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无所适从
穿着考究黑色西装的扫墓队伍，已经从李家墓园区走了下来，因为发生事故的缘故，公墓员工集体出动，正在阶梯上扫着积雪砸着碎冰，防止这两个“盛产疯子”的执拗家族别在下山的过程又摔出个好歹来。
临海李、白两家的人命，可比他们这些靠微薄薪水贴补家用的糙汉子们金贵多了，哪怕他们私下里会有同样的仇富情结，也得在此刻尽力表现……
另有一队得到李宗电话通知的保安，和那三位帮赵清懿解缰牵马的老何等人汇聚到一处，借助登山工具向李溪莛和赵清懿的位置走去。
在黑色的队伍正中央位置，李宗把玩着手机，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向来老成持重的白琦都感到心急。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玩手机？”
“哈。”李宗笑了一声，仰望着渐渐放亮的西方天际，“雪要停啦，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个回答没头没脑，白琦皱了下眉头，心里叨咕着“疯子老爸才会教出疯子儿子”，但对李溪莛的感激，却难以泯灭。
在手机屏幕反射着漫山白雪映在白琦的眼底时，李宗的角度恰好能看清手机缓缓播放着刚才录下来的短视频。
从女人纵马飞奔在雪坡上开始，到女人投掷工兵铲洒然而去结束……
“赵小姐，您……您真的做到了？”爱玩手游的小张看见赵清懿三人安然无恙，下巴都快惊到地上。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了，武侠小说里的世界并非是完全虚幻的。”苗伟显得格外兴奋，“你们看到她的表现了没？看到了没？”
“我老实说，您的出现，完全颠覆了我对演员的观念。”老何摇头晃脑，脸色泛白。
“每个人都能在绝境时爆发出惊人的潜力。”赵清懿在他们的帮助下走出积雪，站在露出一点点青色的是半路上，看向大摇大摆走过来的男人，眸子里的水光波动了一下，又道：“其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事到临头，不得不这样做而已。”
“谦虚！低调！牛比！”苗伟脸红脖子粗地竖着大拇指，“偶像，你是我这辈子的偶像，我连爹妈都不服就服你！”
“行啦，行啦，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赶紧给他们扶回值班室去喝杯热茶。”老何道。
十分钟后，李溪莛和赵清懿在暖意融融的值班室里坐定。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老何带着另两个保安走上山路去迎接李、白两家的长辈，把摆着两张椅子一张小床的房间留给了他们两个年轻人。
因为有了一段时间没擦拭窗户，暖气将玻璃上印出一层层绚丽的冰花，同时也将这间小小空间隔绝了起来，看不到外面的风景，外面也看不到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咳！”李溪莛喝了满满一大杯水，好像把嗓子喝哑了，“啊咳！啊咳！啊咳咳咳！”
赵清懿不理他，小口小口地在杯沿上抿着，温茶滚过红唇荡过红舌缓缓流过胸膛，很舒适，很惬意，好像刚打赢了一场敌我实力悬殊的胜仗，便能回到家中躺在热炕头被窝的里惬意。
李溪莛偷眼瞧着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很清晰地看到茶水在红唇间流淌而过时，白皙柔美的下颚和光洁修长的脖颈微微轻颤的样子，轻颤时漂亮衣裙的领子会在起伏的胸膛推动下微微翻开，露出一大片诱人的肌肤……
他不敢看，又忍不住看，就在时而移开视线时而凝神专注的过程中在椅子上扭来扭去，找不到话题的尴尬感让他嘴巴闲不住却说不出一句有营养的话。
诸如“有点烫茶叶挺粗啊、这屋子暖气不错看不到外面什么样了啊，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走下山”之类的内容，他已经变着花样重复了三遍。
直到茶水喝干，杯子在他用力啜吸的过程中发出“吱”的一声，他才知道杯子已空，起身打算端起水壶续一杯时，安静坐在床沿的赵清懿忽然起身，从他面前走过，已经伸出去的手臂便如触电了般颤抖着迅速缩回……
赵清懿没有在他面前停留，也没有选择坐在他旁边的空椅子上，而是走向门口，一扬手推开了门。
雪虽已停，但狂风未停。
李溪莛只感觉自己像是一棵温室里生长的白菜突然被拔出来，抛到了冻成冰坨连铁锹都铲不动的北方庄稼地里，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满脸哀怨地看了一眼俏立在门旁的清丽身影，默默地抓起外套，裹在身上，遮住紧身背心勾勒出来的仿佛会随时爆炸的胸大肌……
“喂，你这样会感冒！”他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赵清懿仍不回答。
他扁了扁嘴，又把外套脱下来走过去披在她肩膀上，然后……抓起自己骚包一样丢在办公桌上的羊毛衫套过脑袋穿起来，低着头看了一眼能令小女孩尖叫的健硕胸肌还能看得清，才满意地抬起头，不巧被斜眼望过来的赵清懿撞见，吓得一个哆嗦，开始咧着嘴摆出纯洁无瑕清澈干净的帅气笑容。
只是，缺乏了自信的李溪莛，这次却笑得像个偏远山沟沟里即将娶到漂亮媳妇却不知道媳妇是何物的二傻子……
“那匹马叫衔风。”赵清懿双眼晶亮地看着他，“我刚取的名字，因为我觉得它将属于我，你觉得呢？”
这是自从二人走进值班室后打破僵局的第一次交流，李溪莛想也不想便点头，“当然！我也这么觉得！那可是一匹……”
赵清懿打断，“你买。”
“那必须地！”李溪莛拍着胸脯保证，“实际上，白家人或许已经准备出价了。当然，他们是买来送给你的。”
“不管怎样，出十倍的价格买下来。”
“咦？”
“它属于一位山村老人。每逢夏冬两季气候恶劣时，他都会把它出租到公墓。”
“明白了！我们得怀着仁爱之心普照大地！在这片山区洒下慈善的种子！”
“不，我觉得它值十倍的价格。”赵清懿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