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妄自尊大
“你什么意思？”阿瑞斯图恩的眉心突地跳了一下，语气冰寒。
“听不懂英语？”李溪莛直视着他，眸光如锋锐的刀子。
梅里被夹在中间，瑟缩得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好莱坞疯婆娘”这个称呼于此刻已没有半点作用。
四月末，洛杉矶的早晨，温度不高也不低。
清风在片场的回廊里吹过，带来阵阵海滨城市的融融暖意。
本该是阳光和煦，一派祥和，周遭气氛却压抑得可怕。
似乎天空正在酝酿着盘旋不散的雷云，随时会有暴雨倾盆而下，然而一抬头，只有湛蓝色的天边飘着一朵小云，像是瓷器上抹不掉的斑痕。
“泰伦先生的意思呢，是在不亏待你们片酬的情况下，让你们休息一段时间。”博斯曼见气氛僵硬，生怕图恩做出太过疯狂的举动来，开始站出来打圆场，毕竟图恩也是一个人脉很广，接触过不少上流圈子的人物，如果真闹起来，只怕对《尘世芳年》的拍摄进程很不利。
阿瑞斯图恩却没有顺着台阶往下走的意思，唇角边勾起一丝冷笑，“得了吧，说这个有屁用啊，古老的汉民族有句话，叫‘卸磨杀驴’，嘿，堂堂李氏集团的当家人，也玩这种卑鄙无耻的套路。”
此话一岀，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李氏集团在这个世界上的能量很大，对付区区一个演员，还真有数不清的手段，图恩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但绝不是傻比。
他敢跟李溪莛叫板，而且底气很足，看起来不似成名后没有摆清自己的位置，难道，他还有底牌未亮？
赵清懿身为这部影片的导演，对于图恩的个人能力很清楚，其人天赋很高，但有点玩世不恭，做事极不认真，仿佛不把一切放在眼里，包括自己的名声。
她略微皱眉，这男人怕不是搭上了某个超越李氏集团的存在？
她略一沉吟，正准备在李溪莛发飙之前开口劝说，却听到淡漠冰冷的声音已然响起，“卸磨杀驴”这个词用在你身上可不妥当，因为驴有功，你没功。”
言外之意，就是好莱坞的巨星阿瑞斯图恩还不如一头驴。
如此直截了当，差点没把他气到原地爆炸。
“李先生，我告诉你，”阿瑞斯图恩霍然站起，脸色阴沉，手指着李溪莛一字一顿，“在这个世界上，有钱可不代表拥有一切。你想跟我玩，也要掂量下自己能不能玩得……”
话未说完，不知何时出现在李溪莛身侧的陈烨，突然将手里的文件摔在了阿瑞斯图恩的脸上，简单粗暴，不留余地。
不仅阿瑞斯图恩怔住了，其他所有人都惊得说不住话来。
这小哥尼玛也太狠了点！
别说是当众打脸了，就是当众说狠话骂几句，都会成为新闻头条。
好莱坞巨星在片场被人拿文件摔脸，这要是传出去又得在圈里引起轰动了。就算图恩的后台没有替他出面，遍布世界的女粉丝们也得声讨李氏集团，恨不得把李溪莛和陈烨给撕成碎片。
图恩脸色铁青，双拳握紧，咬牙切齿道：“你们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李溪莛静静地看着他，眉眼间平静如常，又如浩瀚而深邃的湖泊，叫人捉摸不透。
陈烨更狠，他听到图恩那句威胁，竟然满含嘲弄地牵动了下嘴角，劈头就骂：“别吹牛逼了，先管好你自己。”
场面极度压抑。
死寂如巨大而空旷的坟场。
赵清懿没想到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
在这个国度，打人同样会触犯当地的法律。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李溪莛和陈烨两个外地人，跟图恩这种在整个北美都光辉闪耀的人作对，恐怕会出事。
更何况，还是在没有保镖在身旁的情况之下。
忽然，有人低低地喊了一句，嗓音里透着股尖锐，“看那些纸上的照片！”
诸人不约而同地低头往下看，而后齐齐怔住。
那一堆厚如手掌宽的文件铺散开来，每一页纸上，都有一张彩色照片，下面注明了时间地点情由等密密麻麻的小字。
照片中的男人有侧脸有正脸亦有背影，但无一例外的，他身旁总是站着不同的女人。
至于照片中的背景，则格外特殊。
有的是幽静碧绿的公园，有的是装修简约的公寓，有的则是各式各样的豪车。
那些女人或美或丑，或丰腴或纤瘦，甚至年龄也有大有小，而照片里的男人，则始终是同一个人，阿瑞斯图恩。
也就是说，这是一份收集了他与很多女人乱搞关系的文件。
可是，有用吗？
好莱坞的花花公子作风如何，谁不知道？
诸人惊奇和诧异之余，却见阿瑞斯图恩脸色变了变，猛地蹲下去，将那些文件抓起来揉成团往衣兜里塞，似乎生怕别人会多看一眼上面的照片。
素来爱洁的他，手指已抠满了带着湿气的泥土，却浑然不觉，直到他抓向最后一张纸，而那张纸被陈烨踩在脚下。
他扯了一下，没扯动，干脆绕着对方的鞋底，把边缘的部分全扯碎了，一片残余都不敢留在地面上，疯了似地全塞在衣兜里。
然后，他抬起头，眼里充满渴求地看着陈烨。
后者严重寂淡，如睹死物。
“请，抬脚，好吗？”这句话的语气，近乎恳求。
旁人再次惊疑出声，转眼又意识到什么，极力克制，生怕呼吸粗重了些，引起阿瑞斯图恩的注意。
陈烨冷冰冰盯着他，丝毫不把这位好莱坞巨星放在眼里，“照片，只是一部分，你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如果不服，来找我。但你记住，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就会结束，你刚才骂了我老板，又欺负过赵清懿，我不把你脑袋按在泥里用皮鞋踩断骨头，都算对你客气了知道不？”
说罢弯下腰，像是拍掉裤子上的灰尘似的，在阿瑞斯图恩那一头好看的发型上用力地拍打了几下。
后者不敢有半点怨言。
这尚是赵清懿第一次听到陈烨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看见他像个混账似的威胁别人。
无奈哀叹间，衣袖被人扯了下，李溪莛的声音轻轻响起：“别有慈悲心，对付恶棍，就得用恶棍的玩法。”
赵清懿低声问：“他是恶棍吗？”
“有机会说给你听。”李溪莛眼珠转了下，看阿瑞斯图恩像个低头检讨的孩子般站起来，但眼中凶光迸射，仿佛要把陈烨吃了似的，便冷冷一笑，“算了，直接给你说吧。他表面上是一个演员，但实际上在替北美某个犯罪集团做事。那些照片中的女人，都是北美权势圈里的女人。他得罪的人物，可不是背后那些混帐东西能够搞定的。”
“那我们直接报警多好。”
“证据不足。”
李溪莛和赵清懿交谈间，阿瑞斯图恩已经拍拍袖子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
梅里讪讪地笑了几声，往日的跋扈似乎从未存在过。
“我，我也走了啊，不打扰了。”她谦和有礼地朝着大家伙鞠了一躬，在博斯曼温和的告别声中，小跑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片场。
“她倒是懂得知难而退。”赵清懿看到她转眼消逝在视线尽头，有点感慨，“我之前还跟跟她打过一架呢，她那犟脾气很棘手，没想到却被你‘杀鸡儆猴’给打发了。”
李溪莛看着她，不说话。
曈眸幽深，情绪半点不露。
“怎么了？”赵清懿问，“还有什么特别安排吗李老板？”
“傻丫头，”李溪莛突然抬手揉弄她的长发，“玩命工作都给自己累蠢了是不是？刚才那两个家伙，可没一个是善茬，你还以为他们能善罢甘休呢？不可能啦。”
“哦，”赵清懿满不在乎，又想起方才两个男人的阴狠，揶揄道：“我孑然一身，可不怕他们报复。你这家大业大的，别被放火抢劫什么的。”
“你现在还孑什么然了，嗯？”李溪莛瞪了她一眼，扯住正在给大家做开导工作，让大家保密的博斯曼，道：“按合同给钱，不许给多，也不许给少，有争议的部分，不给，明白吗？”
制片人拍胸脯应承：“当然！”
转眼又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时候开始试镜新主角？”
“你着急杀青？”李溪莛挑眉。
博斯曼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担忧，“两位主演一换，之前拍摄的内容全都作废了，虽然有您的支持，资金问题不用考虑，但我听说，劳勃兄弟影业的兰辛维亚，正在和另外两家电影公司谈合作，决定拍一部跟华夏文化有关的电影……”
他说到这里，偷眼观察李溪莛的神色，可眼前这位老板年纪虽轻，却有着令人为之颤栗的城府。
他捉摸不透，甚至可以说，看不出李溪莛身上的任何情绪。
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博斯曼已混迹好莱坞二十几年，见过了无数资产雄厚的大老板，却无一人能像李溪莛这样，眸光深邃，如一片汪洋大海。若是不小心，目光撞过去的一瞬间，就会被大海下暗藏的礁石撞击得粉身碎骨。
他用手指抠着掌心，硬着头皮道：“兰辛维亚先生曾拍过几部功夫片，很成功。我想，他手中拥有的团队……”
李溪莛打断：“相信清懿，她会比任何人都做得好。”
博斯曼讪笑了下，“这我知道啊，可是……”
李溪莛还待说什么，赵清懿忽然道：“他说得没错，这个圈子虽大，可想要找到合适的女演员，却十分不易。我们的时间，很紧迫。”
“演不出你想要的效果？”
“差之千里。”
两个人同时陷入沉思，而后在不经意的对视中，都捕捉了对方眼底里一闪而逝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