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渐吹渐暖,吹淡了昨日紧蹙眉头的哀伤,也烘干了时常垂挂于脸庞的泪滴。沈德远走后,施九就成了一校之长,渐渐地适应了没有他摇铃的日子,更加明白,没有旅伴的道路一个人更要走得坚定,看着孩子们一个个聪明好学,知道手中握着的是他们沉甸甸的未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一个晴好的午后,不知是谁先发现的,突然间一只布谷鸟的叫声响彻了山林。它一叫,夏天便名正言顺地来了。
山里成片的土地并不多,多见不规整的小地块分挂于地势较缓的山坡上。若是站到某个山头去望那零零星星的庄稼地,你会觉得,大自然的绿衣活像是打了无数的补丁。这当中最抢眼的补丁当数那黄灿灿油菜地了,放眼望去,蓝天绿林下点点明艳艳的黄甚是招眼。别看它们面积不大,却怎么也不会被忽视,因为有无与伦比的明艳争着光。
没过多久,花就谢了,油菜田又回归了青绿。这时,籽粒就饱满了。举满了菜籽的油菜杆们被夏季风一熏,醉倒成一片,一簇斜靠着一簇,乍一看盘枝错节,难以梳理,却丝毫不误收割。
油菜花一败,就是收获的季节到了。不久麦子也黄了,金灿灿的麦芒在阳光下闪着肥美的光。风一吹,饱满的麦穗就开始了骄傲的舞动,召唤着勤劳的主人们。
布谷鸟越叫越紧,大家就闲不住了,开始为麦收做准备。杈子、耙子、绳子、镰刀都得备齐了,哪件坏了,哪件需要更新,就赶早去集市上置买。
修整场面是件大事,也是家家必做的工作。各家各户都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有几分田,都种有一片油菜,就为了建场面。油菜一收割,就平整了土地,先是在场面上洒了水,再撒一层麦糠,最后拉了石磙一遍又一遍地碾。直碾到平了、实了,日头再一曝晒,就等着用了。
很快就到了麦收时节,宵衣旰食的日子又开始了。每天,秦叶和石风天不亮就上了山,天黑透了才回来,施九见他们又忙又累,很想帮忙,但除了做做饭洗洗衣喂喂家里的那群活物,秦叶就什么都不让她干了,她想去地里尽一份力,但要上课,时间不够,只能呆在家里。家长们想让孩子下地帮忙,路上见了她就要求放几天麦忙假,她求之不得,只是不知道有麦忙假一说,听说沈徳远执教期间年年都有,问了石风,果然有这惯例,便放了一周的假。现在,学校的大小事务都由她来做主,她自怜是个光杆司令,却也很满意这种状态。
这天,她跟大家交代完了放假的事情,回到家看时间还早,想去地里看看,就决定跟石欢小杰一起上山。黑子见大家都走了,急了,在窝门口伸着脖子狂叫。施九过来给它解了链子,自语道:“门都锁了,这家也没什么可看的了,走吧,一起下地。”
和她料想的差很多,这里没有大片大片的田地,只有一块块分布在山间的梯田。山里人的辛劳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到的,单是上山就累得她粗气直喘了。奇怪的是,平日里路上见不到一个人,一忙,大家就低头不见抬头见了,一路走来,一路招呼。