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让我用无边的关爱剪断你千丝万缕的乡愁吧 祖国何处不家乡 70. 不要这么冷酷 这不

闻得出来,春的气息一天浓似一天了;触摸得到,风也日趋温和了。某个夜里,柳丝悄悄吐了新绿;某个抬头的瞬间,风筝也飘在了远方的天空。

风筝飞得太高太远,施九看不见。石欢人不大,眼睛却很厉害,目之所及,一清二楚。偶尔一个远眺,空中飘起了风筝,他远远就能看见,就连那两条飘逸的尾巴都能尽收眼底。

石欢好奇,那么大的风筝竟能飞得上天,也好奇它一上去就变得那么渺小,小得赛过了天上的星星。便要石风也为他扎一个来放。石风问施九爱不爱玩,施九说小时候经常在学校前面的广场上放。到了这里,总觉得空间太小,不够空旷,虽然绝对面积比操场要大了去了。

正好赶在周末,石风随即劈了一堆竹条,施九象征性地给风筝画着面目,石欢也不闲着,在一旁指指点点,问东问西。

不到半天,一个风筝的骨架就扎成了。糊了纸看它的样子,还真说不来是个什么,但石欢坚信它是只蝴蝶。施九一半认真一半逗乐地用毛笔在蝴蝶身下写了“梦想号”几个大字。万事俱备,只欠线牵了。但线还真成了问题,没有现成的风筝线,翻箱倒柜去找,不是太粗就是太细。粗了放不起,细了又不结实。

其实,线也不是没有,前年盖房时要用到,石风特意割了几十米。只是年前被石满仓借了去,据说是要垒猪圈,本要不多长,石风不想截断,就全给了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还,他也差点忘了,现在想起来,又不好意思前去索要。

他只提了提,施九就义愤填膺地说:“我去要!”说她义愤填膺是不为过的,她早就看不惯石满仓了。为他,她窝了一肚子火气。做为一个父亲,不知道疼惜爱护老婆孩子,天天就知道责骂,动则施以家庭暴力,还不顾惜公众场合,更不念及她的颜面,动不动就来教室找人,今天骂回去,明天打回家,分明就是个无赖嘛!也从心底鄙视他!施九几次怒火中烧,想对他进行批评教育,但都没抓住适当的机会。

现在,终于有了跟他交锋的机会,她可不想错过。说是交锋,也就是想从他那赢回一点发泄的权利罢了。

但还是吃过了午饭才去,她本打算自己去的,石风让石欢也跟了去。说是他家有狗,怕跟她面生伤了她。石欢经常去,早就混熟了,别看人小,关键时刻还是能拦着点的。

走在路上,石欢突然站住,表情紧张地对施九说:“嫂子你听!干娘又哭了……”凄厉的哭声里夹带着哀嚎,施九也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对这声音不熟悉,听说是小四,立即叫上石欢狂奔向弯道后的庭院。

赶到时,院子里空无一人,哭声在屋里,吼声也在屋里。她快步跑到里屋,两个孩子都在地上坐着昂脸大哭,小四也双手抱头蜷缩在墙角里哭叫,一头乱发上,手已一道红一道紫地挂了彩。石满仓刚刚抽离落在她身上的笤帚,作势还要再打,施九一个箭步冲上前,夺了他手中的笤帚,怒目瞪着他,血液也控制不住地往上涌。第一次见到家庭暴力,竟真是这般凶狠,她也恨不得在眼前这个凶狠的男人背后踹上几脚。

“你就知道打人!除了这你还会做什么?”施九说着他去安慰正瑟瑟发抖的小四,她已经有好几个月身孕了,原本该红润的脸庞却被日子染得蜡黄清瘦。想来也不只是因为营养不良吧。

石满仓原本还想跟她客气的,听她这么一说也懒得收了一脸的狰狞,气急败坏地指着施九:“你来干什么?我跟你说啊!少管闲事!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你一个老师就更别管了!”

“这不是谁来管的问题,就是一个小孩子见你在这打人他也不会不管的!”施九义愤地说着去看石欢,可人早就没影了!刚刚还跟她一起冲锋陷阵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临阵脱逃了。“有什么事不能解决啊!非得大打出手!她挺着大肚子,你一个大男人……”施九说到这停住了,她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因为见他苦起了一张褶子脸。

“不打不成啦!你看她现在的样儿!孩子生不好,倒学会顶撞我了!天天给我找气受!”他说着话,走出了里屋。

“什么叫孩子生不好?生孩子是一个人的事吗?”

“噢!你的意思……还怨我啦?”石满仓又回到门口,不以为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你是孩子他爸,怎么就没有责任啊!”小四拦着她不让她再说了,她没理会,“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无后为大呢!生男生女都一样!没有女人,还怎么有后啊!”

“噢!你来这就单单教训我呢!”石满仓不想她插手家里的事,想趁早打发了她,满口地不耐烦。心想你自己都还是被拐卖来的呢,有什么资格跟我提男女平等,女娃终究是给人家养的,看看自己吧!还有闲工夫管别人!

对施九,他根本就没拿她当回事,确切地说是只把她看成一个不懂事的毛丫头。所以,对娃儿什么态度,对她也好不了多少。好点的那部分也是因为她有石风这个后台。

她是老师,他知道,却很不屑。在他眼里,老师,就是瞎忙,不干正事,带着娃儿们做一些不切实际的事,误人子弟。他从来都不看好这门职业,甚至还怨恨施九的到来从他手里抢走了一个重要劳力,也耽误了他培养一个人才。

“我来是有事!”“干什么?”石满仓从裤兜里掏出烟支点着来吸,吐了一团烟雾。施九不自觉地向旁边挪了挪:“来拿线,你猪圈不是已经垒好了?”

石满仓立即叼着烟到另间屋里拿了一团线出来。线上沾满了泥浆,黄一段黑一段,散乱地结成一团,烟灰落在稀松的线团上,他也不在意,递给了她。她接过线团打算离开,又转身说道:“你这样老打人可不行,还是……”

“她欠的就是打!”他不等她说完就犟起嘴向里屋点着指头强调,鼻子都歪了,一脸的横暴。

她一时气不过,也不想闻带着臭味的二手烟,拿了线团走了。

原来,石欢一见她要跟石满仓吵起来就跑回去叫石风了。她只好一个人回来了。半路上遇上石家二兄弟,弟弟心生欢喜,哥哥却满脸的无奈。

不等他们开口她就先愤愤不平地说:“大哥,要男的爸爸也太过分了!对一个孕妇他都下得了手!天底下竟真有这样的人!他简直就不是人!真想一脚踢飞了他!”她脸涨得通红,随脚踢飞了路旁的一颗石子。

“你以后就别管他家的事了。”石风说得很淡,却有几分责备之意。

她刚刚还盛开着怒火的心突然像浇了一盆冰水,顿时凉了:“我……你……噢!要是你见了就不管吗?他那么暴力,就知道打人,你没看人都被他打成什么样了!是你你见了就不管吗?”她原本以为他会跟她一样,热血沸腾之后再想想怎么帮忙的,却没想到他这么冷酷无情。一时间又委屈又失望,径直走了。

“可你这样就行了吗!”石风不去追她,大声在后面说着,还想再说什么,她回头叫了石欢一起走,他只好住了口,斜脸看那远山的脊背,心里十分不畅快。

施九急急地赶到家,也没心情扯线,拿起风筝就带石欢一起出了门。半路上觉得身后有响动,一看是黑子踩着小细步跟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