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涂鸦
阿哲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窗外飘落的片片冰花。他并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下床,可是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唤醒他的唯一理由就是听到了钟烨打过来的电话。
“喂,”阿哲拖着沙哑的嗓音,如恶鸟哭嚎般开口问道:“找我什么事?”
“怎么?你还没起床?”阿哲听到电话里钟烨诧异的口吻,想象着自己的老同学此刻脸上那惊讶的表情。
“是啊。昨天喝太多,今天感觉胃好难受。”
“我说你也真是的,这么不堪一击。”
阿哲听到钟烨那讥讽的口吻,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于是他说道:“那有什么办法,人的能力有限,我的极限就是如此了。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这还早啊?都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你现在在家等着,我过去找你。”
“找我?什么事啊?”阿哲吃惊地问道。
“行了,你别问了,我马上到。”
在家等我——阿哲听到钟烨从嘴里撇出最后一句话,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阿哲不清楚钟烨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他感觉自从接到同学聚会的邀请直到现在以来,每个被自己所熟知的人仿佛都在对他有所隐瞒,首先是朱萍,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谎称是钟烨举办的宴会,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如果说只是想为了宰钟烨一顿饭吃的话,也完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再有就是徐照,虽然自己与他已有几年未碰面了,可是如若按照自己的推论走下去的话,那么他究竟是从哪里得知自己近来的现状呢?还有,他找自己究竟又是所为何事?昨天在酒店,司马泰为何对自己心存敌意?艾丽又为何与其几乎大打出手,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无法在自己的心中得到合理的解释。而此刻,钟烨居然又神神秘秘的说要过来有事相商,实在是让他如坠九霄云雾之中。
阿哲就这么坐在床头边愣了好长时间,他其实并不愿意早上一起床就去思考这些无果的问题,因为就他看来,去思考一个无解的问题,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可是无奈人们却依然欲罢不能,并且为此而津津乐道。于是他猛然从床边站起,瞬间的惯性让自己因为脑部供血不足而感到阵阵眩晕,他慌忙像一个得了高血压的患者用手扶住自己的脑门,逼使自己立刻调整好状态后,直奔洗手间而去。
大约过了有半小时的光景,钟烨的车便缓缓驶入了阿哲所在的小区楼下。起初阿哲以为他会上楼,于是急忙打开饮水机的开关准备泡茶,可是他听到的却是一阵急促的喇叭声,那是钟烨要他下楼的信号。
“既然来了为何不上去?害我都把饮水机打开了。我们这是要去哪?”走进车厢之后,坐在副驾驶上的阿哲一脸不悦的看着钟烨问道。
“去司马泰的家。”钟烨拨动着方向盘,随口说道。
“哇,你害我啊。”阿哲猛然大叫一声,将自己的右手搭放在车门开关处,仿佛随时做好跳车的准备。
钟烨似乎早已料到阿哲的意向,于是他急忙将开关锁闭,并悠悠然的说道:“你紧张什么?我去自有我的道理。”
“可,可是你也别拉上我啊。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啊。”
“瞧你说的,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司马泰,他执意要见你,说是要为昨天的事道歉。”
“不会吧?莫不是鸿门宴?”阿哲依旧不放心,紧张地问道。
“哈哈,”钟烨像看小丑一般盯着阿哲的脸,猛然发出一记不着边际的感慨:“世事多舛,想不到当年的一代豪杰如今却也成了胆小如鼠之辈啊。”
阿哲面对钟烨的嘲讽丝毫不为所动,只见他不紧不慢的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胆小不是缺点,打仗前思后想,方为帅才。”
“你还真是会为自己辩护。”
车子在不太宽阔的道路上急速行驶,阿哲无心去看两旁那所谓的风景,因为存在在自己心中的疑惑始终挥之不去,他看着正全神贯注盯着前面开车的钟烨,一次次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最后,在经过多次反复思想斗争之后,他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啊?不会吧?你是说昨天同学聚会的发起人应该是徐照?为什么?就单单凭一张请帖?”在听完阿哲的推论之后,钟烨不以为然的问道。
“不错,说来惭愧,其实我也并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可以证实自己的猜测,可如果不这么想,似乎有没有别的解释可寻,所以…”
“嗨,我说你呀,就是神经过敏,谁叫你经常替警察办案,结果这不,连自己都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了。也许人家压根没想叫你,也许徐照确实有事没有参加,结果到你这却变成了迷雾重重的悬案,是不是有点太杯弓蛇影了。”
“唉,也许吧。不过关于朱萍的事又怎么解释呢?”阿哲不服气的反问道。
“那更好解释了。将两件事联系起来其实就是,也许宴会的发起人是朱萍,她跟我们来了一场恶作剧,给你打电话,谎称是我约你去赴宴,到了酒店却跟大伙装起了迷糊,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老弟,我劝你也该休息休息了,整天疑神疑鬼的,我真替你的身体担忧啊,殊不知孔夫子有云:‘听之而弗闻,视之而弗见。’一切顺其自然既可啊。”说完,钟烨将自己的右手搭放在了阿哲的肩头,轻轻的拍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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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泰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着墙壁上的那副涂鸦,那是他刚刚创作完的一幅画轴,上面呈现的是一幅冰雪覆盖下的宫殿——雅利安城。虽然,对所有人来说,雅利安城只不过是个美丽而神秘的传说,但司马泰还是凭借自己的想象力完成了这幅画作。因为对他而言,想象便是创作的源头,窗外又下起了雪,司马泰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他算到钟烨与阿哲此刻也应该在来这的路上了,所以便泡上一壶上好的茶叶坐在茶案前的竹凳上静静等待着。对于阿哲这个人,其实在他的心里也并不怀有多大的抵触,因为在司马泰的心里,与其说是对他怀存敌意,还倒不如说是有着些许的瞧不起更为恰当。此人不知变通,有时还会拘泥不化,如果没有看到他那张幼稚般的婴儿脸,旁人会以为那是个越近古稀之年的老妪。不仅平时爱说些不着边际的大道理,并且喜欢与人争论,简直可以说是目中无人。不过最令司马泰感到可笑的还是早在学生时期那场毫无悬念的恋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多么愚蠢的做法啊。想想毕业之后阿哲的最爱居然成了自己的情人,司马泰再次开怀大笑起来,这也是他今天之所以要请阿哲也一柄到访的原因之一。因为昨天阿哲刚刚出手打了他,他这么做既可以让其无地自容,从而又可以显示出自己的高尚品德,一举两得之功足可以把其狠狠的踩在脚下。一想到这里,司马泰面对窗台,看着那辆渐渐逼近的轿车,露出狡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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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二位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啊。”
阿哲与钟烨刚刚迈出车厢的第一步,便看到从楼梯口缓缓而来的司马泰。阿哲看到他高大的身躯上附着着一件深黑色的羊皮大衣,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诉说着最近那得意的成就。
“司马兄说的是哪里话,承蒙您今日能要我等前来到访,真是受惊若宠,哪里有什么失迎之说啊。”
“哈哈,烨兄严重了。外面天气太冷,二位还是请随我上楼去吧。”
说完,司马泰转身面对楼梯,率先走进了单元门。
“司马兄近来可有何惊人之作啊?”走进楼道,钟烨跟在主人身后,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惊人之作不敢当,不过我最近的确是将自己整日关在家里,研习画作。要说到成就,实在不值一提啊。”
“啊?”钟烨面对转过身来的司马泰,不由与其相视哈哈一笑,“司马兄你还真是谦虚啊。”
那是谦虚吗?阿哲并不这么认为。他默默地跟在二人的身后,看着司马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感到有些作呕。
“怎么了阿哲同学?你好像很拘束的样子啊。没关系,我已经原谅你了。哈哈哈…”司马泰将手中的钥匙插入锁孔,并将目光转向阿哲那张稚嫩的娃娃脸。
阿哲并没有理睬他,而是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呵呵呵…”司马泰得意的看着阿哲那丑态百出的表情,并用右手使劲转动锁孔。
“好了,各位请进。”说完,司马泰用力推了一下房门,可惜门纹丝未动。“哎呀,不好意思,我转错方向了。”
阿哲看到司马泰冲他与钟烨尴尬的笑了笑,之后继续转动锁孔,不禁暗暗骂道‘活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
“这下好了。”片刻过后,司马泰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一眼钟烨,随即推门进入了房间。
“哎呀,不愧为艺术家啊,了不起!”前脚刚刚踏进房门的钟烨,看到那满墙壁的涂鸦,不禁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脱口称赞道。
“这些都是小把戏,请烨兄不必如此。”
阿哲虽然听着司马泰满口谦逊之词,却在他的脸上发现了骄纵的神情。简直就是说而不绎。
“两位不必那么拘束,请坐。”司马泰假惺惺的说道。
“我说司马兄啊,”一屁股重重做到客厅沙发上的钟烨,此刻好奇的不住观摩着墙壁上那一幅幅冰山雪景,不禁脱口问道:“你平时在家就是在搞创作吗?”
“是啊,对我来说,创作就是生命。你看这一幅幅的雪景,简直就是美丽的化身啊。烨兄,你来看,”说着,司马泰连忙站起身来,拉着钟烨的手走到了自己的卧室。“这是我刚刚创作完的传说中的圣地——雅利安城,怎么样?”
听到这话之后,阿哲也连忙起身,跟随二人来到了司马泰的卧室。他看到在卧室正冲床位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副巨大的水晶宫殿,那就是司马泰心中的雅利安城吗?阿哲发现,画片上的墨迹还是新的,看来是刚画完不久。
“哎呀,好,好。”钟烨似乎感到非常的震撼,不住的夸口称赞道。
“不过司马兄,”钟烨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问道:“这里确实给人不论是从视觉角度还是心理冲击方面,都有一种倍感凉爽的氛围,不过这可是冬天啊,住在这种地方难道不感觉冷吗?”
“啊?”司马泰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问得好,其实我也曾经想到过这个问题,所以你看,我在卧室里安装了一台空调,平时我在家里都会将暖气开得很大,所以说…”司马泰指着墙壁上那台挂式空调说道。
“哎呀,原来如此啊。”
此时此刻,阿哲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跑堂的小丑,心里说不出的苦闷。正当他刚要找机会离开之时,突然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于是他赶忙从裤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张昊打来的。他不由嘴角边露出狡黠的一笑,向司马泰与钟烨说道:“两位,真是不好意思,朋友找我,先走一步了。”
之后,还没待两人回过神的工夫,阿哲已经飞也似的离开了司马泰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