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均田制

一场振奋人心的演讲过后,接着便是在水明月的主持下,由徐慕白和朱红雪、苏云菲等人按照李钰之前拟定的方案,对这五千难民进行整编和分配。

他们也考虑到这难民之中许多都是整族人拖家带口出来逃难的,因而在分配的时候,先是让他们按照四家为“邻”,五邻为“保”,百户为“里”的级别自由组合,遇到确实超额的再进行调节。

因为李钰先前那番演讲的铺垫,这些难民对梁山上的众将士没有丝毫抵抗情绪,很乐意地按照他们的部署进行着自由组合。

虽然人数庞大,关系交错盘杂,但也不过花了两个时辰便被理顺了。

七千人,最后整编下来,共有三千一百邻,六百二十保,三十一里,三亭。

邻长、保长由他们自行推荐,多是难民之中上了年岁较有威望的老者担任。而三十一个里长,李钰斟酌再三,从一起随他出生入死的龙影义军原班人马中选出了三十名男子,多是平时处事机敏、刚正公义的人。

剩下一名里长的人选,李钰却不是从自己的人中选派,而是直接从难民之中挑选出来的一名年纪不到三十、身材矮瘦的男子。

这男子名叫刘文杰,李钰之所以选中他,是因为今日将“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共抗贼军”三句十二个字念出来的那人就是此人。

且当时李钰听到吼声,便知道他也是昨夜带头唱《扶桑歌》的那人。

如此人物,李钰即便还不十分了解,又怎会不放心他。

不过倒让李钰有些奇怪的是,无论是邻长还是保长,并无百姓推举他,好像都知道李钰已为他准备好了里长一职一样。

李钰对三十一名里长的要求也只有一个,将老百姓的诉求第一时间呈送给自己。

对于李钰安排的里长,这些老百姓也欣然接受,并无丝毫不满。人家给你吃给你住,分配户邻时还尽量考虑宗族关系,邻长、保长都是自家选出来的,这等等待遇,不知比以前好了几百倍。

任命完里长,便是亭长,亭长只有三名,如果从级别上来说,与前世的镇长、乡长差不太多,在亭长之上,便要设县了。

现在只有三亭,远远达不到一个县的要求,况且如果李钰现在真的私设县府,那已是大逆不道之举了。

至少从目前看来,李唐一方对于龙影义军的存在还是不管不问,还没有爆发什么冲突,但要是李钰真的有威胁到李唐统治的实质性举措,到时必将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

李钰没那么傻,龙影义军之所以叫义军,目的也是为了让自己名正言顺,不给李唐一方落下口实。

但李钰也十分清楚,现在李唐忙于应付叛军,自己这区区千把人还没被他们放在眼里。如果龙影义军形成了声势,到时的情形又将另当别论。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当前最为要紧的是,如何在贼军虎视眈眈的情况下,让这一山一湖两县城稳固下来,即便地盘不能扩大,至少也不能重新落到贼军的手里。

时间,对于目前的龙影义军而言,是最为宝贵的。

五千难民只有三亭,这亭长一职便非常重要了。

李钰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任命徐慕白和雷云两人各领一亭,而自己也领一亭。三亭亭长,既担任军中要职,又任着一方长官,对于目前军民一体的情况来看也十分适合。

这些大事已定,邻长、保长、里长便各就各位,分级分区管理着属于自己的那几户几十户上百户难民。

有了这些邻长、保长、里长,李钰的许多政策措施施行时也就没必要像今日这些高声演讲了,只需要层层传达慢慢推行便是了。

直至黄昏时分,所有的分配调度工作全部结束,一场声势浩大的晚餐继续上演。

这是这些难民在梁山上吃的第三顿集中会餐,也将是最后一顿声势如此浩大的晚宴。

在外面热火朝天的时候,李钰召集三十一名里长,以及徐慕白、朱红雪、水清月等人聚在一间临时搭建的茅屋里商议着事情。

每一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什么,有的人看得津津有味,有的人正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李钰环顾围在他身周的众人,特别是那些被推选出来的里长们,每一个面孔和名字都被他一一对应着记了下来。

他轻咳了几声,轻微的议论声便降了下来。

“各位,对于这个方案可有什么异议?”

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后,李钰开口问道。

他所谓的方案,自然便是这些人手上拿的纸上写的内容了。那可是李钰草拟好后,由水明月进行润色修改,然后工工整整誊写了四五十分。

看着纸上娟秀工整的字体,李钰心疼地望了望脸色颇有些憔悴的水明月,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手中又没有什么文士,他绝对不会让已有身孕的水明月如此劳心劳力。

水明月见李钰望来,脸上带笑,精致的眸子里流露出满满的爱意。

“元帅,如果按照这个方案推行,百姓开垦的土地都是他们自己的,每年只需要上交他们收成的五分之一,是不是有些太宽厚了点?并且这个制度,与已经废弛了的均田制异曲同工,会不会有些不合时宜?”

其中一名年约四十的里长率先开口问道。

李钰闻言,也不觉得此人的问题如何奇怪,因为他清楚唐朝的老百姓赋税是非常繁重的。

按照李唐现行的税制——租庸调制,赋税以征收谷物、布匹或者为政府服役为主。

这个赋税制度的施行,是建立在前朝的另一种赋税制度——均田制的基础上。

先说均田制,是由北魏至唐朝前期实行的一种按人口分配土地的制度,部分土地在耕作一定年限后归其所有,部分土地在其死后还给官府。

本来这个制度对于垦荒垦田甚有好处,但到了开元时期,土地兼并日益严重,至天宝年间,已根本无法实行土地还授。

因此,朝廷经过慎重考量后,又在此基础上施行了租庸调制。此制规定,凡是均田人户,不论其家授田是多少,均按丁交纳定额的赋税并服一定的徭役。

但是,租庸调制的施行须田制的配合,一旦均田破坏,租庸调法则失败。

武周后由于人口增加,又不断土地兼并,公家已无土地实行均田制,男丁所得土地不足,又要缴纳定额的租庸调,使农民无力负担,大多逃亡。特别是近年安史之乱后,朝廷负担遽增,百姓的税收也更加深重。

而李钰现在的方案,竟然是已经慢慢废弛的租庸调制,不得不让这些饱受其苦的老百姓心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