“是的,大火焚毁了一切。”

老人看了我一眼,又发出了“吱吱”声:“大火……一模一样!你知道吗?一模一样!”

老人的话显得非常激动,我也实在难以理解他的话,我道:“老先生你到底要表达什么?可以慢慢的说。”

老人激动万分,道:“你要听吗?你会信吗?”

我愣在那里,我道:“我到底要信什么?”

老人双手乱摆,道:“四十年前这里已经发生了一场大火……同样的院落。”

等到老人说完,我吁了一口气,也终于明白老人讲的是什么意思了。

我道:“老先生你是说四十年前蜡像馆所在的地点也是一个院落,同样的一场大火把他焚为灰烬!”

老人听了点点头,道:“你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明白!”老人显得有点激动。我道:“这很容易理解,同样的地点发生了两次火,这只是巧合罢了。”

谁知这一次老人竟然竭力摇起了头,他摇着头,还要指着那废墟,道:“蜡像馆的大火和四十年前的大火一模一样!包括火势、风向、那个院子……因为当年那场大火我就亲眼目睹。”

等到老人描述完了,我的身体一阵发寒,我也终于知道老人在竭力表达什么了。

老人的意思是说:四十年前,就在蜡像馆同样的地点,就有一座同蜡像馆一样的院落,也是在某一天焚于大火,而老人当时正好目睹。过了四十年,老人又目睹了这场大火,这一次大火和四十年前一模一样。包括它的火势、火焰升腾起的巨龙……

不知读者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按照老人的意思是:四十年前的事件再一次重演!包括那个院落、那场火都没有差别。

老人还说:那场大火过后,这里就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有一个算命先生说这里风水不好,必须用高高的木围墙围着,要不然会影响四邻。于是,从那场大火之后,这里一直是被高围墙围着的。

可是过了几十年,因为拆迁重建,木围墙被弄了下来,平白无故的出现了一个院落。这个院落被老人看到了多次,老人惊奇于这个院落和四十年前的院落一模一样。

四十年前那片废墟一直被围着,如何会陡然间起了一座院落?难道是有人偷偷摸摸在围墙里建的吗?

另外,这座院落的失火也和四十年前一模一样,如何不让这个目睹两次同样事件的老人吃惊?

老人发出了一阵老人特有的“格格”声,时间已是八点多。

我想把老人送回去,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来:“爸,天晚了,咱们回去吧。”

一个胖的犹如圆柱的妇女走到了过来,看了我一眼。

老人不停地指着我道:“你们不信,他信!”

胖妇人道:“爸,你别说了,我们信还不行!”然后望着我道:“这位先生,我爸有点老年痴呆,你别听他说那些。”

老人陡然喝了一声:“我没有胡说,我若胡说我是孙子!你们害怕!我要死了我不怕!”

胖妇人先是脸色一变,接着无奈地苦笑一下,向我打了一个招呼就走了。

我简直有点想笑,我在认认真真地听一个老年痴呆在那里“胡说”!可是从老人那一副表情来看,根本不像是胡说。而老人最后一句话更是奇怪至极。

那胖妇人一副讳莫深如的表情,足见这事的神秘。

如果我向这附近的人打听,显然不会有结果,他们在害怕着什么!因为老人的年龄大了,所以老人不怕!

我想的有点头昏脑涨,走回了我车子,在车子里,我闷了一会儿,抽了一根烟

点着了车子,慢慢地向着酒店行去。

可是就在走到了一半的路途,我就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我把车子一拐向着鲁天家开去。

当我到了鲁天家的时候,鲁天的家有一些亮光。

难道是鲁天回来了吗?

我把车子停的离鲁家很远的地方,我悄悄地走到了鲁家的大门,却才发现鲁家大门没有上锁。

我敲了敲大门,大门发出了一阵厚重的响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走出来一年龄在五十岁的妇女(我想她就是鲁天安排照顾那神神叨叨老人的)。

她打量了我几眼:“先生你是?”

“我来找鲁先生。”

“可鲁先生并不在。”

“那,鲁太太在不在。”

那妇人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姓孟……”

就在我接着介绍我自己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少妇声音:“什么人啊?”

那妇人道:“夫人,一个姓木的……要找先生。”

这妇人耳朵不大好,还是怪她的方言太重,她竟把我的姓“孟”,说成“木”,让人难以接受。我刚要说:“是我。”

里面早已响起了那个温柔的声音,但声音里有一些激动:“是评论家孟迅先生吧,快请进来。”说着一位仪态万方的女士走了出来。没错她就是鲁天的妻子,那个典型的贤妻良母的李女士。

看到李女士,我对她的印象极好。于是我跟着李女士走了进去,那妇人向我嘟囔了一声:“什么是评论家……”

坐在客厅里,客厅里摆上了几个巨大的瓷瓶,墙上也挂了几幅水墨山水,显得极其典雅,我坐在了一张软绵绵的沙发上。

李女士已经为我端了一杯茶,当我喝了那杯茶,我几乎叫了出来,竟然是我最喜欢的六安茶!

我惊讶地看着李女士,李女士露出了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