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再过华阴

朱红雪微微点头,喃喃道:“大宛三大邪术,一为阴阳生死咒,二为血肉傀儡术,三为歃血逆生诀。这三大邪术都出自无心法师之手,如果,如果真是他,明月妹妹她们,她们……”

说到最后,朱红雪语音微微颤抖,再也难以继续。

李钰听她如此说来,心中涌起莫大惶恐,他亲身尝试过血肉傀儡术的厉害,而阴阳生死咒,看血影众人对此讳莫如深,想必也是极其厉害的邪术。

如果真是那样,水明月落入无心法师之手,恐怕也绝不会有何反抗之力。

这时,他才想到血影众女虽然被施加邪术,但人人身上都有一颗香消丸,即便遭人暗算,也可让自己的尸身不落入敌手遭人侮辱。

但童欣等人在明知身处险境时,不仅没有提防敌人的暗算,而且还被jian辱凌虐,实在有违常理。

想明白这点,李钰后背已是冷汗淋漓、双股战战,不知娇娇弱弱的明月妹妹会被他带往哪里,又会遭受何等折磨。

在李钰和朱红雪尽皆默然的时候,徐慕白开口道:“大宛国堂堂国师,值此乱世,不远万里来到大唐,且是深入这叛军势力范围,恐怕……”

饶是李钰心神恍惚,听到徐慕白说到这里,突然有些明白,立马冷静下来,沉吟道:“他不去朝拜唐皇老儿,却一路向东,定是向洛阳而去。看来,他大宛国所图非小。”

朱红雪听他二人所说,也醒悟了什么,强自冷静下来,道:“大宛国,也想趁此东进?是了,他定是奉旨出使伪燕国,想要东西遥相呼应,两面夹击大唐。这么说,明月妹妹等人,必是被他劫掠去,以便送给安禄山这狗贼凌虐。”

李钰闻言,冷冷看着朱红雪,他心中所虑也正是如此,此时被她说出,更是感觉心急如焚。

徐慕白沉声道:“西域蛮子,也想来打我大唐的主意,我定让他有来无回!”

三人心中都清楚,事已至此,于公于私,这洛阳之行都迫在眉睫了。

此时夜已深沉,众人各怀心事,简单用过晚饭后,便收拾好行囊,只待天明趁早上路。

一夜无话,及至东方既白。

壶梯山上,一众十人肃立在山道口,有李钰四兄弟和朱红雪五人,还有刘锋及四名神弓残营精锐中的精锐,分别是张城、秦瑞、陈虎、邢堂。

这四人身材相若,年纪相仿,在神弓营中除了箭术了得,却又各有擅长。

张城身形灵活,轻功甚佳,最善刺探追踪;秦瑞谨小慎微,心细如发,最善侦查敌情;陈虎狡黠多智,心狠手辣,最善布置陷阱;刑堂心灵手巧,过目不忘,最善易容之术。

四人都曾是神弓营的陪戎副尉,从九品下武官,本也有着大好前程,奈何叛乱一起,他们先被唐皇抛弃,后又被卢飞雪背叛,若不是因要救走棣王李琰,估计也只有葬身洛阳的结局。

现在受李琰之命,让他四人跟随刘锋,助李钰等人赴洛阳一遭。他们虽然知道前途艰险,但又怎会皱皱眉头?

此时晨风鼓荡,吹得十人衣衫猎猎。

李琰张着一双空洞洞的眼眶凝立在他们身前,三十神弓营救他出了洛阳鹰狗坊,在这壶梯山躲了半年。虽然他一心想要找卢飞雪复仇,奈何势单力孤,希望渺茫。

但现在有神箭门传人赵四狗和程家军战斧队的王北川出现,还有那李钰、徐慕白、朱红雪,虽然他并不清楚几人的背景,不过听到他们一行人的遭遇,也十分确信他们必是响当当的英雄人物。

特别是听到高封二将还未身死的消息,复仇的熊熊之火终于在他心中彻底燃烧起来。他不关心那二将的生死,却坚信这一干人等定会为他复仇。

他沉思了一会儿,只淡淡说道:“请记住,你们欠我一个狗头!”

众人看着这样一个凄惨可怜的王爷,想到他残存在世的唯一希望便是向卢飞雪复仇,不由神情微动,齐齐单膝跪地朗声道:“我等定不辱命!”

李琰重重点头,不再言语。

众人站直身体,也不多言,向矗立在李琰身旁的齐危行了一礼,然后下了山去。

十人在山脚各自选了战马,议定线路,便迎着初升的太阳策马狂奔。

澄城县地处潼关以北,黄河以西,要想尽快抵达洛阳,必须南下三百余里,过潼关,再沿着黄河东进五百里。

全程八百余里,对于身骑骏马的众人,不过一天半的路程。

但现在潼关被叛军把守,而东进之路更是处处皆有叛军驻防,他们想要一马平川直抵洛阳只是痴心妄想。

不过李钰众人身怀安庆恩的军事地图,自然可以提前判知贼兵的部署,捡那没有敌兵的空隙行进。

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度过潼关?

要知道此时驻守潼关的乃是安禄山手下大将崔乾佑。此人多年前便在安禄山手下效力,立下无数军功,更于半年前大败封常清,近日再败哥舒翰,攻克了潼关。

只因安禄山为了谨慎起见,崔乾佑攻下长安后,并没有让他立马进攻长安,否则,长安早在十余日前便已落入敌手。

这样一位战功赫赫的将领驻守潼关,要想顺利过去,恐非易事,何况还骑着十匹上好军马。

一路上张城和秦瑞二骑行在前面开路,众人跟在后面走走停停,倒也避过了无数叛军队伍。

此时长安新陷,叛军士气鼓舞,声势更壮,沿途上更有许多汉家男儿加入到叛军队伍。

其实这也难怪,唐帝国思想甚为开放,民族政策颇为开明,因而汉族和其余各族人民相对和睦,民族敌视情绪倒也不浓。

唐军中许多将领和队伍便是由胡兵蕃将组成,而叛军除了有突厥、契丹、奚以及回纥等族外,更有许多汉人,如蔡希德、崔乾佑、尹子奇等等。

李钰看着叛军如此声势,心中也有些枉然,非我族类可以同心,而同族之人却要相残。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庙堂之上那少数几人的昏庸和贪婪。

人性若此,古往今来从未改变。

三百余里路程,因着要躲避叛军,一行十人掩掩藏藏,竟也走了大半日时间。

待到日已偏西,时至未时,众人才绕过华州华阴郡(今陕西华阴县)。

这华阴郡李钰和徐慕白再熟悉不过,当日他二人被卢飞雪一路追踪至此,差点陷入绝境。

也正是在此地,李钰在梦中见到了那稀奇古怪的华山黄叟,并念叨了一段稀奇古怪的诗句,虽然他并不明白意思,但还是牢牢记在心里。

也正是在那华山脚下,众人认识了赵四狗的父亲赵天德。

此时赵四狗骑在飞羽背上,举头遥望华山,一双锐眼闪了闪,继续闷头赶路。

李钰和徐慕白凝目望了一阵,脸上都有些凄然,但也不停留片刻,马鞭一甩,领着众人便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