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就这样任他们走掉,他们前脚刚走,我便打算迈开脚去追。这时,孙琪却扯住了我的衣角,压低声音说道:“你打算凭着两条腿,去追他们的汽车吗?”
就算追不上,我也要一试。在我心里,追不追的上和到底追不追,这是两码事,两份心。
我想起从前,总是以为自己对生命和死亡看得很开。我不会因为邻居家新生命的诞生而感到欣喜,也不会因为哪个远方亲戚的死亡而感到惋惜。
经历了这么多,我才意识到,我之所以可以置身事外,是因为曾经的我离生死都那么远。我没有亲眼见证他们的死亡,所以我始终没办法说服自己,他们已经去世这个事实。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是执着的相信着,他们只是去了其他的地方,我见不到了而已。
可是,当我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甚至是活生生的自己将自己掐死,感受到这份置人于死地的巨大力量,而我们却无力反抗,这时我才终于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人类对死亡近乎本能的恐惧,以及怨恨。
比如我,我惧怕死亡,可是相对而言,于我,更多的则是对死亡的怨恨。我怨恨它在我刚刚得知生命的可贵时,就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从我身边带走,以如此残忍而血腥的方式,并无时无刻不在骄纵的威胁着我们活着的每一个人。
所以我恨不得此时立马生出一对翅膀,追上那辆汽车,将一切问明白,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同时,也给活着的人一份安宁。
我不死心的拉扯着被孙琪拽住的一角,直到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载满了秘密的汽车渐行渐远,最终失去了踪迹。
孙琪看出了我的焦急,提醒我道:“简忆,你理智一点。”
我冷哼一声,心想,只有无法理解死亡之重的人,或是地地道道的冷血动物,才会在这种时候还能够保持所谓的冷静和理智。
一路无话。
兴味索然的回到酒店,我闭门不出,拒绝了孙琪晚饭的邀请,独自在房间生闷气到很晚,感觉有些累了,才不得不强迫自己慢慢平静下来,躺下休息。
就在我刚躺下不久,忽然听到了房门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我本能的感觉到,那不是孙琪的气息。我气聚丹田,直到感觉到金蚕蛊在我体内蠢蠢欲动,这才放心的假寐起来,想等对方露出马脚,再一网打尽。
就在我侧着身子极力感知着对方的行动时,黑暗中我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爬到了我的床上。他笨拙的越过我的身体,躺在了我的身边。
我不禁疑惑起来,难道,真是孙琪?难不成她害怕了,过来找我一起睡?
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好奇,我终于睁开了眼睛。虽然室内一片黑暗,我还是看清了眼前的东西。
准确的说,那并不是东西,而是一个小孩子。他静静地趴在我的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见我睁开眼睛,便冲我微微一笑道:“大哥哥,你陪我玩好不好?”
我心想,难道是我没锁门?我的房间怎么会大半夜跑进一个孩子?
可是很奇怪,此时,我却丝毫没有排斥的心情。我摸了摸孩子的头,竟然想起来申逸凡。我轻声的对他说道:“晚上就应该睡觉啊,睡觉才能长身体啊。”
孩子依然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我说道:“我都是白天睡觉长身体,晚上才出来玩的。”
我心里好奇,心说,这孩子的父母也太不称职了,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作息时间如此不规律,还大半夜一个人跑出来玩呢。
此时,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白天奔波了一天,浑身酸痛,实在没有心思细想。于是,我鬼使神差的搂过面前的小孩子,懒懒的说道:“乖,陪哥哥睡觉,明天我陪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还没说完,我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感到胳膊一阵剧痛,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却发现怀里的小孩子正在张大嘴巴咬我的胳膊。我一把将面前的小孩子提起来,放到一边,无力与他计较,翻了个身,想继续睡觉。
这时,那小孩子又爬到了我的身上。我有些烦躁,不耐烦的警告他说道:“你要是再打扰我睡觉,我就把你从这里扔出去,你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四下无声。我迷迷糊糊的睡了又不知多久,心里却还惦记着那个孩子,于是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回头看去。
只见那个孩子还在不死心的朝我爬过来,只是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显得有些奇怪。
本想继续睡觉,谁知,体内的金蚕蛊却突然躁动起来,一股热气自丹田发出来,迅速蔓延了全身。我一个激灵,清醒了一半。
我不禁心想,平时睡觉也没有睡这么死,难道是因为今天格外累么?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对。自我与孙琪外出调查以来,风餐露宿也有过,彻夜奔波也试过,甚至是在云南遇到师傅之后,白天陪同孙琪调查,晚上又连夜练功,也没有像今天这么累啊。
还有,即使再劳累,最基本的警惕性我还是有的,今晚怎么会在如此不安定的环境里嗜睡如此严重?
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看向了那个孩子。
看他还在慢悠悠的爬,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嘲笑自己道:“还说什么没有警惕性,现在的我连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小孩子都警惕的紧呢。”
随即我实在顶不住瞌睡,只好又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那个小孩子双手扒上了我的脖子,我本想搂过他继续睡觉,转身的一瞬间,我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好奇之下,我又迷离的睁开了眼睛,可是就在我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之时,我却不自觉的瞪大了双眼,再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