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梧桐半死
怀宁路上，雪花飘飘洒洒。
时有寒风拂过，将空气搅动一瞬，细小的白色精灵便向人脸上扑。
李溪莛站在街口，身姿挺拔，在一众五大三粗的保安中亦显鹤立鸡群。雪花粘在他的睫毛上，被热气一冲，融化了又冻结，凝结成了一片小冰渣。
“溪莛，不如坐进来等吧？”余彦明摇下车窗，温声笑道：“她们两姑娘许久未见，肯定有不少话要谈。”
“可我们快要出场了啊。”李溪莛满腹担忧地嘀咕着，“打了电话还不接。”
主办方安排他们压轴出场，很是让他称心如意。他做梦都期待能挽着赵清懿的手站在聚光灯下，而不是化装成老人逛街或是同框出现在影院的大萤幕上。
当恋情公开，他们在旅行过程中感受粉丝们的祝福时，他便幻想着这一刻。可事到临头，却又感觉分外煎熬。
“还得好一阵儿呢。朱柏诚、姜钬那两骚包就要耽搁很久。”余彦明心情愉悦，忍不住说起背后坏话来。
“不然我们先走？”李溪莛听着红毯周围传来的尖叫声，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行啊，我们肩并肩，手挽手，像个好基友。”余彦明大笑。
笑声响在李溪莛格外空寂的心头，也卷动起天空飞雪，刹那凌乱。
“她们两个可真磨叽的。”李溪莛终于感到一丝冷了，双手交握揉搓着，没有接余彦明的话茬。
他知道，那个暖男影帝只是为了安慰他，故意让自己的人设变得极有落差感，以此转移他的注意力。
但此时此刻，在他脑海中翻涌不休的，却是赵清懿清晨梦醒时的那一声嘶喊。
现在反复思索，仍旧想不起她当时说了什么。
李溪莛倍感懊恼。
在他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老板，清懿还没来吗？”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小跑过来，由于心急差点脚滑摔倒。
“还没有，应该快到了。”余彦明替他做了回答。
“她是跟婧蓉一起来吗？”工作人员又问，神情有点不大对。
李溪莛心里咯噔一下，沉声道：“是。”
工作人员揪了揪被哈气润湿的口罩，原本闷闷的声音变得尖锐了几分，“那她们的汽车还没出发啊。”
“哦？”余彦明看着李溪莛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是不是看下雪挺浪漫的，打算走过来啊。”
这一次李溪莛没有笑，脸色僵硬得像一块冰。
“酒店里还有我们的工作人员，说是没看到她们结伴出门。”工作人员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声音嘈杂，听不清个数。
“什么？说什么了？”工作人员把放到耳边。
对面那人却好似调整好了通话音量，嗓门一下子大了起来，“来了三辆警车，抓走了酒店里的一个女人，不知道是赵清懿还是王婧蓉。”
“啊？”工作人员懵比了。
李溪莛一个箭步冲过来，脸色阴沉可怖，吓得工作人员手一抖，对讲机刚要摔下去，却被一双厚实有力、青筋暴走的大手攥住，“你说什么？”
“是……是李总吗？”
“说话！你到底看到谁了？”
那边大口呼吸镇定下来，“是这样的李总，酒店里的服务生都是统一着装，又因为我们把酒店包了下来，并没有别的顾客，所以那位穿着漂亮的女人可能就是……”
“你看见她的脸没有？”李溪莛大吼。
余彦明也已走到车外，一边听着情况一边掏出手机翻着号码。
“没，没看见，对不起李总，但我觉得……”
李溪莛不等对方说完，啪地一声把对讲机摔得粉碎。这时候余彦明已经联系到了在内部工作的朋友，简单地问了几句，等待了几秒钟，那边回复：“是赵清懿。”
啪嗒一声响。
余彦明的手机也摔到了地上。
李溪莛转眸看见他的变化，脸色猛地涨红，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迅速转身朝着希斯莱大酒店的方向跑去。
余彦明紧随其后。
怀宁路已被封路，车辆只能由中间通行，而且还是单行。
他们虽然是压轴出场，但路上已堵了一长排工作人员的汽车，想要倒退回去，就要把那些车的拥有者一个个叫回来才行。
是以，他们想回去，也只能跑。
在这漫天飞雪的寒冬里，跑向位于三百米外的希斯莱酒店。
所幸还不算远。
“你们，你们不走红毯了吗？”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工作人员追着喊，然后低头看着摔碎的对讲机，突然觉得雪变大了，顺着领口灌进胸膛，一阵钻心的冷。
李溪莛的电话响起。
他掏出看了一眼，凶狠却难掩颤意地道：“齐江天，如果是坏消息，你他妈的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齐江天的嗓音从未如此刻这般严肃与嘶哑，“可是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她们能干什么？啊？”
“证据确凿。”
“什么他妈的证据？肯定是有人要害她！”
“应该是有人害她，但我的哥们告诉我，她全都承认了。”
李溪莛脚步一顿，声音如这天地间飘荡般的风雪般冰冷，“王婧蓉，还是赵清懿？”
“赵清懿。”
余彦明在他身后停下，四十岁的老男人从未停止过个人锻炼，但此刻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因为什么？”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吸毒。”
李溪莛将手机狠狠地摔了出去，“去你妈的！”
沿街还有不少铁杆粉丝等着赵清懿乘车前往红毯秀，心想着或许能跟女神近距离地打个招呼。
如今看到李溪莛一路狂奔而来，并且当街发飙，全都傻了眼。
有几个看不清形势欢呼着冲过来，另有一些人拿起手机拍照。
“溪莛，别发火，千万别对粉丝发火，事情还没定性，一切都有可回旋的余地。”余彦明边嘱咐着边跑向那些粉丝，心中虽在滴血，却强作欢颜，表现出一个公众人物该有的豁达与温和，“对不起，对不起各位，李总家里出了点状况，我来代他签名拍照，好吗？”
暖男影帝余彦明成名已久，经典作品无数，他的粉丝必然少不了了，就算路人看见他也会欢欣地叫一声余老师，他的出现，当即换来了粉丝们的热情，也稍稍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只是，其中有个粉丝好像从酒店工作人员那里得到了内幕，再分析眼前的形式，便大声问道：“李总，清懿被警察抓走了吗？她是不是犯法了？”
李溪莛正自狂奔，听到这句话脚步又是一停，满脸凶相地走过去，“你说谁犯法了？”
余彦明正努力微笑着拍照，见已丧失理智的李溪莛又要犯浑，冲过去抱住他的腰，低声劝道：“溪莛，溪莛，现在一切事情都没有结论，冷静下来。你的冲动，只会雪上加霜！”
“你别乱说话听见没！听见没？把手机放下！不许拍照！”李溪莛高举着手臂，指着那些看热闹的粉丝们。
“看见了吧？我早说过他配不上我懿。”
“生意人就这样，素质太低。”
“他们是不是吵架了？不然干嘛这么生气。”
“可能是要分手了，活该。”
“对了，刚才那人问什么来着，谁犯法了？”
李溪莛脸色阴沉，几乎是推着余彦明前进，肌肉结实的手臂上青筋暴突，似乎随时有把那个造谣的人打死的冲动，对那些嘲讽他的人，却是一概不理。
“溪莛！你他妈有病啊？”
余彦明无法阻拦他，突然暴跳而起狠狠地打了他一拳，看着发怔的他咆哮道：“赶紧去找清懿啊，在这犯他妈什么浑？你傻比啊？你脑袋呢？清懿真出事了，怎么办？”
说罢又是一拳打在脸上。
“拿着！”余彦明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他，虽然屏幕遍布裂痕，但比起被李溪莛摔得粉碎的手机，还是很好用的。
李溪莛被他打懵了，甩了甩头，理智在浆糊般的脑袋里一点点恢复，他停顿两秒，握紧手机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对余彦明，也对那些粉丝们，然后便如风一样，冲向希斯莱酒店。
电话拨过去，还是如之前一样，无人接。
他在王婧蓉的电话号码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打给了齐江天。
“哪个派出所？”他开门见山地问。
“溪莛，你不能去。”齐江天的声音流露出浓浓的疲倦，天晓得他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做了多少努力。
“少废话！告诉我地址！”
“这事得找律师处理，你懂个屁啊！”
他朝齐江天吼，齐江天马上吼回来。
“妈的，到底怎么回事啊……”李溪莛坐在酒店门前的台阶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发颤。
“去问问王婧蓉吧，她不是没去走红毯吗？”
他听到齐江天的提议，如同踩了一脚电门般，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在酒店服务生和主办方工作人员准备上来拉他之前，以跟体型完全不相称的速度冲向了电梯。
红毯走秀现场。
姜钬、朱柏诚、方成安，以及其他几位提名者都走完了红毯。
在半数的围观者中，几乎有一小半都是来一睹偶像风采的“蜻蜓”粉。
只是，连余彦明和王婧蓉都没有登场，李溪莛和赵清懿肯定还要等一阵子才能出现了。
很快，不耐烦的“蜻蜓”粉们已经聒噪起来。
“出事了吗？”
“不知道啊，可能没化好妆呢。”
“我看不像，婧蓉牌面大，很少出席活动，可能是又耍小性子不肯来，主办方在进行沟通呢。”
“有可能，《云楼残梦》的首映礼她都没参加。”
“就是大牌嘛！把余彦明都拖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