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安顿好了那崩溃的秦沛文,让他自己待在厢房后,整个客厅便剩下了温韶华苏湮岚二人。
“尸体头部被放在了马厩,梅柔舒的四肢还有躯干都尽数消失不见,整件事都透着离奇古怪。”温韶华仔仔细细地翻阅卷宗,突然就开口道。
苏湮岚端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心不在焉地抚弄着眼前的一些茶具,手里的小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扫过了宽大的茶碗口。
“我怎么觉得最近苏城发生的案子是越来越凶残了,五马分尸这么一个杀人手法,那可是用来处置罪大恶极的囚犯的,怎么会用在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身上?”
毕竟人之初,性本善,会做出这么可怖的手法,犯案者一定心灵极度扭曲,就好比是之前的遇到各种罪大恶极的连环杀人犯。
“你所说的也未必,有时候一个人在极端环境下,自自然然就会做出一些违背他本性的事情。”温韶华双手抱肩,来来回回的在客厅中间走着四方步。
“但是我觉得整件案子的疑点并不在死者尸体消失上,而是在我们的新郎官上。”
“为什么那么疼爱自己新娘子的秦沛文,竟然没有去看到自己新婚妻子最后一眼?”
苏湮岚敛目沉思说道:“或许是他并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就看刚才秦沛文的崩溃,便知道,他对自己新娘的死抱有多大的悲痛欲绝。”
“阿苏,你还记得今天早晨我看到的送棺材的那一行人吗?”
温韶华突然就岔开了话题,他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了梅家上下时候,所觉到的异样之处。
“我跟你讲过,为首的父亲并没有悲痛,仿佛是觉得自己的女儿死得理所当然,而其余的家属根本是在假装哭泣,棺材极轻,显然里面只放了部分的尸体。而他们挑在清晨,在这么一个众目睽睽的场合下举行送葬仪式,明显是要做戏给别人看,这一家子人都有问题。”
“我当时还说是你心里想多了,没想到一语成谶,还真被你遇到了这件案子!”
苏湮岚无奈的苦笑了一阵,眼前这个家伙还真是走到哪,人就死到哪。
“喂喂,我这是善于观察生活,并不是代表我希望有案子的发生,我当然想着整个苏城太平喜乐。温韶华不服地辩解道,他哪里是走到哪凶案就发生到哪,这根本就是人性的问题,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呲啦!”
只听得一声轻响,便看到二人背后的门被打开,秦沛文不知何时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那凌乱的衣裳已经整理好了,而满头的乱发却还是散乱在自己的肩头,蓬头垢面,看上去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多谢二位对我多加开导还有出手相助。秦某也不方便在此多加叨扰,就先行回秦家了。假若他日,你们查到了任何与小柔的死有关的线索,只要来我秦家的门前报上秦沛文的名字你们就能找到我。”
秦沛文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哀求道:“你们记得一定要找到小柔她死的真相。”
苏湮岚莞尔一笑,声音轻柔:“放心,自然不会让您的未婚妻就这样被埋葬的不明不白。只是在这之前,我和韶华二人想要到你家去看一看,毕竟整个案子我们都没了解清楚,不知会不会麻烦到你的家人?”
“怎么会麻烦,家父一直都在为小柔的死痛哭零涕,而家母也每天跪拜佛堂,为小柔祈福,我们一家上下都对她的死感到了突兀和震惊。”
秦沛文如是说道。
于是,他们一行三人便朝着坐落在梅花街街头的秦府走了过去。
秦府的装修格外的朴素,并没有苏湮岚二人之前所见到过的其余大户人家那般奢靡豪华。
只见一个古朴发旧的门户矗立在二人的面前,而台阶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白石台阶。
待到那秦沛文推门而入之时,整个秦府的全貌就此尽入眼帘。三两间的厢房,还有一个通体漆黑的秦家宗祠布局在正中间,左右廊道没有什么花草盆栽点缀其,但是却有很多假山碎石环绕周围,仿佛是一个园林之景。
“你们秦家布置得倒还别致,虽然清幽简约,却能让人格外赏心悦目啊。”
苏湮岚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感慨。
秦沛文如是说道,“家父为人十分廉洁奉公,最不喜的就是家里人奢华布置,一件旧衣服也能穿得过五六年才肯去换,一直是朝中的楷模。”
“秦公之名我已有耳闻,今日有幸登临贵府,的确人如其名。”温韶华学着一旁的苏湮岚,说着客套话,只是一对锐利的双眼却犹如鹰鹫一样,在那些厢房和假山之间来回扫视。
却发现这里布置虽然简单,风格极为硬朗,但是正中间的宗祠所用的黑色木头是有价无市的南海沉香木。
一斤的南海沉香木都得卖上个千万银两,这个所谓廉洁奉公的秦公,倒还舍得在宗祠花钱。
“劳烦二位在客厅坐一坐,我这就进去,叫家父出来。”
秦沛文带着二人坐入了客厅当中,自己就走入其中一间厢房。
温韶华低头抚弄着一旁的茶几,双目之中始终带着一丝玩味之色,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别有兴味的东西。而苏湮岚安然自若的坐在了一边,双目放空,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伴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柔软而温婉的女声在二人的头顶响起:“二位贵客请喝茶。”
温韶华抬头一看,便触目一双清澈动人的杏眼。
这是一个身着杏黄衣衫的曼妙女子,大概有十五六岁,手握一茶壶,一丝不苟的替的自己斟茶倒水,她那白如皓月的手腕之上,有一圈色泽鲜亮的绿色翡翠镯子引人注目。
“两位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告诉我。你们可以叫我九黎。”
九黎说着就朝着二人行了一个礼,姿态曼妙,一张桃花脸我见犹怜,他说完便朝着门外走了出去,这一来一去之间,九黎处理得大方得体,如果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这秦府的女主人呢。
“好一个漂亮的女子,我倒还挺好奇,那秦夫人又是个怎样的角色。”
温韶华眼中的玩味之色愈发的浓厚,直勾勾的注视着就离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沉静的声音传了过来:“有劳二位久等,小儿带你们二人前来亲赴调查梅家小女的案子,不知有何指教?”
这是一个官气极浓厚的男人,身高有八尺,身穿一件深色衣服,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威慑。虽然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岁,只是那一张脸还是看上去十分的年轻,许是这么多年来保养得宜吧。
而他的那一双眼,就像是在朗朗夜空之上闪烁的熠熠星辰,明亮摄人,仿佛能够看穿人的灵魂,就连温韶华和他对视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心底都有了一丝的颤栗。
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狠角色。
温韶华就只下了这么一个推论,表面却毫无波澜,从椅子上站起后就朝着秦家老爷鞠了一躬,彬彬有礼地说道:“在下乃警局警探温韶华,来此调查梅柔舒的案子。”
他说着朝苏湮岚的方向指了一指,嘴角勾起了一丝坏笑:“这位是我的助手,在局内的验尸房办事。”
今日出门之前为了掩人耳目,苏湮岚特意穿上了一身极为素朴的灰棕色外衣,这样看上去倒还有几分像是警局里面跑腿的小厮。
苏湮岚暗暗的瞪了他一眼,对着秦老爷云淡风轻地一笑,“苏岚见过秦老爷。”
秦老爷先是对着温韶华拱了拱手,以示回礼,接着便看了苏湮岚一眼,点头致意。
苏湮岚眼底划过了一丝暗痕,她清晰的感受到刚才那一眼里面有一种意味深长的打量,仿佛是在打量着一个货品,让她十分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