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光庙一案终于是平息下来,子攸也顺利地洗脱嫌疑,继承清风大师的衣钵回归庙中。
又是一个清风习习、阳光明媚的早晨,苏湮岚抱着一团黑不溜秋的物事站在相思树下。
此时已是逐渐入了秋。
后院的天幕悬挂着明晃晃的秋阳,气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她披着薄如蝉翼般的有眼纱衣,底下是一身镶金边暗紫祥云纹金丝绒旗袍,犹如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包裹在精致的凤仙领下,整个人被熠熠晨光笼罩,玲珑剔透的曲线在地上落下画一般的剪影。
南瑶自从吃掉烛九阴,就没日没夜地昏睡不醒,甚至不吃不喝,至今已足足五天。
她的眸里划过担忧之色,然后弯下腰把小孔雀放在树荫底下。
“请您帮帮她吧。”
苏湮岚抬起头,对着相思木说道。
相思木似乎能听懂她的话,从树枝之间发出了窸窸窣窣的一阵细响,便有好几根苍劲有力的枝条缓缓垂下,就像是一名慈祥的老人,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了南瑶的全身。
树枝慢慢升高,把南瑶托到了高处,还细心地用浓绿的树叶替她遮挡阳光。
只见树叶当中有绿色光点聚拢在了南瑶身上,最后纷纷钻入了她黑漆漆的身子,消失不见。
下一刻,本来通体漆黑的南瑶转瞬之间就长回了白花花的毛,毛越来越多,最后就将她覆盖成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物体,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颗鸡蛋。
这是要孵蛋吗?怎么会成了一颗蛋?
苏湮岚在树下完全看不明白。
当初她在路边抱回南瑶的时候,她就是一个蜷缩在一团的小孔雀,可怜兮兮的模样惹人怜爱。
她带她回家,悉心照料,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南瑶。
可惜南瑶并不记得她的过去,因此南瑶的身世对她来说从来都是一个谜。
但是直到那日过去,她猜测到南瑶是和烛九阴一类的上古精怪,毕竟能吐出火精的凤凰绝非寻常的野妖。
她勾了勾唇,莫名地有点想笑。
没想到三十年前从路边捡回来的居然是一只上古精怪,也不枉费这些年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她。
忽然她听到了店门外的风铃传来悦耳的声响,便转过身子朝大门过去。
掀开那掩住的门帘,眼前却是空无一人,烟华街上尽是熙熙攘攘的人影,无人在她的店铺前驻足停留。
莫非是自己幻听了?
苏湮岚揉了揉太阳穴,暗叹自己想太多,只是转身之间,她眼角的余光便瞥见贴在门框之上的一张白色小画。
怎么又是画!?
苏湮岚一把扯下白纸,只见上面画的是一个灯笼飘荡在河水之中,灯笼上写了“温韶华”三个字,就像是在隐隐暗示着什么。
她立刻就联想到了之前所撕下的画着绣花鞋的那张白纸,然后就有子攸上门请她帮忙驱绣花鞋女鬼。
苏湮岚愤怒地撕烂了画纸,雪白的小脸上两片嘴唇紧紧地抿住,把画贴在这里,很显然是画画的那个人在肆意挑衅,嘲笑她愚蠢地陷入他设置的陷阱当中。
不出所料,这个人就是幕后主使。
此人不仅处心积虑地设置了绣花鞋的案子引她入局,而且引她这个禧国唯一的血脉开启陵墓,误打误撞放出烛九阴为祸苏城。
其中的心机和算计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
苏湮岚重新回到店铺当中,她心里已经对这个操控一切的人隐隐有了判断,估计便是那日在乾坤罗盘出现的红衣男人。
他到底在图谋什么?为什么要屡次三番地设局?
苏湮岚长舒一口气,抬眼看向了院子外的澄澈晴空,只觉得整个相思茶馆都像是被一对阴鸷冷酷的眼睛在暗中窥伺,数不清的疑团将她脑子都要搅成浆糊。
她双手按紧了太阳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
这时候,从门外再次传来了风铃声,苏湮岚挑了挑眉头,先是警惕地用灵力探知了一下店门之外,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后,她才掀开门帘,迎接客人进来。
这次来的人居然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仅仅到她的肩膀那么高,穿了一件花团锦绣的棉袄子,绣着灿烂牡丹纹的大红平金裙拖了长长的一地,脖子挂了一个长命金锁。
她就像是个小大人似的朝苏湮岚有板有眼地行了一礼,奶声奶气地说:“我是来找苏老板的,你就是吗?”
她扬起肉嘟嘟的脸蛋,搽了胭脂的腮帮就像是猴子屁股,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瞎化妆。
“是我,这位小姑娘有何贵干?”
苏湮岚抿唇柔柔一笑,便领着她朝里面走去。
“我不叫小姑娘,我是徐媛媛,老板叫我媛媛就行。”徐媛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苏湮岚见她这般可爱活泼,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然后学着她说话:“我不叫老板,你要叫我苏老板。”
徐媛媛被她说的涨红了脸,“你,你学我说话!”
“你怎么不和你爹娘一同过来?一个小孩子来见我,不害怕我是坏人,把你给吃了?”苏湮岚露齿一笑,显出了几分调皮,岔开话题问道。
徐媛媛明镜般的瞳孔闪烁出几分畏惧,道:“其实.....我是第一次出家门,我是很怕的,但是比起家里我真的待不住,就跑了出别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跑着跑着就看到了相思茶馆。”
“因为你是这里的有缘人。”苏湮岚替她倒了一盏香茗,细长的丹凤眼轻轻眯起,“小媛媛是有什么心愿要我替你实现吗?”
徐媛媛连连点头,就和小鸡叨米似的,“苏老板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家里来了一只鬼,就住在天花板上,天天往我和娘亲的床上偷看。”
苏湮岚闻言一怔,一时间不明所以,“你说那鬼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被你发现住在天花板上的?”
徐媛媛脸色倏地变白,身子向前倾,朝头顶仔细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说:“因为他就住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